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女孩名叫吳婧,長安人,濃眉大眼,性格爽朗,今年21歲,是寝室裏年紀最大的。

姜明光一笑,“好,找個時間。我先走啦。”

“明天一起吃午飯!”吳婧說。

“好,我看看課表啊,看看上午幾節課。我還不知道教室在哪裏。”

“教室很好找啦,主樓面南,靠南教室是單數,靠北雙數;東頭數字小,西頭數字大。”

嗳?突然好像變得很簡單的樣子。

他們的房間在單身宿舍樓三號樓,最上面一層,301,可以稱之為暫時的“家”。

宗齊光先回家了。

小小的家,布置一新:新木床,新枕頭;格子床單,床單上鋪着草席;床頭櫃上的鬧鐘,書桌上擺着一些書;靠牆放着一只衣櫃,旁邊是書櫃;書桌前一張木頭靠背椅;客廳裏一張小方桌,四只方凳,一個雜物櫃。

三扇窗戶,都挂着同一花色的棉布窗簾。

有一種特別質樸的朝氣。

太陽當頭,只在地板上留下一絲陽光。

有點“家”的感覺了。

真好呀。

他露出一絲微笑。

門開了,“小光。”

“在這兒。”他忙回答。

“快,吃飯吃飯。飯盒呢?”

“在客廳櫃子上,最上面一層。”

“哎,看到了。你說這個櫃子要不要做個簾子擋住?東西有點亂,擋一下好看一點。”

“我也覺得有點亂,還不知道要怎麽辦呢。你怎麽這麽聰明呀。”

“嘿嘿,我就是很聰明。”姜明光得意的一笑。“啊,我今天見到了我們系的同學和學長,看來看去呀,沒人比你好看。”

“是嗎,你是不是哄我開心呢?”

“這叫實事求是。飯票呢?”

“在這兒。拿多少?”

“飯票拿5張2兩的,菜票多拿幾個面值,拿——3塊錢的。”

宗齊光挑好了飯票和菜票,揣在長褲口袋裏。

食堂裏已經很多人,排隊打飯。

姜明光震驚的看到,裝飯的器具居然是——浴缸!

打飯的年輕女性用花布包着頭發,一手拿着一只大木飯勺,一勺一兩。浴缸旁邊一個鐵皮餅幹盒,學生往裏扔飯票,“4兩”、“半斤”、“2兩”。

女生普遍吃的較少,2兩居多,偶爾有能吃3兩的。男生4兩算是吃的少,普遍能吃半斤。不過宗齊光雖然只打4兩米飯,打飯姐姐卻給了他5勺。

宗齊光也不知道怎麽回事,拿了飯盒走了。

姜明光的2兩,正正好。

到了打菜的長桌邊,打了一份木耳肉片,一份番茄炒蛋,打菜大姐給他飯盆裏先打了一勺正常分量的木耳肉片,然後又多打了幾片肉片給他。

番茄炒蛋也是雞蛋多,番茄少。

姜明光暗笑。

倆人找了一張桌子,放下飯盒,宗齊光探頭一看,“怎麽你沒多少雞蛋,全是番茄?肉都看不見,有幾片肉啊?”

“我不愛吃肉片。”

“那怎麽行啊?要多吃肉的。”

“我不愛吃這種肉片,我喜歡吃雞腿。”

“那我們周末回家,讓阿姨……讓媽媽做紅燒雞或是白斬雞。”

他翻着自己飯盒裏的菜,覺得肉片有點多,比姜明光飯盒裏的肉片多了好幾塊呢。

“怎麽一勺肉多一勺肉少?也太随便了。”

旁邊一個陌生男生說:“這哪是人家打的随便,是多給你肉。”

宗齊光還有點懵懂,姜明光說:“你長得好看,那個大姐多給你菜了。”

宗齊光有點窘,尴尬,這第一天在食堂吃飯就要“被照顧”,感覺不太好哎。

“吃吧,這種事很常見,誰不喜歡長得好看的人呢。你在礦上食堂吃飯不也是吃的比較好嗎?”

“是嗎?那不是因為我管物資調度嗎?”

“你管調度跟食堂大嬸有什麽關系呢?大嬸就是看你長得好看才會多給你打菜。”

旁邊的陌生男生低頭直樂。

“笑什麽笑?”姜明光白他一眼,“沒見過帥哥嗎?帥哥可以靠臉吃飯,不服嗎?”

男生忙說:“服服服,服得很!”

宗齊光倒沒覺得丢了他男人的面子,傷了男人的自尊,反而很得意的說:“那我就是長得好看,怎麽樣,同學,是不是很愛我?”

“愛呀,愛死了。”姜明光随口說。

“我叫李健康,中文系的。同學你叫什麽名字?這位同學是你女朋友嗎?”

“宗齊光,數學系。她不是我女朋友,是我妻子。”

李健康面露驚訝。

“姜明光,法律系。”她伸手跟李健康握手。

“哎,你們今年新生,對吧?你們法律系今年有個15歲的新生,不得了,皖省人讀書真厲害。你們是哪裏人?”

