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花束仰起了頭,看向了花滿樓,他的笑容還是這樣和煦,這樣溫柔,哥哥和自己想象中一模一樣,那麽漂亮,那麽聰明。可他還沒有和自己一同沐浴陽光,一同翻身,一同換面,而後相視而笑。他就要這樣拒絕了自己麽?

淚水落了下來,他不舍得啊。花滿樓有些無措的摸索着花束的臉部,取出帕子給他擦了淚:“花束怎麽了?”

“花盆哥!你看不見麽!”花束突然發覺,哥哥似乎是個盲人,或許,花盆哥是因為他的眼睛才會拒絕回到移花宮的!

花滿樓并沒有在意花束的無心之語,倒是對他的敏銳有些吃驚:“是啊,我是個瞎子。”話語很是灑脫,仿佛在說自己只是吃了頓飯這樣平常。

“為什麽會看不見呢?”花束很是不解,自己曾經問過壞爹爹,壞爹爹從來沒有說過哥哥是個瞎子啊。

花滿樓微微一笑,很是豁達:“十幾年前,我就已經看不見了。”

花束皺起了眉頭,閉上了眼走了幾步,卻因為看不到而産生了一些心虛擔憂,忍不住就睜開了眼睛看路。

睜開了眼睛之後,他才知道哥哥有多辛苦。僅僅是那麽幾步路,自己閉着眼都走不全,那哥哥瞎了那麽多年,他會多害怕!

花束撲到了花滿樓懷中,帶着哭腔說道:“哥哥!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出生,你就不會被那壞人抓走,如果你不被壞人抓走,就不會瞎了眼睛,一切都是我的錯。可這些話,花束說不出口。

花滿樓不知道花束想了什麽,只是有感于他的真摯,靜靜的摸了摸花束的頭,安慰他:“這不是你的錯,我過的很好。我失去了眼睛,可是我擁有的,比失去的多的多。”

“不一樣的!”花束搖頭,“不一樣的。”

花滿樓一愣,釋懷的笑了。別人只能看到自己的豁達和雲淡風輕,可花束卻會安慰自己,甚至直接的說出“不一樣”來。

花滿樓突然有些希望花束是自己的親弟弟了。因為花束也變得不一樣了起來。

花束恨恨的握緊了拳頭,冷聲問道:“是誰!是不是燕南天那個大壞人做的!”

花滿樓心中為燕南天大俠的名聲哀嘆了一聲,這才回答道:“是鐵鞋大盜。”說到這幾個字時,花滿樓的語氣都變冷了幾分。

“鐵鞋大盜?”花束皺起了眉頭。雖然他銷聲匿跡已久,可江湖上仍有他的傳言,不過一日的光景,自己已經聽說了好幾次鐵鞋大盜了,可花束沒有想到,那鐵鞋竟然是個人,更沒有想到,傷了哥哥的,竟然就是那個鐵鞋大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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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束皺起眉頭:“大家都說鐵鞋死了。”

花滿樓搖頭:“不,我相信他沒死。”

花束并不在意,哥哥說鐵鞋沒有死,那他就一定沒有死。鐵鞋,燕南天,花束他一個都不會放過,傷害過哥哥的人,都要受到懲罰!

治病?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花束突然踮起了腳尖,舔了舔花滿樓的眼睛:“花盆哥,不,花花哥,我給你治眼睛!”

壞爹爹每次都是這樣給無缺爹爹治病的,無缺爹爹每次傷得走不動,都會也會因為壞爹爹的治療變的好起來,能夠下床走動。花束堅信,只要自己每天堅持給哥哥治病,哥哥的眼睛一定會好起來的!

花束換了一邊眼睛,舔了舔。發現哥哥漲紅了臉,正緊緊閉着眼睛,握着扇子的手都有些顫抖。

“哥哥,換邊啦!”花束捏了捏花滿樓的鼻子,每次他想念哥哥的時候,都會這樣輕輕的捏捏自己的鼻子,而現在,哥哥終于在他面前了。

花滿樓嘆了口氣:“是誰教你的治病方法?”

“是我的壞爹爹和無缺爹爹!”花束連忙搬出兩位爹爹,雖然壞爹爹不怎麽着調,可聽說他當年在江湖上也是響叮當的人物!這樣說的話,哥哥一定會信自己的。

聽着花束搬出兩位宮主,花滿樓的臉更紅了些:“……不許舔我。”

“為什麽?”花束瞪大了眼。自己是在給哥哥治病啊!

花滿樓第一次被逼着說出那樣的話來,有些無奈。短短接觸下來,他明白花束的性子是極其倔的,認準的事情,不說出信服的證據來,他是不會信的。可要是讓他說出“你兩位爹爹做的是親密之事,外人做不得”的話來,他确信花束是不會聽的,可若是要讓自己向花束解釋,什麽是親密之事,卻又太為難他了。

花滿樓無力的嘆道:“罷了,只是,這治病的方法,一日幾次,幾日能好?”說完,他自己都有些好笑,竟然陪着花束玩起了大夫病人的游戲。

花束想了想,誠實的搖搖頭:“我不知,我只知道,舔舔就能治病!”

