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Lupin 篇(七)

面前出現四個假的夏目羽久和假的中原中也,中原也就認了。

這算是在意料之中,合理想象範圍之內。

但是,這四個假貨也太假了。

中原中也一眼望過去,自己的假貨都還能千奇百怪。“中原中也”平均身高都比他低幾厘米,五官大小也有點區別。除此之外,穿的衣服都像是破布拼接上去的,帽子也假得離譜——居然戴着黑色的漁夫帽?!

如果這還能認錯,那中原中也不得不說,羽久是不是被人迷了心智,還是眼睛被人施了什麽障眼法。

反觀夏目羽久的四個假貨看起來也有點差異,除了那個完全是石膏臉的,太侮辱人的智商外,居然不知道哪個是真的。就在這時,對面四個裏面眼睛最黑最深的少年目光對準自己,平靜地說道:“你看起來也太假了,中也才沒有這麽高。”

被一句“才沒有這麽高”瞬間激怒的中原中也,頓時發火了:“你才是假貨,你也不照照鏡子,羽久的臉是你這樣的?別以為我不敢打你這個家夥!”

他們兩個一說話,剩下的八個人也叽叽喳喳地同時吵起來。整個車廂頓時跟集市一樣吵鬧。羽久一看到一群中原中也都在兇他,頓時認慫:“……對不起。”

“給我坐好,聽我指示!”

見一排“夏目羽久”坐在座椅上,中原中也推開旁邊身邊的假貨,勃然道:“區區分辨真假,我中原中也還能做不到嗎?”他提起連人類五官都沒有的石膏臉的衣領,扔到旁邊說道:“你是假的!先給我躺着不要動。”倒在地上的“夏目羽久”不知道該不該動。

接着,中原中也在死魚眼和用劉海整個遮住眼睛的“夏目羽久”之間陷入了糾結和遲疑。他平常都是靠着羽久的膚色來分辨人的,仔細想想:夏目羽久到底有沒有劉海!中原中也用拳頭敲了敲額頭,想不起來,決定放棄比較難的選項,朝着說話最過分的大眼睛走過去,他提起對方的衣領說道:“剛才就是你在說我壞話,你是假的!”

他剛提起來,對方也站起身,所以中原中也完全沒有感覺自己的力氣有發生變化。但是對方也握住自己的手腕,紋絲不動:“你才是假的,中也才沒有你那麽兇。”

“呵,區區假貨。”

中原中也想也沒有想就直接給他一個過肩摔,但對方單手撐地,反倒借着自己摔倒的勢能,直接踹下中原中也的腹部。中原中也料到假貨能力不俗,應該會和羽久能力差不多。這也是他一開始就想過盡量避免自己和自己打的原因。

“你想打架嗎?”大眼睛擺好架勢,對準中原中也的方向。

“你以為羽久會袖手旁觀嗎?”中原中也攤開手,對着坐在椅子上的眯眯眼,死魚眼和齊劉海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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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原給足了坐在椅子上的三個人反應時間。但他還沒有收到其中一個人的反應,大眼睛往旁邊座椅上的人看過去,反駁道:“果然假貨才會說得最厲害。中也那麽善良,又講禮貌的,你看——”

中原中也回過頭,發現一排不倫不類的假貨都在安慰大眼睛。

“不要往心裏去,那個人也是不想被認為是假貨才叫得那麽厲害的。”

“我做事那麽有風度,怎麽會總是大呼小叫?”

“仔細看看,我也沒有那麽高啊。”

“不要傷心,我替你去教訓他!”