“我是本地人。”

“我也皖省的。我聽說那個同學了,我們一個班。”

宗齊光便問:“誰呀?叫什麽名字?”

“査海生。”

“他考了多少分?”

“370分。”

“那跟你也差不多,就1分之差嘛。”宗齊光不以為然。

“可他才15歲,那就能算高智商了。”

宗齊光哼了一聲,“你要是15歲遇到我,我也能給你輔導成370分,你信不信?”

“啊,你怎麽這麽自負呀?盲目自大要不得,知不知道?”

吃完飯,宗齊光主動自覺拿了兩人的飯盒去外面水籠頭下面清洗。學生多,刷飯盒也得排隊。

姜明光則去打開水。

開水也要票,一天兩瓶開水,發60張水票,熱水用的多的話,可以用錢再多買一些水票。倆人有120張水票,還不知道夠不夠用,暫時不用買。

水房是一個兩面有四個入口的開放大平房,就在食堂旁邊,食堂的大鍋爐燒水,直通水房裏的水籠頭。水籠頭也像外面洗碗的水池一樣,水泥封住水管,兩邊各有一排水籠頭,水籠頭下面是水槽,只是水房的水槽要低一點,可以放下暖水瓶。

水籠頭左右可轉,放好暖水瓶,拔了木塞,轉動水籠頭,熱水直接灌進暖水瓶。

打了兩瓶開水,出了水房,在路邊等宗齊光。兩人交換了一下,他拎着暖水瓶,姜明光拎着裝了飯盒的網兜,一起回了家。

報到第一天沒課,上午報到領書,下午熟悉校園。他倆之前就來過,便不需要再熟悉校園。

中午睡了一覺,下午去圖書館看了兩小時書,去食堂吃晚飯,傍晚騎了自行車在校園裏亂轉。

校園還是很大的,教學區、宿舍區、行政區、家屬區,還有一些校辦工廠,印刷廠幾乎每個大學都有,自己印教材和一些資料,但是不印考卷。

“我這麽想的啊,我準備過幾天就申請入黨,還準備申請學生會的職務,你要不要一道申請入黨?”

“入黨?我連共青團員都不是哎。”都是被特殊時期耽誤了。

“我也不是,這不要緊,直接申請入黨就好了。我幫你寫申請書。”

“入黨有好處嗎?”

“不知道,也許有,反正肯定沒有壞處。”

也是哦。“那好吧,我也一起申請。”

“學生會呢?”

“那就不要了,你做代表,我倆不用全都進學生會。”

“那好吧。”

沒想到他政治覺悟還挺高的。不過想想也是,宗暾輝是地質部的幹部,肯定是黨員;張蘭莛可能也是黨員;宗齊樾想走政治路線,肯定是黨員。

不管以後做什麽工作吧,現在成為黨員肯定是劃算的,不虧。

宗齊光把吉他帶來了,他學過吉他,彈得不錯,晚上回了家,給她彈曲子,不知道彈的是什麽。

開學的第一天就這麽平淡又緊張的度過了。

還行,躺在床上,她想着這一天還算是有趣的。

單身宿舍裏沒有獨立洗手間對男人來說不是很麻煩,他們可以在水房沖涼,夏天年輕男人都喜歡直接用涼水沖涼——北方人說“洗澡”,南方人說“沖涼”,這個詞就能分辨南方人和北方人。

但女人就要麻煩一點,只能在自己房間裏洗澡。

三號樓住的絕大多數都是單身男性,還有一些年輕夫婦,像他們這樣已婚學生夫婦只有他們一對。

三號樓因為原本是男生宿舍,三層樓的廁所都是男廁所,改成男教師和男職員的單身宿舍後,才将二樓廁所改成了女廁所,這樣她要是晚上上廁所,就得跑下樓。

多不方便啊。

舊樓質量還可以,就是不怎麽隔音,他們隔壁住了一對印刷廠的年輕職工,他們沒見過,但第一天晚上,隔壁夫婦不可描述的時候,床頭咚咚撞牆,那可是聽得很清楚的。

他倆本來脫光了互相擁抱,還正在前戲的階段,忽然被床頭撞牆聲驚到。

“哎呀!”宗齊光頗有些煩惱,“怎麽這樣啊!”

憋不住,笑得不行。

姜明光很客觀的分析,“這男的體力不錯呀,快看看他要花多長時間。”

“你害不害臊?姜明光同志,你怎麽愛聽別人的牆角?”宗齊光假裝嚴肅的說。

“你別聽,捂住耳朵。”

“就不。”不但沒有捂住耳朵,還開了床頭櫃上的臺燈。

“刺眼。”她捂着眼睛,“開燈幹什麽?”

作者有話說:

査海生就是海子,1964年3月出生,79年考上北大法律系。當年北大在安徽的分數線是310分(不太清楚是理科還是文科,法律系應該是文理兼收的),他考了370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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