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1)
她對上小兔子困惑的雙眼, 眯着眼一步步逼近。
被褥上是被翻滾過的皺褶,純白的兔子可憐兮兮地抽了抽鼻子,襯托得此刻的戚玉活像一個帶惡人。
“唧唧唧”白兔見她靠近, 翻過身來,伸出前爪勾了勾她的腰帶,又委屈又不解。
戚玉捏住兔爪挪開,彎腰湊近試探道:“你猜猜我為什麽會這樣認為?”
白兔眨了眨無辜的大眼睛,嬌弱地想要伸腦袋和她貼貼, 結果被無情的戚玉點在肚子上, 動彈不得。
“唧唧唧!”它好似總算明白自己如今的處境,開始四個爪子齊齊動作,想要掙紮出去。
戚玉挑眉,五指放松下來在小白軟和的腹部輕輕撓了撓, 原本還亮爪子要抓她的小兔子發出舒服的“咕嚕咕嚕”聲。
“下次還敢随便打斷我和別人說話嗎?”戚玉被它這迅速服軟的模樣逗笑了,幹脆直接将整個白團子就給拎了起來。
白兔一雙紅眼珠子裏, 全是戚玉洋裝憤怒的小表情,绛钰原本緊繃的情緒松懈下來。
果然,不過片刻工夫。
方才還一臉嚴肅的小姑娘抱着她一屁股坐在了軟榻上,吐出一口濁氣, 感覺方才逗弄了一下後,昨日集聚的壞心情總算好點了。
“不過, ”她打量懷裏縮了縮的兔子,喃喃出聲,“如果不是因為小師妹是只狐貍, 我還真覺得……”
她又将懷裏的小家夥提起來, 瞧見那生無可戀的小表情, 含笑道:“還真的挺像。”
不過師妹現在應該還在上早課吧, 這個時辰——
她看向落下金輝的窗外。
好像也不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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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她現在還沒有做好怎麽面對少女的心情,最後還是站起身。
“算了,還是先去看看明師弟練習得怎麽樣了。”
另一邊,
新生學堂。
方秋白百無聊賴地把玩着偷帶進來的金錢鼠,耳畔是教習長老引人犯困的念經聲,他撐着臉打了個無聲的哈欠。
好無聊,這些東西都是爺爺之前講過的。
他一邊摸魚一邊打量整個室內的弟子,一個比一個刻苦,或皺眉或驚喜。
唯有一個人讓他停下了目光。
他連忙直起身,戳了戳前桌的少女,壓低聲音道:“喂,绛钰,我們偷溜出去吧,這裏真的太無聊了。”
他們的位置靠後,是整個教室最接近後門的地方,只要有心溜出去,教習長老也不會多管,只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方秋白在那戳了半天,發現前桌的某人還是沒有反應,他他最後還是洩氣地收回了手。
好吧,看來整個教室就他一個不正經的,他将金錢鼠放在懷裏,又重新趴在了桌上,開始擺弄起肩上的馬尾。
他玩着玩着還是覺得無聊,數完打哈欠的次數後,他決定再戳最後一次前桌。
“你真的不出去嗎?”
還是沒反應。
方秋白發現不對勁了,剛要又拍以證實他的想法,誰知道他手掌剛落到少女肩上,就聽見一道輕咳聲。
他手臂一僵,循着聲音扭頭看過去,就對上一雙渾濁的雙眼。
教習長老面無表情地大手一揮:“出去。”
方秋白深知,這是暴風前的寧靜,他連忙點頭哈腰地站起來往外跑,就聽見身後又是一聲。
“你,出去。”
方秋白回頭就瞧見,方才還背影筆直認真聽課的少女,此刻也站了起來。
绛钰掐了掐掌心肉讓自己回神,面對幽怨的長老她張了張嘴,最後還是沉默地點了點頭。
興許是方才一心二用的原因,此刻的她又是疲倦又是興奮。
離開教室的時候,他就撞見同樣出門面壁的方秋白。
兩個人之前的交集不多,所以他只淡淡瞥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
然而方秋白從绛钰出來就開始關注她了。
見對方愛搭不理的模樣,他自來熟的好奇道:“我之前叫你,你怎麽沒有反應?”
