第16章 ：埫纥城
沈客筠脾氣很差，但這幾年也好了很多，可此時白夜燼卻一而再再而三的這般，臉色倒是逐漸有些冷了起來：“怎麽了？”
“師尊，我頭疼。”白夜燼擺出痛苦之色，眼巴巴的望着沈客筠，言下之意便是“我不想走了，師尊背我。”
沈客筠按耐住脾氣，朝他走了去，他堂堂離株峰峰主怎麽可能會去背徒弟，話裏沒有往日的柔和順從，倒是有些冷淡：“若是走不動便停下歇息片刻。”
可白夜燼始終不為所動，再次說道：“師尊，我走不動。”
他明明沒走幾路，就算是走了幾千米也不會感到任何不适，修道後，身體便會比平常人好上幾倍不止，再則有靈力維持體力，也不會這麽柔弱不堪。
沈客筠最終還是妥協了他，彎下了腰：“上來。”
白夜燼的一只手放在他的頸脖之處，而另一只手卻放在了他的腰上，時不時的碰了兩下，像是故意這般。
沈客筠氣息暗沉，面色不太好：“不要亂動，否則便滾下去。”
這幾個月怕是将白夜燼寵壞了，現在竟敢這般挑逗自己。
白夜燼像是玩累了一般，本挺着的頭，低了下來在他的脖頸之處，呼吸有一下沒一下的撲打在他的脖頸以及耳處，頓時間臉變得滾燙無比。
厲聲道：“不要亂動。”
白夜燼這次聽話的多了，也知自己将沈客筠惹毛了，停住了手，開始了碎碎念：“師尊，你真的好無趣。”
沈客筠眉頭皺了皺，一句話未說。
“師尊變得好聽話。”
這句話倒是讓他受不了了，一下子破了防，原本抱着他的手瞬間放開，可白夜燼卻不，往他身上跳了跳，緊緊的抱住他的脖子，沈客筠沒辦法，還是只能将他背着。
這會兒白夜燼也知道觸碰到了他的底線，暗沉的笑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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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客筠：“笑什麽？”
白夜燼靠在了他的背上，閉上了雙眼，就這樣睡了過去。
沈客筠長吸了一口氣，盡量平息着自己。
沈客筠随便走着，走了很久，便到了城池中，這垧纥城看上去倒是挺繁榮的，各家各戶看上去都是有錢人。
沈客筠不認路，側過臉，還是得靠白夜燼，聲音放柔了許多，沒了先前的冰冷：“醒醒，去問會兒路。”
白夜燼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從他背上下來。
“我去問問。”白夜燼說後，便去一個鋪子随便問了一番。
“這裏是什麽地方？”
小販平平答道：“兩位應該是從外地來的吧？我們這啊叫垧纥城湘湖鎮，（女子：“這東西怎麽賣啊？”）我在做生意，沒空跟你說這些，失陪了。”
這裏的每一個街道并不相通，每個民衆都有規律的在做着手中的事，那些住在這裏的人皆是傳來了異樣目光看着他們。
白夜燼好奇的這跑哪跑，絲毫沒在意他旁邊這個師尊。
“這裏的東西不要亂碰。”沈客筠看着他這副模樣，眉頭緊鎖，這幾日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白夜燼怎麽變得這般。
沈客筠拉住師徒契的那絲白線，将胡亂跑的白夜燼給控制了住，運用靈力将他拉了過來，放在了自己的面前。
“這座城裏的東西不要亂碰。”沈客筠對周圍很是警惕，見他一副無所謂的模樣，頓時心中有心生氣，他現在既然連自己的話都不聽，若是哪天……
“叮當叮當。”一道道樂器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沈客筠拉着白夜燼站在了一旁，此時販賣東西的中間街道中，有一擡花轎，前方的人穿着鮮紅的衣服，不斷的吹奏着，而花轎外，那簾子被風吹了起來，露出了新娘的半邊臉龐。