大眼睛神情愧疚地看着四個“中原中也”,說道:“對不起,我真的分不出你們誰是真的誰是假的?”四個“中原中也”又繼續安慰他「不管是真的假的,他們都是中原中也啊」。

“……”

中原中也感覺自己抓住了什麽線索,下意識地看着乖乖坐在椅子上和趴在地上的“夏目羽久”,嘴角抽搐。

花了五分鐘整理情況之後,中原中也和夏目羽久把假貨們都放在椅子上。

“也就是說,我們之間的假貨都是根據對方的心理認知和印象投射在木偶身上的。所以,木偶的行動也收到我們潛意識的影響。”羽久很快就進入狀态,說道,“那麽,如果木偶都是會受到我們想法控制的話,就意味着,他們都不應該是異能者才對。”

中原中也低頭看了一下夏目羽久身後那四個令人心浮氣躁的“中原中也”,腦袋裏面全都是「原來我在羽久印象中就這,就這,就這!」的彈幕,但他又不好說什麽,因為他身後的“夏目羽久”也完全表現了自己對他的看法,好歹他心目中的中原中也還是個人。自己身後的“夏目羽久”們還混了一個石膏男孩。

老實說,中原中也在意識到真相的時候,都想過「友盡」了。

無論是從自己那方面的,還是從夏目羽久那方面的,又或是雙向奔赴。

簡直要死……

中原中也在心裏長嘆一聲。

不過,中原中也見夏目羽久心态調整得非常好。

夏目羽久還很平靜地說道:“我們算是處理得很好的,和平解決,沒有打起來。”

中原中也朝後看了一眼,四個“夏目羽久”分別往兩旁做了過去,給他讓了一個位子。中原中也直接坐在椅子上,說道:“這個木偶也是來混淆視聽的,列車也走不出去,所以到底什麽是突破口呢?”

夏目羽久說道:“中也,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現在做夢的也許是我們。”

中原中也一邊蹙着眉頭,一邊果斷地開始掰折手指,做出對打的準備,說道,“我們果然逃不了打對方一次。我不會還記着你把當做一米五的小豆丁,就對你下狠手的。而且,做夢是不會痛的,不是嗎?”

夏目羽久先阻止中原中也的動作,說道:“正常來說,痛覺是從大腦相關神經中樞産生的。不是說有人癱瘓了,就算是腳受傷了,他也感覺不到疼痛嗎?所以痛覺并不是從受到刺激的位置産生的。就算是夢裏面,大腦記憶裏面有「挨打會感到疼痛」的記憶,也會有疼痛的感覺。不是有些人做夢有真實的痛感嗎?”

“所以,你怎麽想?”

“就是就算會痛,也不能代表什麽。我在想,如果真的是做夢,那兩個人有可能進入同一個夢境嗎?還是說,與我對話的你是另一個夢境的你的投射,又或者,因為我認為,你與我同時上了一輛列車,潛意識地認為你在,所以,現在的你只不過我腦袋裏面産生的虛影呢?你現在自然的表現是我潛意識的表現嗎?”

“後者應該不是。”中原中也很肯定地說道,“如果現在的你也是我的潛意識的話,我和他們應該是一樣的。你和他們也不一樣。”中原中也指了指夏目羽久旁邊的四個“中原中也”,又指着他身邊的四個“夏目羽久”。

“那就是「夢境」啊——”羽久說道,“要不,中也殺了我試試看?”

羽久說着站起身,環視周圍一圈,發現剛才倒下的猿猴已經消失了,連帶着地上的砍刀也消失了。它們什麽時候不見的,羽久也沒有留意。他在電車四處找了一圈,确定沒有遺漏之後,走到中原中也面前,一手拉着電車的手拉環,一手給中原中也遞上随身攜帶的蝴蝶刀。

中原中也猶豫了一下,接過蝴蝶刀,說道:“要是真死了,不就中了對方的計謀了?明明從一開始的混淆視線到判斷真假,可以動搖人心智的手段都化解了,偏偏要得出這個結論嗎?”