從新生考試後,雖然兩個人交談不多,但他打心裏面把眼前的少女當哥們。
沒錯,哥們。
方秋白仍然堅信他的想法是對的,雖然他不清楚绛钰是因為什麽原因而女裝,甚至還成了掌門的小弟子,但這不妨礙他交朋友。
绛钰聽不懂他在說什麽。
他奇怪地瞥了一眼身旁人,皺了皺眉道:“你……”
“誰啊?”
少年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
他連忙手舞足蹈,“是我啊,那個在新生考核中和你搭檔的同伴就是我!”
說完,他甚至自己也不敢肯定了:“你在……好好想想?”
绛钰:“沒興趣。”
“嘶……”少年捂住胸口,感覺自己受到了極重的心理創傷。
他還想在說些什麽的時候,教室裏下課的衆人把他的話全部堵死。
直到所有人都離開了,教室外只剩下:他、绛钰、還有慢悠悠收拾東西的教習長老。
方秋白吞了吞唾沫,悄悄地貼近牆壁。
“叫你們師尊來。”
教習長老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試圖溜走的方秋白:?!
無辜受牽連的绛钰:……?
方秋白就差撲地抱大腿了:“別啊長老!我錯了,我真的知錯了,我以後一定認真聽講,絕不搞小動作,好好修行天天向上!”
教習長老冷笑:“把你爺爺叫過來。”
說完,他就不再搭理那邊萎靡的少年,對上一旁少女沉默的雙眼。
想到這個人他有些頭疼,叫她師尊來的可能性幾乎為零,以掌門那性格,恐怕過來還要把他個老頭子給說教一頓。
思索片刻,他退而求其次:“這樣吧,你把戚玉那丫頭叫過來,我和她好好談談。”
但他沒想到的是,他只是這樣建議,方才還冷靜一副毫無所謂的少女瞬間擡頭,脫口而出:“不行!”
另一邊的方秋白聞言附議:“對啊——憑什麽——”
教習長老本來心軟想要改口,結果被少年這麽一打岔,吹胡子瞪眼道:“行了!都別說了!今天下午我不管你們用什麽方式,都得把人給我帶過來!”
“……”
绛钰肩塌了下來。
她都能夠想象,等會兒她去找人的時候,對方正溫柔地教導那個所謂的懲戒峰弟子,兩人在注意到她的時候紛紛皺眉。
像是打攪了他們的好事。
绛钰輕哼了一聲,活該。
另外兩個人詫異地掃了她一眼,顯然不明白她這突然一聲的意思。
尤其是教習長老:“怎麽?不滿意?”
绛钰收斂情緒,乖順道:“謝謝長老,我知錯了,這就去找師姐過來。”
方秋白驚訝于她的變臉速度,“兄……姐,你也太……”
他一時間找不出其他詞來形容。
目送人離開後,就聽見身後傳來幽幽聲,“好啊你個臭小子。”
方餘笑眯眯朝教習長老點了點頭,面對少年時咬牙切齒,“我剛來,你就能給我找事做。”
方秋白痛苦捂臉。
果然,爺爺這耳朵尖比誰都靈。
他現在真切希望那位“哥們”能快點帶人過來,幫他分擔分擔火力qwq
绛钰回到至極峰的時候,整個人都散發着生人勿近。
她尋着記憶往青鸾居的方向走,還沒走近,就聽見不遠處風吹樹葉的聲音。
劍鳴不斷,偶爾有聲音迎風傳來。
绛钰:“……”
她甩了甩悶悶不樂的腦袋,伸手拍了拍臉頰,“沒事,绛钰你可以的!”
