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陸宵被揍了。

事後他反省了下,覺得自己的确有點蠢。

他唯一不确定的是那個小女孩是不是和這些人一夥兒的,如果連一個十一、二歲的女孩都為了報複他使出了那種程度的演技,那這個地方實在是太可怕了。

那些人把他拉上了火車之後就架着他往後拖,一直拖到火車中後段。小火車和昨晚他與羅蘭搭乘時不一樣,裏面的過燈一盞也沒開。

窗外的路燈光投射進來,因為火車飛速前進而變成了閃光。陸宵沒看清揍他的那幾個人的模樣,也不知道米盧,班或者約法有沒有混在裏面。這群人沒說話,不停地向他砸着拳頭,偶爾發出快意的哼聲。

在一顆牙齒被打落之後,陸宵終于想起了自己還能變身。

他變成兔角獸後,趁着那群人還沒回過神來,直接從前邊一扇開了一半的窗戶裏跳了出去!

布蘭迪打開辦公室門的時候,黑發男人剛好套上一件外套,像是要離開的模樣。

聽到開門聲,阿諾德回過頭去:“布蘭迪?……你的頭發?”

布蘭迪推了推眼鏡,沒什麽情緒地說:“沒什麽。”

阿諾德走過去,伸手捋一起一绺銀發,垂眸喃喃道:“副作用已經壓不下來了麽……”

“這不叫‘副作用’,”布蘭迪壓下了阿諾德的手,平靜地說,“我身上的實驗本來就沒有完全成功,不過也只是毛發變色罷了,沒什麽好大驚小怪的,又不會死。”

阿諾德的目光從對方臉上一掃而過——對方的确不是會在意這種事情的人,此時此刻也完全不見沮喪的模樣。

其實他們也知道總有一天會變成這樣,然而最開始布蘭迪就是不在意的态度,阿諾德倒覺得有點可惜。他還是喜歡對方原本的金色頭發。

“我才休息了一天,聽說你們就抓住巴澤爾坦因,你還把他扔到生産房那兒去了?”布蘭迪沒再說頭發的事情,直截了當地問了出來。

“嗯,沒錯。”

“這還真是一個大膽的決定,你不怕出事嗎?”

“所以我現在正要去看看他啊,”阿諾德笑眯眯,“他還不能死,我知道很多人都對他心懷怨恨,但如果鬧出人命的話我可是會很苦惱的。”

“我聽說他失憶了,連羅蘭的鑒定結果也是這樣,”布蘭迪跟在阿諾德的身後走出了這間辦公室,順便關上了門,“你不相信鑒定結果嗎?”

“羅蘭是依據機器判斷的,機器不會出錯,不過機器出來的結果不能百分百相信,”阿諾德在電梯前停下,“特別是當對方是巴澤爾的時候——所以我才不把他關在牢裏啊。”

布蘭迪挑了挑眉:“你想試探他嗎?”

“嗯,”電梯門打開,阿諾德走了進去,布蘭迪跟上,“我也正等着你回來幫我做這件事。我自己雖然也會注意着他,不過沒辦法把時間全部放到他身上。你能幫我看着他嗎,順便每天向我回報一下。”

“我知道了,”布蘭迪頓了頓,道,“你不相信露娜?”

“露娜在這件事情上可沒你那麽冷靜,另外的時候我都是很信任她的。”

布蘭迪提了提眼鏡,沒說話。

“阿諾德先生,晚安!”

和守衛們打了聲招呼,阿諾德帶着布蘭迪往鐵軌走去。兩人等了沒一會兒,小火車就開過來了。

一踏上小火車,布蘭迪就皺起了眉頭:“有血腥味。”

阿諾德一步一步向火車後段走去,而後停了下來,彎腰撿起了一件染着血跡的襯衫。

布蘭迪走過來,從他身後看見了襯衫:“看來他們連一天都忍不了。”

火車在第三培育室停站的時候,上面只下來了一個人。

約法坐在辦公桌後頭上着網,聽到動靜擡起頭,看見銀發的布蘭迪時吃了一驚。

“布蘭迪先生,您的頭發怎麽了?”