沈客筠看到後連忙後腿站在了他的身後，抱住了他将白夜燼的眼中遮住，白夜燼不明白他這一舉動是在做些什麽，正要掙紮，而後耳朵處便傳來了熱乎乎的氣息。
“別看，那是冥婚。”白夜燼停止了動作，被他遮在手心裏的眼眸一直在不斷的眨着，弄得沈客筠手心癢癢的。
那個花轎從他們身邊路過時，明顯慢了許多，坐在花轎中的新娘，緩緩伸出她那雙纖細修長毫無血色的手将外簾掀開，露出了她那蒼白的面孔，她的脖子處手腕之處，都是明顯的淤青。
看了他們一眼，眨了眨眼睛笑了，直到花轎過了後，頭還一直不回的看着沈客筠和他懷中的少年郎。
花轎路過的那一道道街道上，都被散滿了鮮紅的血液，在花轎後面，有一群穿着紅色華服的女子，在後面邊跳着舞邊往前走着，在最後的四名女子則提着框籃，滿眼含笑，眼看前方，有規律的将籃裏的糖朝四周灑去。
周圍瞬間吵鬧了起來。
小孩吞咽着口中的唾沫，看向了旁邊的婦女：“娘親，這糖看着好好吃啊。”
婦女見着立馬就笑了起來，将小孩從旁邊抱了過來，放在街道正中，讓他撿糖：“孩子，快把糖撿起來，多撿些。”
周圍的所有人皆是大喊了起來：“快撿，快撿啊！”
“宋府的女兒嫁過去了，終于嫁過去了。湘湖鎮終于不用遭殃了，地下還有好多糖，明年終于可以不用再賣東西了。”
一個男子見狀沖沖的跑了過來，将那還在撿着糖果的男孩，打在了地上，怒氣沖霄，一把将男孩從地上提了起來，走到街道中間，将男孩用力的丢在了地上，在滿處鮮血的街道上，擦來擦去。
男孩愣愣的看着這個将自己丢入血溏之中的中年人，嘴角慢慢咧開了笑容，直愣愣的看着他，不斷喊着：“爹爹要把我殺了，爹爹把我殺了，我要死了，要死了，好開心。”
男孩笑呵呵的叫着，直到沒了生氣。
直到男孩滿臉鮮血，那中年男子終于笑了出來：“哈哈哈，大家別撿糖了，快過來，哈哈哈，看，我兒子終于死了，他死了哈哈哈。”可眼裏盡是痛苦。
聽到他這一聲，周圍還在撿糖的那些人，有小孩有婦女有男子，轉過了頭，通通将手裏的糖藏在了衣袖裏，拍了拍手。
砰——的一聲，跪在了地上，紛紛大喊道：“李家的郎兒死了，李家的郎兒死了。”
那中年男子抓住男孩的腳踝，将死了的男孩拖在了地上，大笑了好幾聲，對于這些人所做的事，他全當是祝福，“今晚，我們将擺設一場浸鮮宴。”
衆人從地上站了起來，紛紛從屋裏将木桶拿了出來，跪在了街道兩側，埋着頭将地上的鮮血一滴又一滴的捧了進去。
沈客筠此時周圍的所有人都在坐着這個動作，絲毫沒注意到他們旁邊的這兩人，看着這一幕，不知為何，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只不過只存留在一瞬間，便消失了。
白夜燼聽那花轎樂器的聲音早已遠去，只聽見周圍那些人的叫喊聲、哭喜聲，可沈客筠卻絲毫沒有要放下手的意思，擡起手便把沈客筠扒拉了下來。
“将糖撿起來。”
他垂下眼眸，遮住了眼底的所有情緒，冷淡開口說道：“師尊這是要做什麽？”
白夜燼看着眼前這人的面容，太陽隐隐落下山，月色逐漸挂在了空中，漸漸在變紅。
沈客筠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将糖撿起來，能保命。”
白夜燼聽話的将糖撿起，放在了手心後便丢在了地上。
沈客筠點了點頭，這下他也不用多說怎麽一句話了。
這裏他來過，前世是他一人前來，和此時不同，前世這趟本是沈客筠計謀好，要将他安上罪名除掉的那一刻，可這一世的沈客筠倒是讓他來了興趣。