不就是個所謂的“師弟”嗎,師尊不同居峰不同,連“性別”都不同,她沒什麽好有危機感的。
她現在進去就把人直接給拽走,不給人一點戀戀不舍的時候。
绛钰這樣想着,擡腳就往前院走。
誰知道她剛走近,一道突如其來的疾風揮來。
她剛準備動作,餘光就瞧見不遠處驚慌的小姑娘,和劍勢頓住的青年,于是也不躲了。
她閉上眼,劍光劃出劈開微風,直直朝她撞開。
戚玉沒想到小師妹會這個時間回來。
她本來是想在最後檢查一次明封的今日成果,誰知道迎風落劍,興許是修者的本能,明封在察覺到動靜的剎那,劍勢卻已經收不回來了。
就在他驚慌之際,明封感覺耳畔碎發揚起,原本站在他身旁指導的小姑娘已經不見了身影。
戚玉心都快跳到嗓子眼了,尤其是在少女居然躲都不知道躲一下,甚至還敢閉眼。
她差點想魂穿過去,敲她腦闊。
閉眼就不會受傷嗎?
戚玉掠過劍風,一手輕松攔住少女的腰際,一手出掌削去了劍風的厲勢。
由于身體的慣性使然,她剛英雄救美接住了少女,結果因為身高的差距,她的手在碰到小師妹後腰的時候一軟,差點帶人直接翻了過去。
戚玉剛準備站穩退開手,誰知道削弱的劍風仍然不放棄,一股略強的風流把戚玉吹得直接腿一軟,摔了過去。
她趴在少女的胸脯,心中流淚。
——太重了!
小師妹怎麽會這麽重,她根本就抱不住。
绛钰顯然也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她承認她進來的瞬間瞧見戚玉時,是有堵的成分在,她看見兩個人站在一起就是不爽,那種自己的所有物被別人搶走的酸澀。
于是她幹脆也不抵抗了,就想看看這位師姐究竟會怎樣做。
當然,她心裏其實是有數的,就算小姑娘不喜歡她,但因為師尊曾經的囑托,她也不會不管。
她只是……不想看見她和別的男人在一起有說有笑罷了。
绛钰在倒下的一瞬間,肩胛骨如針刺般的痛。
她皺了皺眉,剛好看見不遠處匆匆趕過來的青年。
绛钰挑眉一笑,垂眸輕拍懷裏半天起不來的小姑娘後腦勺。
明封的腳步一頓,目光複雜地掃過占有欲十足的少女,最後還是看向因為腿軟,撲騰要起身的戚玉。
他緊繃着下巴,只留下一聲:“師姐,我明天再次找你。”
随後像是被灼到視線般,匆匆離開了。
戚玉聞言,剛要擡頭挽留,她還有話還沒說完呢qwq
誰知道腦袋剛擡起來,就被一只手輕輕揉了把淩亂的發髻。
戚玉一愣。
她擡頭,就瞧見少女乖順的目光,委屈道:“姐姐,你壓得我好痛。”
戚玉被這一聲吓得連滾帶爬地站起身。
等完全站直站穩後,她才掩飾性地別了別淩亂的頭發。
她現在不用看就知道,自己此刻有多狼狽。
戚玉的眼神不知道往哪放,她現在最怕的反而就是和自家小師妹獨處,更別說現在的氛圍……
最後她在一聲隐忍的痛呼聲中回過神,目光剛落到還沒起身的少女,剛伸出手準備拉人起來,結果目光一偏,臉色驟然一變。
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連忙撲上去檢查,“怎麽回事,怎麽流血了?”