“…我覺得這個方法是可行的。”

中原中也無意識地單手玩起了蝴蝶刀,中指和無名指夾着刀鞘,刀刃和刀鞘來回貼過手掌心,眼睛還看着羽久,說道:“我聽太宰說過,你做事反應很快。我也有這種感覺,但是,我覺得你會不會太急躁冒進了?又不是十分鐘裏面就必須完成的任務,我們有時間再仔細想想。”

羽久并沒有覺得有什麽好想的。

羽久站起身,拉着拉手環,突然覺得現在他和中原中也對話的這一幕好像在哪裏看過。

這個時候,電車廣播聲又響了起來。

「下一站,孽鏡,孽鏡。」

羽久松開拉手環,朝着另一邊的車門走過去。原先是想着這門後的世界都是來混淆視聽的,但是現在羽久突然想到的是,他剛才邊握着拉手環邊和中原中也對話的畫面,不就是之前一開始他從消失的車廂裏面看到的嗎?

他繼續朝着透鏡看過去,看到“中原中也”和“夏目羽久”正背對着他們,對付着四只高大粗壯的猿猴。羽久試圖撞開車門,但是車廂依舊毫無動靜。羽久回憶他之前看到的內容,在車廂裏面坐着的一直都是木偶一樣的人,沒有其他熟悉的面孔。

夏目羽久開始覺得自己陷入了一個鏡子迷宮,但是和所謂的迷宮不同的是,這沒有所謂的左手法則,也沒有可以前進的地方,他們困在一節列車車廂裏面原地踏步。他回過頭的時候,看到自己已經不是在一節車廂裏面了,而是在一條大街上。

大街上都是四散的人群,但裏面沒有一個中原中也。路人目視前方,又或者和他們身邊的朋友說話,神情緊張,絲毫沒有把一丁點注意力分給夏目羽久本人。

羽久記得這次到站的地方叫做「孽鏡」。所謂的孽鏡,指的是佛教信仰裏面地府專用的一面鏡子。站在鏡子前面的人,會被照出過往犯下的罪孽。但是,對方能力又不是超維度的,本身也不是神,又有什麽資格來審判一個人的罪孽呢?所以,這裏很明顯應該是痛苦記憶的映射,又或者是,內心焦慮恐懼的具現化。

這個時候,穿透力十足的警笛聲響了起來。車子從身邊經過,直直往反方向駛去。很快就停在空蕩蕩的街道口上。上面走下來一個熟悉的黑發青年,他正在用手機聯系某個人。

那個人和羽久的直線距離大概有三百米那麽遠。但是羽久對他太熟悉了,以至于只是靠基本的外形和走路的動作,就能斷定是松田陣平。羽久想也沒有想地直接跑了過去,這個時候,迎面的棕褐色公寓高層發生爆破,滾滾的光火煙塵從一層平樓裏面擠了出來,地面緊跟着發生了劇烈的震動。

震動聲停下來之後,羽久看到松田陣平擡着頭,望着發生爆炸的樓層久久沒有動作。世界變得那麽安靜,安靜得仿佛世間已經凝固了,但羽久看到松田胸口明顯起伏着,似乎有一口氣憋在那裏,叫他總是喘不過來。

松田陣平轉過頭,視線無意中撞上了羽久的目光,黑瞳裏面漫過一瞬的水光,他眼眶泛紅,卻笑了起來,似乎只是為了讓自己可以松一口氣。然而,那個笑容比哭還難看。松田陣平平靜地說道:“羽久,是那個逃逸的炸彈狂。我們要給研二報仇。”

羽久看見他的五指緊緊地攥着,攥得雙手都在顫抖個不停。

羽久突然腦袋裏面竄進了這麽一段記憶。

逃逸的炸彈犯并沒有被抓捕起來,而是為了報複警察,在住宅區裏面再次安裝了炸彈。他這次也弄了兩處炸彈,也是一個簡單,一個複雜。萩原研二被炸死在樓層裏面。

記憶消失的同時,他又來到了夜晚的東京鐵塔。

前面的是炸彈犯的同夥在拼命往前逃跑,自己手上握着一柄槍。

夏目羽久手舉着槍,對着炸彈犯的方向打了幾槍之後,朝着自己的太陽穴崩了一槍。一瞬間,天旋地轉。等夏目羽久睜開眼,視線迷迷糊糊的,只看到不遠處有大貨車“隆隆隆”往前不斷前進的車影,就像一條快如風馳電掣的猛獸。