“至于他？那便好好在那裏待着吧。”
上一世他收自己為徒時，倒是細心，只不過後來，卻心狠手辣，這一世若是他再陷進去，豈不是又重複了上一世的所有事情？他不可能在同一個地方…栽倒第二次，更不可能完全相信沈客筠。
夜風迎面吹來，本還在忙忙碌碌收集血水的人們，立馬關起了屋子，将木桶抱了回去，又将血水倒在了門口處。
那顆糖在被他握在手裏的那一瞬間，便化作了一灘血水，他看了看自己的雙手，仿佛感受到了前世那滿手鮮血，厮殺成性的自己。
白夜燼收回了思緒，靠近了沈客筠，一把将他的腰摟住，帶離了這個地方。
沈客筠就這樣被摟在了懷裏，全身上下都不舒服了起來，在腦海意識中喊道：“系統。”
見依舊沒應，又好了好幾聲，絲毫沒有得到回複。低低說了聲：“竟然消失了，倒是奇怪。”
沈客筠眨眼的功夫，便來到了一個客棧，擡眸看向了白夜燼，沈客筠嗓音冷冽清澈，溫和道，“你這是做什麽？”
那本是應該好好觀察的時候，只不過他卻在那一剎那被他家徒弟給帶走了，不禁有奇怪。
少年安靜了許久，眼裏盡含着笑意，緩緩說道：“師尊怕是不知，書中其實還有所記載，這垧纥城之中，若是看到了冥婚，就算有太多的異常，夜晚也不可以留在此地，需得找個地方住，不然……那新娘将會找來。”
沈客筠看着這般的白夜燼倒是皺起了眉頭，他竟然比自己還清楚這裏的事情。
白夜燼還有一件事倒是沒跟他說，若是瞧見了新娘的眼睛，便會………
“那你跟師尊說說，你還知道什麽。”沈客筠撐着下颌，準備聽他講故事。
“這垧纥城原本是一座極為好的一所修煉城池，只不過當年因為一場血災，裏面的人盡數身亡，今日師尊所看到的其實就是當年所發生的事件，那新娘現在已經在宋府中了，而那中年男子口中所說的浸鮮宴，便是将小兒煮熟，拿來供全城人食用，在明日那場婚宴上。”
白夜燼覺得自己說的也差不多了，畢竟他這個師尊可是什麽都知道，用不着他說這些。
“師尊要不早些休息？”
沈客筠嗯了一聲，不過此時這房中只有一張床……還有一個竹榻，皺了皺眉，看向了白夜燼：“你睡床上。”
白夜燼也沒拒絕，直接脫下外袍，躺進了床裏。
沈客筠坐的正對面剛好是對着床的位置，剛喝進嘴角的茶，含了片刻，不适合吞進了腹中。
見他躺下，沈客筠起身将周圍的燈都熄滅，側着身子躺在了竹榻上。
漆黑屋子，閉着眼假裝睡着了的白夜燼突然睜開了雙眼，看向了睡在榻上的沈客筠，唇邊不由得上揚了一絲弧度：“睡着了的時候，倒是挺乖的。”
清晨，沈客筠醒來之時，耳邊便是聽到一陣陣悅耳的聲音，慢慢的下了榻，卻發現白夜燼正坐在一旁，眼不眨的看着自己。
少年見他醒來，笑了兩聲：“師尊，該走了。”
沈客筠剛睡醒腦子還沒反應過來：“去哪？”
“當然是去參加婚宴了。”
白夜燼怎麽一說，他倒是想了起來，見少年正要走了，沈客筠兩三步走了上前，拉住了他的手，“這場婚宴不簡單，我拉着你。”
少年的步子停了下來，冷淡的眉眼掃過了他，但眼裏依舊滿含笑意，“師尊這是在害怕？”
沈客筠對這種并不害怕，他只是有些擔心白夜燼會出事，将他的手緊緊握在了手心中，點了點頭：“嗯，是有些。”
他與少年十指相扣，少年并未有要掙紮的意思，反倒從他手從将手抽出，回握住了他的手。
溫熱的觸感傳來，沈客筠看了眼他的神情，少年依舊笑着，只不過……這樣的白夜燼卻讓沈客筠感覺到了有一絲奇怪之處，不過當前事要緊，并未有多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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