绛钰面色煞白,聞言摸了摸刺痛的肩膀,果然碰到了一手的濕熱。
她在戚玉的攙扶和詢問下,乖巧地搖了搖頭:“我沒事的師姐,可能只是一不小心撞破了皮。”
戚玉聽得又心疼又火大,一邊幫人解腰帶一邊罵罵咧咧,“你的心是有多大,沒看見那邊正在練劍嗎?連躲都不知道躲一下。”
想到自己方才接人的無力,她更氣了,“我接你你就受着,摔了也是我摔,自己趕着去墊背算個什麽事。”
“師姐……”绛钰瞧見小姑娘微微泛紅的鼻尖,第一次手足無措,最後她還是甜甜笑,“因為我不想讓師姐受傷。”
“……”
戚玉不在說話了,一個人悶頭地開始跟腰帶較勁。
绛钰這時候才發現不對勁,她有些詫異道:“……師姐你?”
小姑娘一會兒解,一會兒拔,一會兒扯,她感覺自己的後腰都快勒得血肉模糊了。
戚玉可能也意識到這個問題,連忙松開手,指了指她,“你把它解下來。”
绛钰:?
她的視線從腰間上移,落在跟前人泛紅的臉蛋上,不知為何像是受了刺激一樣,別開腦袋,一雙耳朵紅得滴血。
本來這只是姑娘家檢查傷勢而已,結果被绛钰這羞澀一別眼,氣氛莫名有些詭異。
“……”
戚玉感覺快待不下去了,在少女手指落在腰帶上時,她深吸一口氣,把準備好的傷藥丢了過去,“你,你自己弄吧,我去……”
她視線飄忽,“我去看看明師弟,對,看看明師弟怎麽樣了。”
绛钰方才還乖巧的面具剎那間破解,面色一沉,不過很快她又恢複了正常,嬌嬌弱弱地靠在一旁,輕聲提醒道:“師姐,明師兄已經離開了,你忘了嗎?”
戚玉:……
好吧,對不起,她是真的忘了。
莫名有種良心一痛的感覺怎麽辦。
她輕咳了一聲,最後還是揮了揮手,“反正你先自己上好藥,我在外面等你。”
绛钰注視着那顆別扭的後腦勺眨了眨眼,“好吧,那師姐你別走遠了,我有事跟你說。”
戚玉躲在不遠處,胡亂點點頭,“你說吧。”
在她身後的少女解開腰帶,輕聲道:“今天下午……”
她張了張嘴,突然覺得有些難以啓齒。
畢竟才進學堂不久,就要被請人去接受教習長老的批評。
戚玉微微側目,表示自己在聽。
可是等了半天都沒聽見少女再繼續說下去,只聽到悉悉索索衣衫響動的聲音。
等她再回過神來的時候,肩膀便是一重。
方才還在上藥的少女,此刻正衣衫整潔地站在她身後,一雙眼睛又無辜又期待。
戚玉不解:“怎麽了?”
她往绛钰腰後看,有些不敢相信,“這麽快就好了?”
绛钰笑了笑,“沒事了,師姐別擔心,”随後她又頓了頓,“只是皮肉傷而已。”
戚玉松了口氣,“那就好。”
“對了,你方才說有事告訴我,是什麽事?”
“……”
绛钰捏了捏掌心,垂眉歉意道:“……教習長老讓我下午叫你過去一趟。”
戚玉:?
哦,請家長啊。
等等——
戚玉睜大眼,驚奇地上下打量眼前面色窘迫的少女,“你是做了什麽?才會……”
才會在進去不久就被叫家長了。
最後一句話她沒有說出聲,因為她注意到眼前人的臉都快紅得看不清本來的顏色了。
戚玉清了清嗓子,“其實也沒事,我以前也經常被請家長。”
绛钰聞言緩過神來,驚訝挑眉,“那師尊她?”
她可不覺得他們那位師尊會有心思聽那群老家夥講大道理。
戚玉嘆了口氣。
當然不是師尊,想到上輩子念書時,誰沒被請過幾次家長。
只不過每次都沒有人給她開罷了。
想到這裏,她收斂了情緒,對上跟前人擔憂的目光,好笑道:“可不是嘛,師尊那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可是挨了不少罵。”
她走出一段路,見人還沒跟上來,便側目挑眉,“怎麽?不是要去學堂嗎?”
