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畫皮鬼翻車了
沒了脫去那層用來僞裝的人皮,畫皮鬼只剩下一身泛黑的骨頭架子,在深沉的夜幕中顯得愈發可怖。
容姜冷眼看着那在地上不停打滾的骨頭架子,仿佛被狂風吹擺的枯樹,說不出的頹敗。她手指輕點,畫皮鬼便不再動彈,被牢牢地固定在原地,更像是被風吹散在地上的枯樹枝了。
畫皮鬼無法再動,身上的痛楚也沒有絲毫減輕,甚至眼眶中兩團跳動的鬼火也微弱得馬上就要熄滅了。
“現在可以據實相告了麽?嗯?”少女嘴角含笑,聲音柔和清亮,宛若燕在梁間呢喃。
可在畫皮鬼聽來,無異于是來自地獄的喪鐘,冰冷可怖,一身骨架越發瑟縮。
縱然是在夜幕之中,容姜依然看到那褪去人皮的骨架間,似乎藏了一點東西,黑黑的,幾乎與畫皮鬼焦黑的骨頭融合在一起,又仿佛是焦黑的血肉。她勾了勾手指,那個東西便飛到她面前。那是一本破爛的書籍,黑色的封面,書頁殘缺不全。
容姜鳳眼微眯,重點不是書,而是上面蘊含着的微薄的幽冥之力,這是屬于冥界的東西,準确地來說,是先前地府的生死簿,上面記載着少部分人的命數。當然,這本殘破的生死簿跟雲谏他們的權限差不多,可以看到部分範圍內的凡人壽命。
已經沒有地府這一稱號,生死簿在全新的冥界叫陰陽生死卷。而原先的生死簿在世間已經失去作用。
他的兩排牙齒上下碰撞,發出嘶啞刺耳的聲音,“我說——我什麽都說!”
說罷,便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自己的事情都交待了個一清二楚。
這只畫皮鬼生前是個和尚,法號常寂。常寂雖是個和尚,但卻六根不淨,修行邪術,更是是個好色之徒。常寂不甘寂寞,常與婦人通奸,後被一名婦人的丈夫捉奸在床。那婦人的丈夫大小是個官,對外發了公告,證明常寂是名淫僧,更有那不堪受辱的婦人出來作證。于是,常寂便被火火燒死,只剩下一身骨頭架。生前修行邪術,死後做鬼,便利用這些邪術修行,成了一只畫皮鬼。
常寂跟鬼差交過手,更是在一次交手中獲得了本地鬼差的半本殘破的生死簿,加上常寂生前極精通相面之術,他竟然可以隐隐窺得這座主城之內部分人的生死壽夭。
先前常寂罵鬼差都是些蠢貨,但他也知道不能輕易招惹鬼差,他已然是鬼,鬼差對鬼有着天然的壓制。普通的鬼差或許可以對付,若真是鬧出了大事,那些低階鬼差一旦上報地府,麻煩可就大了。
而且,地府的一股勢力可是屬于佛門,像他這般,生前不修己身,死後亦不修功德的和尚,若是落到菩薩哪裏該怎麽呢?一個修煉邪術、六根不淨的和尚,并不代表他對佛沒有敬畏之心。相反,越是惡事做盡,又切身體驗過鬼是真實存在的,就會更加畏懼神佛。
有了半本生死簿殘卷,又憑借着自己的相面之術,常寂可以輕松看出哪個人是否死到臨頭。如果有需要,便去找這些人,将他們折磨一番,再剝去部分神識和小部分魂魄,就變成渾渾噩噩的一只鬼魂,也不記得自己因何而死。
鬼差要每天要引渡的鬼可不只有一個,碰見一個壽終正寝的鬼,雖然是迷迷糊糊的,鬼差只會當它是剛死腦子不大清楚,又怎麽會多做調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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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持有生死簿的那段時間裏,常寂是最得意的時光了,他也不貪心,剝個皮做僞裝,再吞點無傷大雅的殘魂用來修行,沒有誰可以察覺到他做下的事。可是後來,那生死簿上附着的力量越來越弱,常寂迫不得已把上面未消失的人名全都謄抄了一遍,又數次背誦。
就這樣,潇灑地過了數年,然而邪術豈是那麽好修的?
本以為只是剝皮作為僞裝,可是随着邪術修習的時日愈久,常寂就愈發覺得對人的內髒渴望之大。只是生前畢竟是個人,吃個動物的內髒對和尚而言都是犯戒的,何況是人心?犯不犯戒的是小事,主要是吃人心,心理有障礙。
直到三個月前,常寂感覺身上披着的皮已經不合身了,挑選了好久,才找到一個即将猝死的人,剝下他的皮後,那顆吃人心的心越發蠢蠢欲動起來。一時沒控制住自己,直接剜了人心吃掉。吃掉之後,常寂覺得自己整只鬼都輕松了許多,其生機勃勃的感覺令鬼十分難忘。再往後,半個月就想嘗一次鮮,而且吃完之後,常寂感覺自己的修行也越來越順利,因此這個量就越來越大。
人是萬物之靈長,人心對其他生物都有增強功力的效果,只是這個量對于那種正統妖魔而言,是微乎其微的。但對于這種修習邪術的小鬼而言,效果是非常顯着的。
一坨骨頭架子聲色并茂地講述着自己吃人心的感覺,那場景別提了,看起來十分滲人。
聽完之後,容姜有些沉默,其實倒也不必那麽詳細。“夠了!”
“孤且問你,這本殘卷你是從鬼差手裏得到的?可是原先負責此地的鬼差?你得到這本殘卷已經多少年?”
容姜簡直無法想象,常寂到底吞了好多殘魂?而已經進入輪回的鬼又有多少?魂體有損,入了輪回,就算依然是轉生為人,不是智力有損就是傻子,亦或是體弱多病。
這樣被強行剝離魂魄又被鬼吞噬的鬼,入了輪回也補不全缺失的魂魄。如果不在轉輪殿的洗魂池進行固魂,幾世輪回下來,只怕是魂魄被消磨得所剩無幾,從而徹底魂飛魄散。
容姜差點被氣笑,這個常寂真是害人不淺!他這叫害人命嗎?分明是抱着叫人永世不得超生的心思吧!
每日來往地府的鬼怪不知凡幾,像那種壽終正寝,生前又沒有大過錯的,簡單地賞功罰過之後就放去輪回了,哪裏還會專門給鬼怪做個檢查,看他魂體是不是有損?
“應該負責此地的鬼差吧,之前和他們也交過手,而且我看這個殘卷上記載的都是這座城內之人的壽數。”常寂聲音嘶啞,還夾雜着牙齒碰撞的聲音,“大概有個幾年了,我......記不太清了。”
容姜長眉微蹙,淡淡道:“你且将得到這本殘卷的前因後果細細道來。”
一堆黝黑的骨頭架子着實看不出什麽表情,只有那眼眶中的鬼火虛弱地燃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