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原石篇(十六)

知道人的名字和組織名之後,對于太宰治來說,就像是已經可以定點搜查沒有什麽差別。在休息間喝了一杯熱咖啡的功夫,就有人給太宰治遞上了澀澤龍彥的移動地點。但其實夏目羽久也知道這個人的存在。

那個情報員叫做陀思妥耶夫斯基。

不過其實也并非太宰治那麽神通廣大,知道個名字就可以鎖定目标人物。就在昨天晚上,太宰治閑着沒事,加入了澀澤龍彥的「虛舟」,化名為「大庭葉藏」。所以,事實上太宰治的消息情報并沒有比夏目羽久少,只是他想單方面地把人調出自己的眼皮外,結果現在這個想法好像就得擱淺了。

因為陀思妥耶夫斯基剛給他發布了第一條任務——

澀澤龍彥今天晚上會在港口黑手黨幹部A的賭場出現。而成員「大庭葉藏」負責在VIP間與幹部A、澀澤龍彥等人進行一場豪賭。他們會根據「大庭葉藏」在賭場的表現,确定他是否會被吸納為「虛舟」的成員。

太宰治下拉着手機屏幕,說道:“「虛舟」底氣還挺足的,只要是加入的成員就給一億日元作為活動資金。聽說五千億都在他們手上。仔細想想,昨天确實霧起霧落,人去財空。”

太宰治嘀嘀咕咕地說完之後,又對旁邊罰站的夏目羽久說道:“你不說點什麽嗎?”

夏目羽久正打算撕下嘴巴上打成「X」的黑膠布,太宰治又擡手說道:“算了,你還是這樣老老實實地待着。”太宰治摸着下巴說道:“你的眼力不錯,身手也不錯,應該帶你過去做什麽好呢?”

太宰治第一次遇到這種人。

你說他笨吧,他可以很快地掌握事情節奏,反應很快。你說他不笨吧,卻總是憑着直覺做事,看起來像是個單細胞生物,不擅長靈活變通。

你說他聽話吧,跟他說安靜點,他總是停一秒之後就會自己自作主張地開口說話。你說他不聽話吧,讓他罰站又真的踩在方格裏面一動不動站半天。

這種人這麽真實地存在在自己身邊的感覺真差,完全不好掌控。要是他再循規蹈矩一點的話,太宰治就知道怎麽安排了。太宰治現在覺得把人留在自己身邊的話,浪費資源,又只會讓自己發火;支開他去辦事,效率高卻又怕他生出一些問題。

“啊,那個小白,你有什麽弱點嗎?”太宰治開口說道,“比如說你不能碰什麽東西。”太宰治原本會想要和夏目羽久虛與委蛇,周旋試探的,但是一想到跟他不直白地說的話,他要麽不理解,要麽就會把讨論引到十萬八千裏之外的地方,倒不如這麽幹幹脆脆的。

夏目羽久看着太宰治。

太宰治說:“黑膠布可以撕了。”

夏目羽久撕下黑膠布之後,仔細地想了想說道:“我被說我不能碰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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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宰治:“對酒精過敏?”

羽久:“我未成年,而且喝酒會醉。”

(……這不是很正常的嗎?)

太宰治習慣性地開啓了反諷模式:“…哇,這個理由真的是絕了。這真是完全想不到呢。”

“我覺得很普通啊。”

不過考慮到太宰治的生長環境不一樣,可能這點普通人的常識也會覺得很特別。夏目羽久對着太宰治的嘲諷臉忍不住升起同情心。

“你會這麽想,說明你以前的生活一定很困難,以後一定會越來越好的。堅強一點。”

太宰治做了一個深呼吸,對夏目羽久說道:“話說,我可以測試一下你的社交能力嗎?”

“現在?”

“我聽說有這麽個實驗,英國牛津大學的。”太宰治讓夏目羽久坐在他面前,煞有介事地說道,“他們有這麽個研究實驗,說的是人忍受疼痛的能力與他們社交能力相關聯,越能忍受痛覺,越能表現出強大的群體歸屬感。”

夏目羽久從來沒有聽過這個實驗,一邊繼續聽太宰治講一邊點頭。

“所以,我可以打你幾巴掌,通過測試你的忍痛能力,來測試你的社交能力嗎?”太宰治認真地看着夏目羽久的同時,亮起自己的手掌。

夏目羽久看着太宰治的手,又看向太宰治的眼睛,說道:“我覺得,不可以。”

該蠢的時候就不蠢,該聰明的時候就不聰明。

太宰治中止發散出來的話題,問道:“晚上你跟我來一趟賭場。澀澤他們來賭場一定不是為了賺活動資金的,而是瞄準幹部A放在保險櫃裏面的東西。我們先把東西偷出來。”

“什麽東西?”

“據說,幹部「A」收集了整個港口黑手黨成員的異能。”太宰治輕描淡寫地把這件事情告訴了夏目羽久,“他把資料放在保險櫃裏面。”

夏目羽久腦海裏面冒出坂口安吾讓他「收集整個港口黑手黨異能者的異能」的畫面,這個想法只有一瞬,他問道:“你們既然都知道的話,為什麽不阻止他這麽做呢?”

太宰治左腿搭在右腿上,手指在大腿上輕敲着,說道:“要允許別人犯錯,我們才有理由制裁別人。”

“這些都是你自己就知道的嗎?還是有人教你的?”