绛钰回過神來,連忙跟上。
她打量身旁人的神情,雖然小姑娘表現得毫無所謂,但她莫名還是覺得她應該并沒有那麽開心。
笑得一點都不自然,太勉強了。
不過猜到身旁人應該不喜歡被深究到底,她還是選擇不再多問。
而是注意到她空蕩蕩的手腕,她眨了眨眼問:“對了師姐,你的藤蔓銀鈴呢?”
戚玉聞言一驚。
她擡起手一看,果然發現上面幹幹淨淨,那還有藤蔓的一片葉子。
!!!
怎麽回事!
她記得她不是系了回去嗎。
戚玉絞盡腦汁的回想,尤其是身旁還有個手鏈的原主“虎視眈眈”,她急得想要往回走,“我記得好像還在床榻上,我,我去找找!”
誰知道她剛轉身,就被一只有力的手掌攥緊了手腕。
绛钰垂眼看她,小姑娘柔軟的發頂讓他手心微癢。
不過此刻師姐的模樣明顯摸不得,真碰了大概會炸毛,像只可愛的小野貓。
她善解人意道:“沒事,等會兒咱們回去再慢慢找,先去學堂吧。”
“對對對,”戚玉都被自己給搞糊塗了,“是我犯傻了,走,我們先去學堂。”
绛钰被人牽着往前走,她盯着兩人緊貼的肌膚,眨了眨眼。
小姑娘溫熱的手腕有熱氣,源源不斷地往她掌心傳來,她微眯了眯眼,想要靠近。
再靠近一些。
就在越來越近的距離,身前的人突然一頓。
戚玉回過神來,“我記起來了。”
绛钰瞬間醒過來,死死地掐住掌心,以防控制不住想要湊上去求貼貼的沖動。
她在身前人轉頭的剎那,壓抑住微微泛紅的眼眸,無辜歪頭道:“怎麽了?”
戚玉眼睛亮了亮,“我把東西落在枕頭上了!”
她說完,感覺整個人都輕松了不少,繼續往前走動作也輕快許多,不過很快又緩慢下來:“就是不知道那只小白兔怎麽樣了。”
绛钰眼底一暗。
“小白兔?”她問。
戚玉嘆息,“是啊,說起來我覺得你們還挺像的,”她回想,“都挺愛撒嬌的,比較可愛。”
“……”绛钰用指甲扣掌心,呼吸有些加重。
“不過感覺它總愛搞失蹤,”戚玉搖了搖頭,“每次都是忽然出現又忽然消失,今天早上就是。”
“……那師姐你,”少女任由心跳如鼓,小心翼翼問,“你喜歡兔子嗎?”
她話剛問出來,就感覺自己心跳快要爆炸了,整個都提到了嗓子眼,如果現在的她是原身的話,恐怕整個白色的絨毛都全部變成粉紅色了。
戚玉詫異小師妹會這樣問。
不過她還是認真思索起來,“喜歡是喜歡,畢竟誰能不愛毛絨絨呢!”
绛钰冷靜下來。
她自嘲一笑,原來只是因為這個。
“不過!”戚玉笑彎了眼,似乎想到了某個小白團,“我還是第一次遇見這樣靈性的小兔子,如果它能一直待在我身邊就好了。”
這樣随時都可以rua!
绛钰心又開始狂跳,繼續試探:“那如果那只兔子就在你身邊呢?”
戚玉驚訝挑眉,“為什麽這麽說?”
少女的視線開始飄忽不定,含糊道:“我就是打個比方,比如它其實一直在你身邊,你會怎麽樣?”
她期待地看向小姑娘。
戚玉聞言皺眉,随後在身旁人緊張的注視下笑開了,“那當然是開心了。”
她揚了揚下巴,“怎麽,你知道它在哪裏?”
