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小試第三(5)小食堂開業
暮朝峰的小食堂花了半個月的時間才修繕完成,還在旁邊加了一間給息然的屋子。好在息然經常能幫上忙,讓阮潇和盛雲起省了不少心,因而對他的忌憚也少了許多。
阮潇趁着這段時間将那本同塵君親撰的符咒大全反反複複地翻了好幾遍,等差不多都嚼透了,又嘗試着将各種不同的符咒合并到一起。
比如用鏡中術和水靈咒可以快速澆水。
又比如用強力咒固定蛛絲,再用彎曲咒将竹子捆成筒狀,內置洗淨的碎石,一頭連接瀑布山泉,一頭連接水缸——
阮潇裝了一杯水給盛雲起,示意他嘗嘗。
盛雲起先是試探着喝了一口,随即像是渴極了一般,将剩下的一口飲盡。
“你不是說你是搞食品安全的嗎?”
阮潇遞了一杯水給旁邊看着的息然,輕描淡寫道:“我也搞自動化。”
盛雲起詫異地挑眉,又見阮潇頗為苦惱:“但就憑這些咒術根本不能實現大部分代替勞動的工業産品,最完美的拼接也不過維持兩天就要重新來過。”
實在是太麻煩了。
盛雲起若有所思,片刻之後問道:“你可有感覺自己的靈力不足?”
“好像沒有。”阮潇說。
雖然至今都不明白為何銀魚和仙靈草會帶來這樣的效果,但這段時間阮潇始終覺得靈力充沛,并無任何不妥。
“罷了,真到緊要關頭我們還有一株龍涎草可以用。”盛雲起道。
阮潇想的卻是,如果能去乾溪上游逮一株魚苗回來就好了。
但現在也只能想想而已——自從試煉幻境中,銀魚被抓了之後,剩下的就被嚴格保護了起來。聽說每日還有伏羲峰和黎原峰的人專門巡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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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中旬,天朗氣清之日,暮朝峰的小食堂正式開業了。
阮潇暫時撤掉了前山石階的結界,讓傳送門也可自由出入一段時間。
饒是阮潇先前聽盛雲起吹過牛,還是被湧來的人群驚呆了。
她從來沒見過大荒山有這麽多種不同的校服,幾乎擠滿了寬闊的劍坪。人人穿着體面,交頭接耳,興奮不已。
若若炫耀似地告訴阮潇:“我和忍冬可是照着同塵君的吩咐,把傳單偷偷塞進了每個山頭的宿舍門縫,連沐浴間都沒有放過。”
阮潇遠遠地望見一襲白衣的仙君正坐在棧道邊,悠哉悠哉地喝着茶,端的一副清高模樣,仿佛想與這熱鬧場面拉開距離似的。
但他坐的位置又正好只被樹影擋了一小半,所有從劍坪往小食堂走的人都能“恰好”看見。衆人将他當作了一道風景線,紛紛駐足眺望,又不敢擾人清淨。
若不是阮潇眼睛尖,看見了桌角的算盤,差點就要信了。
若若捧着臉道:“大家為了跟同塵君坐在一起吃頓飯,可好不容易呢。平日午休不過半個時辰,就連離得最遠的永無峰也要來湊個熱鬧。你快看,他們那些連符文禦劍都不會的,或者山門沒有傳送臺的,爬上暮朝峰怕是都要半天呢。”
阮潇從劍坪邊往下看去,果然發現了彎彎曲曲的石階上還有一些人影。
不至于吧……阮潇想着,問若若要了一張他們發出去的傳單。
只見上面歪歪扭扭的一行大字:“十二月十五,同塵君在暮朝峰等你一起吃飯。”
阮潇的嘴角抖了抖,是她低估了“同塵君”在大荒山的聲望。那些或崇拜或好奇的,全都是沖着這個人來的。
小食堂裏的餐食,按照三文、五文和十文配成了不一樣的東西。三文是無蕊花熬制的湯,五文是鳳角花,十文則是無蕊花與鳳角花的混合,仙靈草磨成粉末放在一旁自取。
旁邊還要貼一張告示,寫清楚這三樣東西的功效——不僅清熱可口,還能飽腹。
按照阮潇的實驗,一碗五文的湯能管十二個時辰,而十文則能抵兩天的飯。
沖着同塵君來的人原本也不太在乎這個,但在仔細閱讀之後又紛紛起了興趣。
阮潇在小食堂裏登記月票,閑暇時聽見有人驚呼道:“快看,這是哪個小師弟?”
衆人的目光紛紛聚集在了負責舀湯的息然身上。少年戴着面具,換了一身暮朝峰多出來的服飾,簡單素淨,動作麻利。
“我怎麽沒聽說,同塵君還有一個小徒弟吶?”
“從來沒見過呀,是個生面孔吧。那雙藍色的眼睛可真好看。”
“快去讓他把面具摘了看看。”
息然置若罔聞,機械般地往白瓷碗裏盛湯,旁邊放着一個盤子收費。
忍冬端着一碗十文的熱湯坐到了阮潇身旁,脆生生地問:“這人該不會是……師叔的私生子吧?”