“你為什麽這麽好奇呢?”太宰治皺着眉頭,說道,“同個問題問兩遍。”

“因為我感覺,願意教你這些道理的人很看重你。”

太宰治從來沒有想過這種問題。

他并不是不懂,而是單純地覺得沒有必要思考這種問題。他對這種問題背後帶來的的東西一點興趣也沒有。

“只有你這麽想吧。”太宰治避重就輕地說道,“我也跟你說這些有的沒的,難道我是看重你嗎?”

“有時候,一個人的想法和情緒連自己都可能意識不到。”夏目羽久認真地說道。

太宰治也不知道他指的是前一句,還是後一句。但他兩個都不想應。他站起身,朝着夏目羽久打了一個響指,招呼他可以出發了。

太宰治直直地看着前方,說道:“所以,知道你晚上要做什麽嗎?”

夏目羽久跟上去說道:“你還沒說分工。”

太宰治歪着頭說道:“我沒說嗎?”

夏目羽久肯定的說道:“你還沒有說分工。”

“那你負責偷,我負責把風。”

“可是我連保險櫃位置和保安攝像頭分布位置都不知道,就算到了,我也不會開鎖。”夏目羽久建議道,“我們反過來會不會更好呢?”

“你以前讀書還教這個嗎?”

“我還看了很多電影和類型小說,這是基本的。你想看嗎?”

“算了吧。”

夏目羽久說道:“那怎麽辦?”

“那怎麽辦呢?”

※※※

晚上八點。

夏目羽久和太宰治同時到了賭場的門口。

老虎機歡快熱鬧的聲音已經從門內傳進了門口外。夏目羽久穿了一身白色西裝,白色的頭發用了整罐定型水,每根頭發都像是有自己所在的位置一樣服服帖帖,紋絲不亂。他臉上還貼着一圈白色的胡子。旁邊的是一路扶着他,露出鬓角的黑發執事模樣的太宰治。

太宰治在帶着夏目羽久的時候,用摩斯密碼進行交流。

「到時候看我的指令。」

夏目羽久點了一下頭。

兩個人的計劃是這樣的——

澀澤龍彥和陀思兩個人來到賭場一定不會只是區區為了面試新成員。兩個人的想法大概就是要利用新成員到VIP室裏面進行豪賭拖住幹部A,然後自己去搶寶石現金和機密資料。既然他們打着這樣的想法,夏目羽久和太宰治完全可以黑吃黑。

在澀澤龍彥他們得手的時候,夏目羽久和太宰治進行掉包。

現在留着幹部A,保持表面友好關系的原因很簡單也很清晰。

因為目前港口黑手黨三分之一的資金都是由幹部A提供的。雖然森鷗外知道他心懷不軌,但是對方正在兢兢業業地賺錢籌備資金。目前整個港口黑手黨的成員這麽認真賺錢,又是守財奴的就是他了。森鷗外知道他有一堆沒有上報給自己的「私房錢」,但也不想說。想着這樣等到組織沒有錢的時候,森鷗外就可以用各種借口巧取豪奪,而且這錢還是幹部A跪着雙手奉上的。

那以港口黑手黨的角度,自然是沒有必要撕破臉皮,但也沒有必要通知他。

至于「虛舟」,太宰治還想打入內部,所以打算繼續觀望。

雖然目前太宰治和夏目羽久的啓動資金只有三千日元,離VIP室的資金還有997,000日元,但是太宰治似乎很深谙此道,不到一個小時就取得了一百萬日元。在VIP室門口的時候,夏目羽久看到太宰治被一個黑色長發的青年撞了一下肩膀後,太宰治就把他放在一邊,自己後腳也跟着離開了。

“自己不要亂跑,就在VIP室裏面等我回來。”

“我知道了。”

夏目羽久用眼神追了兩步之後,直接進了VIP包廂,包廂裏面遠比外間的要安靜得多。穿着燕尾黑色禮服的賭場主人幹部A微笑着朝夏目羽久的方向走來,在靠近羽久的時候,剛好有服務生端着兩杯香槟。于是幹部A直接拿起酒杯,朝着夏目羽久靠近。

雖然不知道那兩杯到底是什麽,但是怎麽看也不像是果汁。

夏目羽久見長着狐貍眼的賭場主人朝着自己前進,忍不住後退了一步。但因為這個動作,夏目羽久發現幹部A對着自己的方向露出疑惑的表情,正在思考怎麽處理,有一只手就壓在夏目羽久肩膀上。

力度并不是輕飄飄的,也不會過分用力。

就像是在扶着一個後仰着快要摔倒的老人,舉動可靠又充滿紳士風度。

羽久回過頭一看,正好對上對方閃爍着笑意的紫紅色眼瞳。

“您還好嗎?”

是那個俄羅斯人。

“沒事,謝謝。”

羽久刻意壓低聲音說道。

陀思笑道:“不客氣,您可以叫我費佳。我在一樓的時候就看您很久了,很想和您認識一下。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和我喝一杯酒?”

“我不喝酒。”

“那我給您帶氣泡水可以嗎?”

“……”

不過一分鐘,夏目羽久看見陀思給他遞了一杯桃子味十足的雞尾酒後,腦袋頓時清明起來。

知道他不能喝酒,也不懂酒的只有太宰治。

現在太宰治大概是把他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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