绛钰默默搖頭。
現在還不是坦白的時候,尤其是她的身份……
她有預感,如果現在讓身旁的人知道了,那麽他們可能真的再也無法像現在這樣了。
不過片刻工夫。
兩人邊走邊說,很快就到了學堂附近。
戚玉注意到此刻的學堂并沒有什麽人,擡頭瞧見烈陽高照的天才反應過來。
現在恰好是中午的時間。
按照學堂人性化的規定,這個時候的學子們大概都各自回峰或者特定的學宿午休了。
其實午休這個規定才出來的時候,大家都是不太理解。
畢竟大家都是修者,甚至可以幾天幾夜不吃不喝,不睡覺都行,沒日沒夜的修煉。
午休出來,顯得多少有些多餘了。
可當時的方餘長老是這樣說的:
“讓你們休息就去休息!甭給我搞那一套偷偷修煉的,日後有的是你們的苦日子。”
學堂反卷第一人,當之無愧。
至于宗門反卷,不用說,當然是他們的掌門師尊了。
那才是真正的,能躺着絕不坐着,八卦永遠走在第一線。
害,戚玉将飛散的思緒聚攏。
因為在他們的不遠處,有三個人走了過來。
如果她眼神沒出問題的話,其中有一個就是方餘長老,另外一個在看見她和绛钰時表情一變,戚玉就猜不出意外的話,這位應該就是請家長的教習長老了。
而在他們身後跟着個焉頭焉腦的家夥,不用細看,就方長老的黑臉程度,就能猜到多半是方秋白那位原著傻白甜。
沒頭腦和不高興當中,沒頭腦的那一位。
真的不是她筍,實在是作者就是這樣描寫他的。
正無聊數石子的方秋白突然間大了一個大大的噴嚏。
“啊秋——!”
方餘動作一僵。
教習長老閉了閉眼,顯然在深呼吸。
戚玉:……不會吧?這麽靈驗嗎?
她瞧見少年可憐兮兮的模樣,忽然心生愧疚起來。
她看見方餘揚起的巴掌,連忙一個滑鏟擋下,笑眯眯道:“方長老,別來無恙呀。”
方餘的動作放下來,無奈道:“你別攔着我。”
戚玉含笑地拍了拍身側瑟瑟發抖的少年,“別這樣,咱們宗門提倡的可是良性教育,你說對吧張長老?”
一旁看戲的教習長老沒想到自個兒也會被拉進去,不過他同樣表示認同,“确實,孩子不是打出來的。”
戚玉直視老者渾濁的雙眼,“方長老,你對我們可從來不會拳打腳踢,你不是說過‘強者以護弱者為責,長者以待幼者為己’,怎麽到你自己身上,這些反而都失效了呢?”
方秋白縮了縮脖子,他最怕的就是爺爺生氣,別看爺爺從來對其他弟子都是一副和善模樣,可對他這樣的親人反而極為苛刻。
稍有不慎,惹他生氣可能就是一頓打。
在別人眼裏,可能覺得他們爺孫倆關系極好,他總惹方餘生氣成為別人逗樂的談資。
可只有他自己知道,關上門來,兩個在別人眼裏歡樂的人只會雙雙沉默。
方秋白低下頭。
戚玉最看不得這些了,她一巴掌拍在少年垂下的肩,“你這是什麽表情,沒看見你爺爺在跟你說話嗎?”
啊……?
方秋白懵逼擡頭,果然就對上向來對他冷漠的爺爺,此刻表情罕見柔和起來,最後還是被他這迷糊的模樣給氣到了。
不過很快他又松了口氣,“算了,回去再說。”
方餘看向一旁的教習長老,“你說的我都記下了,這段時間還要麻煩你好好管教管教這小子。”
“……他性格軟弱又愛玩。”
方秋白倒吸一口冷氣,氣不過地剁腳:“爺爺!你怎麽什麽都往外說!我不軟弱不軟弱不軟弱!求求你快走吧!”