他話音輕巧,卻剛剛在衆人停頓的間隙,因此整間食堂裏的人都聽見了。
周圍人紛紛倒吸了一口涼氣,看息然的表情都變了。
阮潇咳嗽了幾聲,解釋了一句:“息然不是修道之人,是從鏡村過來幫忙的。師尊和他從前也不認識。”
“噢~”
衆人這才放下了懸着的心,繼續有說有笑地排隊。當然其中有心之人聽見,只覺得是在欲蓋彌彰,轉移視線。
在陸續排隊的人中,阮潇認出了幾張熟面孔。
明覺遠遠地跟她招手,身旁是幾個玄天峰的師兄姊。他們前面還有些黎原峰的人,阮潇只認得竊雙。她在人群裏左顧右盼地,好像是在尋找什麽。
這時,一個穿着五蘊峰道袍的女弟子來找阮潇辦月票。她相貌溫柔,說話也和氣。旁邊有幾個人好奇正好奇地往這兒探腦袋。
忍冬适時一本正經道:“現在辦月票的話,只收九成的價格哦。也就是原價七十文的月票只要六十三文呢。”
他年紀小,說話的時候又格外嚴肅,立刻逗樂了幾個五蘊峰的師姐。
“成啊,那我們一人辦一張可好?”
阮潇在早已準備好的月票上印下靈符,将它們一一交給幾位師姐,同時解釋道:“師姐們下回來的時候只消将它給息然看一眼就好。”
“師妹好厲害,這月票做得可真漂亮。”一位師姐贊嘆地舉着淺藍色的透明薄片,光線穿過它時如同水流在其間穿行。
阮潇受了誇獎,忍不住開心了起來。要知道她可是來來回回改了十幾遍才滿足了自己的強迫症的,如今的成果受歡迎自然喜不自勝。
周圍吃完了湯的人見狀,紛紛圍了上來詢問月票的事情。
阮潇一邊解釋,一邊印靈符,忙得不可開交。
“我也要一張。”一個銀鈴般的聲音道。
阮潇畫完時,剛一擡頭,愣了一下:“白襄?你怎麽來了?”
阮潇方才只看到了明覺他們,還以為白襄并不想看到息然。奇怪,按照盛雲起所說,她該不會是……來找息然麻煩的吧?
“怎麽,我不能來?”白襄反問道。
突然,隊伍前方傳來了一聲驚呼,伴随着瓷碗碎在地上的清脆:“你、你幹什麽?!”
“姚師姐,你沒事吧?”竊雙扶住了身旁的女子,急切道。
姚衷祺看着被湯汁潑了一身的裙子,指着息然:“你故意的是不是!”
竊雙嘀咕道:“我瞧他就是故意的,方才不都好好的嗎,怎麽突然連碗湯都端不穩。”
“抱歉啊讓一讓。”阮潇擠到了前面,見狀立刻畫了個簡單的清淨符,讓姚衷祺的衣衫頓時幹淨如初。
“息然是第一天上手,還請師姐見諒。”
姚衷祺抱着手:“不行,他得給我道歉。”
息然紋絲未動,站在原地,直勾勾地看着她。
姚衷祺被他盯得冒火,氣不打一出來。
“師姐,他不會說話,神智也不如常人,要不由我賠禮道歉。”阮潇好聲好氣道。
也不知道盛雲起那家夥跑哪兒去了,這種和稀泥的活兒是他的強項,阮潇不大擅長。
“師妹,一人做事一人當。既然他不會說話,那就讓他把我的鞋子給擦幹淨吧。”姚衷祺伸出了一只腳。
白色的鞋履上還有一片污濁,是方才阮潇的清淨符沒有注意到。
“用這麽麻煩嗎?清淨術不就行了?”白襄的聲音傳來。
姚衷祺卻在她畫符咒之前撤回了腳,趾高氣揚道:“關你什麽事?我就要讓他擦鞋。”
“呸,”若若說,“我方才都看見了,要不是你故意去扯他的面具,他能潑你嗎?你們黎原峰的人怎麽這樣?”
姚衷祺面上閃過一絲不自然:“你不要血口噴人。”
沒等阮潇反應,息然拿着抹布慢慢地走了過來。他單膝跪在地上,去給姚衷祺擦鞋。
阮潇此時心裏萬分忐忑。這要是大魔頭以後想起來自己在食堂給人擦鞋,豈不是要氣得直接滅了大荒山。
白襄正想阻攔,卻被明覺攔住了。後者搖了搖頭。
突然,息然停下了動作。他向來沉默極了,擡頭又用那種直勾勾的眼神看向姚衷祺。
低沉的嗓音冷冷道:“鬼。”
“你說什麽呢?!”姚衷祺霎時間變了臉。
息然又重複了一遍:“鬼,髒。”
四周瞬間安靜了下來,沒人知道他這話是什麽意思。
姚衷祺冷笑道:“我算是想起來了,你的眼睛怎麽是深藍色的,莫不是什麽妖魔鬼怪混進了大荒山?你倒好,還反咬一口。”
她劈手就去奪息然的面具。
阮潇和白襄幾乎是同時喝道:“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