二十秒。

他現在一條石橋上面,半截身子已經被帶了出去,但他意識還沒有完全回籠,視線還在聚焦中。這個時候,天上烏雲散開,月光再次披散到人間,像是驅散了遮蔽在人眼前的黑霧一般。羽久看到石橋下面有一具屍體。那是已經被抛下石橋的中原中也。他在地上一動不動,而那輛貨車的引擎聲越來越明顯。

若是中也醒不過來的話,就會被那貨車碾過去了。

“中也!”

羽久的這一聲把正要把他從石橋上扔下去的異能者驚了一跳。他連忙用盡全身力氣要把他抛下去,但是他手臂卻被羽久的手給纏上了,那不是像是蛇那樣靈活地抓不住,而是一個足足有十公斤的鐵鉗。

十二秒。

“放開我!”異能者又慌又亂,另一只手直接拿出匕首紮進羽久的手臂裏面。但是羽久已經沒有松開,于是他又把匕首拔出來,直接捅向羽久的腹部。一瞬間血水如注,破碎的悶哼聲也響了起來。羽久把對方推開的同時,直接朝着他頭部重重地捶了兩拳。

見異能者暈死倒地,夏目羽久想也沒有想,立刻從石橋上翻跳下去,

八秒。

只要帶着中原中也逃開近在咫尺的貨車,那剩下的就好收拾了。但是,跳下橋的時候,夏目羽久眼前一黑。

那不是昏厥的前兆,而是石橋的另一面是一條被巨石堵住的絕路。絕路把大部分的光帶走了。夏目羽久落地的瞬間就清楚,他跳下橋是沒有辦法帶着中原中也從橋的另一條路逃走。他只能正面上,但是來得及躲開嗎?

大貨車的車型巨大,就像橫沖直撞的猛獸。

夏目羽久剛扶起中原中也,背後巨大的光源已經貼上了自己的背。已經沒有時間叫醒中原中也了。夏目羽久抿着唇,直接把中原中也抱了起來。

兩秒。

一聲轟隆巨響,大貨車撞上石橋,煙塵飛起。引擎聲還在石橋洞裏面,就像是還在垂死掙紮的病人一樣堅持着。但這聲音并沒有太久,因為年久失修的石橋比想象中的要脆弱,整段石橋塌陷,橋面斷裂,裸露的雜草石塊也露了出來。

引擎聲徹底窒息。

山林間又是平靜的蟲鳴。

月光依舊。

若是此刻有人看到的話,他們會發現,石橋上的一塊石頭莫名地從坍塌的橋面上飛了起來,緊接着一把紅土,一棵草,一塊大石頭,還有碎掉的橋磚,一輛車子慢慢地從石橋裏面退了出來,就像是安靜得不願意吵醒正在夜間深眠的生靈。

那輛車車頭和車頂都已經變形,連帶着車窗也出現了一個大的豁口,整輛車全是塵沙,接着,一道緊張的聲音響起來了。夏目羽久在車子撞上來的最後一秒,抱着中原中也打碎車窗,沖進了車廂裏面。中原中也面朝着座椅,而身後羽久壓着他的頭,光是聽聲音也知道碎片和石頭都是砸在羽久背上的。

“…羽久,你還好嗎?”

“還有氣。”

中原中也緊繃的神經松了一口氣,癱在座位上。

“那個混蛋異能者呢?”

“被我反殺,躺在地上了。”

“有沒有揍他?”

“加上你的份,我揍了兩拳,牙齒都掉了幾顆了。”

“幹得好!”