戚玉和教習長老對視一眼。
最後還是教習長老點了點頭,“方堂主你放心,方弟子這段時間就住在學堂吧。”
方餘點了點頭,随後看向戚玉,“戚玉丫頭,我之前給你說的你再好好考慮,随時給我答複。”
目送老者離開後,一旁的方秋白松了口氣。
“吓死個人,每次都神出鬼沒的,”他拍了拍胸口,看向幫他說話的戚玉,“多謝你啊大師姐,要不是你我今兒個指定沒有好下場。”
戚玉皺眉搖頭,“沒事。”
方秋白和那邊一直沒說話的少女打了個招呼,随後向教習長老告辭,“長老,那我先回學宿了?”
得到允許後,他很快就離開了。
看他匆匆忙忙的模樣,似乎有什麽急事要做。
戚玉收回視線,看向教習長老,“那張長老,我們邊走邊談?”
張衛掃了眼一旁乖巧的少女,又對上小姑娘亮晶晶的杏眼點了點頭,“也行,我正好要去巡視學堂的膳食情況,你們和我一起吧。”
他對着绛钰意有所指,“若是你師妹日後想要住進學堂,那麽那個地方是咱們學堂必不可缺的一環。”
绛钰沒看他,只是打量身旁人的反應。
戚玉聞言笑了笑,“現在還不着急,”三人往另外的方向走,“至極峰的離這裏不算太遠,再說了,師尊一直讓我教教小師妹昆墟劍法,若是她進了學堂反而會不太方便。”
張衛點頭:“這确實是個問題,對了,說起來我最近聽說你你在教懲戒峰的小子吧?兩個人不會混起來?”
他瞥了一眼表情淡淡的绛钰,心想:看樣子,至極峰的兩個弟子并沒有想象中那樣不合。
最近的戚玉這丫頭性子也柔和了不少,不像以往天不怕地不怕,鬧得他們這群老家夥頭疼不已,更別說掌門對她也是溺愛得不行。
知道的她們是師徒,不知道還以為是什麽有血緣關系的親生娘倆。
戚玉拍了拍少女的肩膀,含笑道:“這自然不會,我家小師妹性格向來溫柔,懲戒峰的明師弟也是個明事理的人,他們也沒有什麽矛盾。”
張衛開玩笑,“不會吃醋?”
绛钰猛然擡頭,對上老者敏銳的眼神,她別開視線。
而她旁邊的小姑娘則驚訝,“為什麽會吃醋?”
且不說兩人一男一女,更重要的是她不可能和小師妹喜歡上同一個人,尤其這個人還是專心只想學習劍法的明封師弟。
張衛看绛钰臉都綠了,大笑着搖了搖頭,“沒錯沒錯,沒有吃醋。”
戚玉:?
說吃醋看小師妹幹嘛?
她也跟着看向身旁的绛钰,結果也被少女臉上的表情給吓一跳。
她連忙緊張上前,焦急問:“怎麽了?是哪裏不舒服嗎?”