花滿樓終于哄着花束定下了一日一次,一月為期的治療方案。只是花束依舊嘟嘟囔囔不甚滿意,心底更是暗暗決意要刺瞎那鐵鞋,讓他受受哥哥受的苦。

陸小鳳自從吃了花束的憋之後,就一個人孤零零的在一旁喝着酒,暗嘆人心不古。而見兩人膩膩歪歪的模樣,擔憂的情緒有一瞬升起。可他自诩是天下第一的聰明人,又怎麽會被這樣莫名的情緒幹擾?他上前一步,對着花滿樓說道:“我們什麽時候啓程?離你父親大壽的時間可不久了。”

花滿樓正要說話,便被花束搶了個先:“小雞小雞,你先去吧。我要和哥哥一起走。”

陸小鳳臉上一苦,這小子,見了自己便纏上了,可沒想到他見了花滿樓就把自己抛在了腦後。想自己陸小鳳風流多情,竟然輸給了花滿樓。望向了花滿樓,發現他竟然笑着朝着自己點了點頭,陸小鳳苦笑着摸了摸鼻子,幾個縱身就不見了蹤影。

花束得償所願,一臉愉悅的抱着花滿樓的手臂,就要往外走去。

花滿樓有些愕然,原想要叫仆從準備個馬車,可聽着花束輕快的腳步聲,只寵溺一笑,随着花束往外走去。

路上很熱鬧,來來往往的,格外繁華。花滿樓感受着花束小心翼翼的護着自己,免得自己被人沖撞,內心一暖,會心的笑了起來。

花束聽到笑聲,不解的擡起頭看了一眼花滿樓。這一眼,卻讓他更加堅定了花滿樓是自己的哥哥,他得意的對着花滿樓說道:“哥哥,你莫要不信,我可從沒見過比你更像我無缺爹爹的了。可惜我長得像我那壞爹爹,否則你定然是信的。”

花滿樓一愣,想起那移花宮的無缺公子,不由好笑搖頭。他可不認為自己像無缺公子那樣完美無缺,他不過是個會些武功的瞎子罷了。

花束見了花滿樓的模樣,就知道他不信。當下就撇撇嘴,也沒有再勸說。

“累了麽?”花滿樓感受到花束漸漸停下腳步,生性溫柔的他柔聲問道。

花束癟癟嘴,點了點頭,可憐巴巴的望着不遠處的酒樓。他輕柔而眷戀的撫摸着自己的包裹,知道這是應該下定決心的時候了。

花束抱緊了自己的包裹,想要給它自己最後的溫柔。他可以自己餓肚子,但是不能讓哥哥也餓到!對不起,珍寶們,雖然你們在我心中很重要,可是,哥哥對我來說,要更重要。對不起,我愛你們!

他咬了咬下唇,而後眼神堅定的看向了酒館。很好,就拿我的珍寶們抵飯錢吧!

花滿樓并不知道花束在短短的時間內發生了這麽多的思想鬥争,可他聞着空氣中傳來的飯菜香味,也明白了花束的幾分心思。他笑得十分溫柔:“餓了?”

花束悵然點頭,将手中的包裹遞給了花滿樓。

花滿樓從花束手中接過一包裹鼓鼓囊囊的東西,歪了歪頭,輕輕的摸了摸包裹:“花束,這是?”

花束嘆了口氣:“這是我最珍視的東西,可為了我們不挨餓,我得放棄他們了。”

花滿樓聽出花束語氣中滿滿的失落不舍,知道花束以為自己身無分文,想要笑,可想到他為了讓自己不挨餓受凍願意将自己珍視的物品抵做飯資卻覺得心暖:“我帶了銀兩,若是願意,不妨先用我的。”

花束聽了,糾結了一陣,心想:“自己好不容易見了哥哥,怎麽可以用哥哥的銀兩?可若是不用哥哥的銀兩,我那一大包裹的尿布卻是要抵了物資。可哥哥這些年受了這許多苦,自己怎麽舍得用哥哥的銀兩?也不知那些銀兩是哥哥怎麽辛苦得來的,自己決不能讓哥哥的血汗錢這樣花費了。”

這樣想着,他就要搖頭。花滿樓是個善解人意的,又怎麽會不知道他的心思,無非是不願意用自己的銀兩罷了,當下勸慰道:“若是你執意不願用,不妨當做借的。如何?”

花束一聽,覺得可行,羞羞怯怯的點了點頭,就跟着花滿樓進了那酒家。

花滿樓感受着花束拘束的舉止有些好笑,卻不知道花束心中感動,更是暗暗下定決心,要将哥哥治好,帶回移花宮過那好日子。

這酒家服務倒是周到,方一進門,那小二哥便熱情的迎了上來。

“你愛吃什麽?”花滿樓不知道花束的喜好,問道。

花束想起和陸小鳳一起時啃的烤雞,不由得咽了咽口水:“我要吃烤雞。”

作者有話要說: 累不愛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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