把愛麗絲從斷橋後的小屋子裏面救出來後,剩下的後續都是由被通知過來的港口黑手黨處理。

夏目羽久不愧是急救醫生。兩個人在休息等港口黑手黨成員的時候,也已經用身上的急救小包簡單地給處理好了。回市區的時候,兩個少年是互相攙扶着的,中原中也固然身體素質好,但是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下還是摔折了右腿,由着夏目羽久攙扶着他回診所。

淩晨兩點鐘,路面一個人都沒有,只有飛過的廣告單。

中原中也說道:“我們之前真的入睡了,是什麽時候睡着的呢?”

夏目羽久回想廢棄車站和石橋之間的距離,說道:“也許對方的異能其實是會把人拉入夢裏面呢?跟将恐怖故事具現化沒有什麽關系?異能者的能力也不會這麽詳細地透露給外人啊。”

“也對,拷問一下就好了。”

中原中也說完這句之後,沉默了很久。他在猶豫該不該開口問一個問題。因為從夢裏面蘇醒後,他心裏還是很不舒服,不确定羽久現在是不是也很難受,需不需要他開解一下。可這樣又很多管閑事,要是踏入別人的雷池怎麽辦?但羽久可是拼死救了他啊……難道不該關心他嗎?

思來想去,中原中也剛想說開口問羽久在「孽鏡」裏面是怎麽醒來的,就發現羽久也想要開口。兩個人同時“呃”了一聲,又立刻讓對方先講,最後磨了一下,還是讓中原中也先講了。

“你做什麽夢了?就是我們在孽鏡那裏面的時候。”

中原中也的聲音很輕,但是因為靠得近,所以他還是聽得一清二楚。

“我夢到我朋友死了。”

“……對不起。”

“沒事,我知道是假的。所以……嗯,你還好嗎?”

“還好,就是夢到我以前在其他組織裏面的事情。”

“那你為什麽離開你以前的組織?”羽久只知道他加入港黑一年多而已,還只是新手。但很快就得到了森鷗外的重用。

“我有很多事情沒有和他們講,所以導致了一些解釋不清的誤會,我們就分開了。”

夏目羽久有點遺憾:“是嗎?那你一定很難過。現在有想過要解釋清楚嗎?”

“解釋了,也回不到從前了。”

“但他們對你來說,一定很重要。也許可以彌補呢?”

否則中原中也是不會在夢裏面遇到他們的。

中原中也聽夏目羽久這麽說,就明白他還不懂「就算他現在跟過去的夥伴說,他那會和港口黑手黨合作,只是因為私心,才一起調查荒霸吐事件,而不是背棄他們。現在加入港口黑手黨,也是為了保全「羊」不被追究」。可是這種話說起來好像悲情英雄主義,有點自我标榜。

“不是你想的那樣。”中原中也搖了搖頭,說道,“說到底,只是因為我不适合當一個首領而已,才會傷害了曾經的夥伴。現在去解釋,反而很古怪,也很可笑。”

夏目羽久也不勉強他一定要把事情說出來,有些難過的事情說出來只是在傷口上撒鹽而已。而羽久不是他本人,又怎麽能用一句“我明白的”來安慰他呢?

“希望你可以很好,現在和以後都會很好。”

中原中也聽到羽久滿滿的關心,忍不住就說道:“我現在就很好。我覺得,我以後也會很好的。”他頓了頓,帶上笑容說道:“也許,我加入港口黑手黨,就是為了有一天跟你相遇呢?你救了我兩次,可我一次都還沒有還上……”

“不不不不,你還了,你早就還了。”羽久聽到他那麽講,連忙跟他算一筆賬,“第一次根本不算是救了。如果說第二次,就是今天晚上,要不是你醒了,我們可能還壓在廢墟裏面,早就窒息而死。像你這種只會記別人好的人,以後走出去可能會被賣的。”

“哪有你這麽算的?”中原中也都不知道羽久這種事情有什麽好推辭的,“救就是救了,你能不能大方地接受?”