想到之前在落仙村的情況,戚玉仍然心驚膽顫,上下打量人是不是又出現了什麽問題。
沒辦法,實在臉色太像了:)
绛钰被盯得頭皮發麻,頂着老者敏銳的視線,安撫地拍了拍小姑娘的發髻,“師姐別擔心,我沒事……”
戚玉反複确認,确定沒事了才松了口氣。
“你們師姐妹的關系真不錯,和傳聞完全不一樣。”張衛笑道。
戚玉的動作一僵,很快又恢複正常,似乎這時候才想起自己的人設,有些不耐煩地擺了擺手,“別提了,還不是師尊叮囑過的,要不然我才沒有那個閑心。”
邊說這話的時候,她還邊用餘光去瞄沉默的少女,有些擔憂她現在的情緒會不會受到影響。
不過她顯然想多了,绛钰不僅沒有受到影響或者感到委屈。
相反,她久違的聽見這熟悉的傲嬌話,眼底全是笑意。
師姐的演技,屬實應該再好好提升。
太假了。
張衛搖了搖頭,顯然不想多了解他們這些年輕人的想法,只是擡了擡下巴,“咱們到了。”
這還是戚玉穿越以來,第一次到昆墟山的“食堂”。
畢竟,像他們這些親傳弟子大多都是在各峰跟着師尊學習,只有少部分弟子和外門弟子在學堂進行,像這裏的喜膳樓就是專門為還未辟谷的弟子所準備的。
興許是臨近正午,這裏還是有不少的弟子,單遠遠瞧上去,就能夠注意到其中的熱氣騰騰。
走進一看更是,所有人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美食,總是能讓人開心和放松心态。
戚玉嗅了嗅,光聞着彌漫出來的氣味都讓她食指大動。
張衛自然注意到她的嘴饞了,朝不遠處的兩個弟子招了招手。
喜膳樓很大,地面的一層此刻幾乎座無虛席,只有最靠近外圍的一桌還有幾個空位。
桌旁兩個弟子,一金一白。
一身身穿燙金弟子服,另一個低眉順眼,更像是仆從。
戚玉覺得眼熟,但一時間卻說不大上來。
直到青年扭頭看過來,她的心猛地一跳,下意識攥緊了身旁人的手,手心都在冒汗。
這個人……
她的頭鈍痛起來,要不是身旁人幫忙抵着,恐怕直接整個人都要栽下去。
绛钰有些擔憂地扶住她的雙肩,“師姐,你沒事吧?”
戚玉搖了搖頭,“我沒事。”
她只是覺得那個人有些眼熟,尤其是沒來由的心慌,像是會有不詳的事情發生。
而這邊的情況張衛沒有注意到,現在的他滿心滿眼都是自己的得意弟子。
他見那邊人沒有動彈也不生氣,只是和戚玉簡單賠了個罪,就帶着二人上前。
“戚玉丫頭,绛钰丫頭,這就是我那位不争氣的弟子,金泉。”介紹的時候老者一臉驕傲,嘴裏雖然說着不争氣,但是顯然只是客套而已。
金泉擡了擡眼皮,掃了眼兩人颔首,随後又百無聊賴地屈指,敲了敲桌面,“坐。”
師姐妹對視一眼。
戚玉有些頭皮發麻,在張長老的熱切期待下,她還是坐了下來,只不過和那位金泉師弟(?)隔了一段距離。
張衛自然而然地坐在他們中間。
一張桌子沉默下來,誰也沒開口。
戚玉要被這窒息的氛圍弄得喘不過氣來。
救命,說好的請家長,為什麽會坐在這裏幹瞪眼,她寧願和小師妹在青鸾居找藤蔓銀鈴。
也比在這如坐針氈的好。
燙金弟子單手撐額,打量眼前的二人,尤其是視線在觸及到绛钰時疑惑地皺了皺眉。
不過很快,他将注意力放在他此刻最關心的人身上,“戚玉師姐,久仰大名……”
“一直找不到機會和你一起坐下來認識,這不,今天特地拜托了老師帶你過來,招待不周,請不要介意。”
慵懶的聲線傳進戚玉耳裏,她有些一言難盡地看向無辜的張衛長老。
沒想到啊,張長老這樣人模人樣的老頭也會為了弟子做出這種事情來。
請家長,呵,恐怕小師妹就是不小心背了黑鍋。
不過心裏雖然不舒服,但她還是知道保持應有的禮貌,旁邊有個虎視眈眈的教習長老,可能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還是她師妹的主教師,得罪了她還好,小師妹就說不準了。
戚玉舒了口氣,含笑道:“招待不周的話就別說了。”
她掃了眼方才上來的山珍海味、靈肉精食,又笑:“以前倒是從來沒有見過金師弟?”
金泉無奈地搖頭,“那是師姐眼裏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