大黑犬也從沙發上坐起了身,焦躁地嗚咽了兩聲,如果不是後腳還插着針,此時恐怕就要跳下沙發跑到布蘭迪身邊了。

“沒什麽,”布蘭迪掃視了一下這間小小的辦公室,清冷的目光重新落回到約法身上,“我聽說巴澤爾在這裏,他人呢?”

約法收回了全息屏,不自在地調整了下坐姿:“您……找他有事嗎?”

“我只是來确認他的情況的,”布蘭迪不帶情緒地問,“他人呢?”

喉結滾動了下,約法努力扯出一抹笑容,強作鎮定地說:“我也不知道,我之前去上了趟廁所,回來就見塔尼亞在這兒。她說她是來找我的,那時候只有巴澤爾一個人在辦公室,他就出來找我了。不過我沒碰見他,跟塔尼亞一起去了趟第二培育室,回來到現在都沒見着他。”

“哦?”布蘭迪的目光意味不明,看得約法充滿了緊迫感。

他躊躇了下,試探道:“如果您找他有事的話……我現在可以出去找找他。”

“不用了,我會去找他的。另外,剛才我在火車上看見了一件襯衫,看來有人在上面打架了,”布蘭迪淡淡問道,“雖然目前還不知道是誰,我和阿諾德也不想為了這麽一件事情大張旗鼓。不過如果你知道一點情況的話,請你提醒那群打架的人。我和阿諾德都不想看到暴力事件,如果有什麽問題解決不了的話大可以直接來找我們。只用暴力解決,甚至以後還蔓延成風氣的話,我和阿諾德都會頭疼的。”

在約法有些蒼白的臉色下,布蘭迪緩緩說完最後一句:“如果你不知道的話,明天也請把我這句話通知給生産房裏的其他人,明白了嗎?”

“明……明白了,布蘭迪先生……”

***

阿諾德手上挂着一套衣服,循着血腥味來到了一條小巷後。

路燈散發着光芒,在光芒落不到的地方,一只白白的兔子窩在那兒,全身團成了一團。

他走過去,蹲了下來,打量着這只兔子的情況。

大概是睡着了,所以聽到腳步聲都沒醒。

這次對方受的傷連變形後都遮掩不住了,一大片血跡沾染在兔子雪白的皮毛上,結成了一團。

阿諾德垂着眼簾,手撐着下巴看着這只兔子。

他當然還記得對方之前對他說的一番話。

重生,地球,太陽系銀河系?

這是新把戲,還是真心話?

“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那我可是會為難的,小皇子。”阿諾德輕聲說着,手指輕撫過兔子的毛發。

兔子的耳朵抖了抖,“刷”地睜開了眼睛。

警惕的眼神,呈豎線的瞳孔。

阿諾德露出一個微笑:“嗨。”

陸宵:“……”

“這是你的衣服,我替你撿回來了。”阿諾德将手上的衣服放在了兔子面前。

陸宵只掃了一眼,沒有動。

其實剛才阿諾德輕聲說的那句話他聽到了。

沉默了片刻,陸宵還是直白地問了:“為什麽我說真話你會為難?”

阿諾德開頭那句話說的沒頭沒腦,但是他們倆只交談過一次,陸宵差不多知道他指的是什麽。

最開始他向阿諾德坦白自己的真實情況,是想着對方若是知道他不是巴澤爾,會不會放下怨恨放他一馬。阿諾德說過,留着陸宵是因為他還有用。陸宵原本以為阿諾德的意思是巴澤爾“小皇子”的身份可以給他帶來其他什麽利益,現在看來卻不是這樣……