“我才想說這種話。”

夏目羽久現在很郁悶。

“……”

這搞得中原中也開始郁悶起來了。他那句「以後無論羽久想要他做什麽,他一定會答應」的話都卡在喉嚨裏面,上不來,下不去。他現在有種被澆了冷水的感覺。

羽久不等中原中也說,繼續悶聲說道:“我們不是朋友嗎?救你本來就是理所應當的,你總是要謝來謝去的……就我一個人以為我們是朋友嗎?”

中原中也瞬間一愣,噎了半晌後,連忙道:“那個,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我們當然是朋友了!我沒怎麽交過朋友,不知道遇到這種事,該不該道謝,說明白之類的。”

“我不知道其他人,但是我這裏不用。”羽久擺擺手,說道,“我知道中也你喜歡對人好。我也和你一樣,我不需要回報。我也從來不指望回報。”

“好!我知道了。”中原中也笑着應了下來,說道,“話說,你剛才也想問我同一件事嗎?”

“不是,我是想說,我們晚上還有吃冰淇淋嗎?”

中原中也滿懷的感動心情頓時煙消雲散,掃了一眼全身灰撲撲,半身衣服沾着血的羽久:“你現在想吃?”

“事實上,從一開始你說的時候,我就一直記到了現在。”

“好!”

也不知道天亮之後還有沒有機會,行樂及時。

于是,兩個火拼現場回來的少年在營業員戰戰兢兢的目光裏面買了一袋子冰淇淋,爬到攀爬架上開始分食。首先吃的還是一開始定下來的蘇打汽水棒冰,中原中也也是第一次吃這種冰淇淋,分食的時候,莫名有種儀式感。

“幹杯!”

“幹杯。”

兩只冰藍色的冰棒碰了碰。

“今天夏天第一支冰淇淋。”夏目羽久平時忙到都忘記時間了,能坐下來好好吃一次,感覺十分開心。

中原中也笑了起來:“好奇怪啊,我今天明明那麽狼狽,可就只覺得很開心。”

“因為吃到了好吃的棒冰。好吃的東西能讓人心情好。”

“哈哈哈哈你說得對。”

“還有就是完成任務,所以很輕松。”羽久繼續分析。

中原中也看了他一眼,感覺以前對羽久的印象都很模糊,只覺得是個不錯能幹,又很好的人,現在對他的印象更鮮明了。這個時候,他突然間想起幹部大佐邀請他的事情。中原中也之前還想過,如果一切都是如幹部大佐說的那樣,森鷗外其實就是個枉顧他人性命的人,那他在龍頭抗戰的時候,就離開港口黑手黨,反正以前「羊」的成員都去歐洲了。他要走,森鷗外也攔不住。

但是他一走的話,他和羽久的立場就不一樣了。

“你說,要是我們兩個以後立場對調,不能繼續當朋友,該怎麽辦?”

羽久突然覺得自己這個身份挺傷人的,被中原中也那麽一刺激,不得不正視如果自己失敗的話,會有什麽後果。羽久認真地說道:“我們還有下輩子。”下輩子再繼續當一輩子好朋友。這輩子就不強求了。到時候他也會徹底消失。

中原中也被羽久認真的态度弄得哭笑不得起來:“沒有其他方法嗎?”

夏目羽久想了想,說道:“那我跟你說,你跟我走,你會跟我走嗎?”

“會。”

夏目羽久的眼睛頓時亮了起來。

中原中也繼續說道:“但我會杜絕這種情況發生。所以,無論誰怎麽邀請,我都會留在港口黑手黨的。“

“…………”

“所以,羽久,你跟我一起調查幹部大佐吧?”

“什麽?”

“我就是我上次說的「我的那個朋友」。”中原中也認真地說。

“……”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會》

羽久:那我跟你說,你跟我走,你會跟我走嗎?

中也:會!

羽久:!(巨開心!)

中也:所以,我一定會留在港口黑手黨,哪都不去。

羽久:……(如鲠在喉)

《雙向奔赴》

中也:他居然認為我那麽矮,還審美那麽差(漁夫帽?)?

羽久:他連我的臉都記不得。

中也&羽久:看來要跟認真地相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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