阿諾德打量着兔子。

蒼藍色的虹膜中,豎線模樣的瞳仁絲毫沒有變回原樣的意思,可是雙眼卻毫不回避他的目光。

這種眼神原本應該很像巴澤爾,但是當巴澤爾這樣注視着他的時候,瞳孔是絕對不會呈現出這種狀态的。

巴澤爾是真的不怕他,而眼前這個人嘛……正在試圖不害怕他。

“那我就直說了,小皇子,”阿諾德說道,“我想你應該記得,我說過我是為了從你的屬下嘴中套出點話來才将他留了這麽久的。我知道你有保留私人的秘密基地,并且那個秘密基地就在這片星域附近。如果你沒辦法告訴我秘密基地的坐标,那我也沒必要留着你。”

竟然是這個理由……話說回來,巴澤爾那名屬下曾對他說過,阿諾德估計是為了套出這片星域的秘密來,才留下幾個人沒殺的。

陸宵瞪着他:“如果我不記得,你就殺了我?”

“當然。”阿諾德笑道。

陸宵咬了咬牙。

阿諾德等着他的回答,陸宵也在思考着要怎麽回答。

一回答不好,恐怕他就直接邁上了死路啊。

果然在重生套路裏選擇開頭就坦白自己的身份是個錯誤選項……陸宵懊悔不已。

“……你為什麽非得找到所有的實驗基地啊,”他不明不白地嘟哝,“反正現在你控制這裏了不就行了嗎?”難不成他是擔心從哪裏冒出來幾個超級戰士為了巴澤爾向他複仇?真要複仇也早來了,那麽長時間都沒動靜,肯定是巴澤爾的人全都不在了啊!

“和這沒關系。”阿諾德回答。

他當然清楚實驗星域內暫時已經沒有敵人了。

巴澤爾雇傭兵團是為了維持秩序,而只有人在的地方才需要秩序存在。傭兵團的那些人也不清楚巴澤爾的秘密基地,代表曾經去過或者停留在那個基地的人很少很少。在巴澤爾失蹤後,說不定秘密基地早已沒人。

阿諾德眯眼:“你只要告訴我秘密基地的位置就行了。”

……這得問問巴澤爾才行啊。

可是陸宵又很快想到,巴澤爾這時候是睡着還是醒着?要是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巴澤爾也沒可能會這麽容易讓阿諾德得逞吧?

但是他現在不回答,不是默認了他不知道了嗎?

陸宵糾結了一下,有些沒底氣地說:“我真的不知道,我說過我不是巴澤爾的。”

阿諾德輕哼一聲,一副“既然你都這麽說了你也知道我的意思”的表情。

陸宵趕緊補充道:“——但是我覺得我能看到一點巴澤爾的記憶!目前只看得到一點,我覺得他的記憶應該還是留在這個身體裏的,只是我一下子沒辦法全部看到而已!”

“哦?”阿諾德挑起了眉梢。

陸宵頭皮緊了。

“比如說……”他想着怎麽樣才能讓他的話聽起來可信一點,“比如說我知道了‘行為素’是什麽東西了。你們沒人跟我解釋過,不過我知道,是偶然間看見了巴澤爾的回憶知道的!”

“是嗎?”阿諾德不置可否,“那行為素是什麽?”

……這算考試嗎?

陸宵把巴澤爾和他解釋過的關于行為素的用處幹巴巴背誦了一遍,阿諾德哼了聲算是認同了。

“那你就知道這麽點事情?”

“……目前就只知道這麽點兒。”

雖然知道得更多,但是沒道理全部告訴阿諾德的吧。

幾次虧吃下來,陸宵也明白少說少錯的道理了,還能給自己留點後路。

“沒關系,還能回憶起來就好,”阿諾德一下子露出了愉悅臉,“看起來我還能對你抱有期待了,小皇子。如果想要好好活下去,請你一定要把所有的記憶全部回想起來啊!”

他拍拍褲子站了起來:“那麽,現在快點變回原來的樣子,我送你回去吧。”

這算通過了?

陸宵呼了口氣。

作者有話要說:

☆、暗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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