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36
☆、36
唐岱回到惡人谷中,在唐岳房門口壓了壓情緒才推門進去,一進門便看到床頭鐵鏈,厭惡的轉開視線,唐岳緊随着他進了門,反身将門插好。
唐岱震了一下沒有回頭,冷冷道:“把你這些玩具都拿走。”之後再也不理會唐岳,他傷勢太重,全憑一股毅力撐到現在,若不是不想在唐岳面前示弱,他早就站不起來了。
“……”唐岳沒說話,死盯着他看了一會兒,轉身出去了。
他剛剛出門,唐岱便支持不住一頭栽倒,唐岳在門外聽到聲響連忙轉身回來,正好看到他軟軟倒地,嘴角滲出腥紅的血,心髒頓時抽緊,一股無法控制的驚恐和怒火同時竄了上來。
為何你寧願在他不知道的地方獨自赴死,也不肯與我同生?
你明知道他不會愛你,甚至不會再信你,你又為何非要執着至此?
明明我們才是……我們才是最親近的人啊,這世上再不會有人比我更了解你……更愛你。只要你稍微回一回頭,就會看到我一直在啊,你卻連回頭的一瞬間都不願意給我。
唐岱受過最嚴酷的訓練,昏厥只是一瞬間的事,幾乎馬上便清醒了過來,睜開眼的一瞬他看到唐岳向他伸出的手,恍惚間好像回到了還在唐家堡的日子,那時……他還沒有遇到謝子垣,他們還是堡中剛剛嶄露頭角的一對年輕弟子,哥哥精擅機關術,弟弟則更擅用毒。他們曾是所有長輩看好的苗子,直到唐岱一意孤行加入浩氣盟。
之後的幾年中,唯有不多的幾日休假他會回到唐家堡,弟弟在唐門中的地位節節攀升,日子過得似乎不錯——
這是唐岱當時所想,他滿腦子只有機關術和謝子垣,分不出太多空間給人前風光無限的弟弟,當然也就忽略了唐岳望向他的眼神中瘋狂的成分日益增加,漸漸地再也找不到少時澄澈的目光。
唐岳加入惡人谷的事,他一點都不知道。
就是這一點都不知道成為了壓垮唐岳理智的最後一根稻草,他原以為自己入惡人的消息一旦傳入唐岱耳中,他就會立刻前來興師問罪,雖然這樣一點都不愉快,至少可以說明他的哥哥是在乎他的,他只要誠心的道歉,就可以留住唐岱。
“只要你來,我可以馬上反出惡人,同你走。”
“你在路上了麽,哥哥。”
“你怎麽還沒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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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明已經調開了了谷口的守衛,你找不到我麽?”
“我好想去找你。”
“你在萬花谷,同他一起。”
“你沒有來呀。”
等待了每一刻都如同一百年的漫長時光後,唐岳終于承認,他的哥哥不僅沒有來,甚至都不知道他加入了惡人谷。
那一天浩氣盟昆侖營地血流成河,戰報數千裏加急送到了謝淵手上,所有休假的浩氣盟弟子立刻前往昆侖集合,唐岳終于抓住了這個機會,用了五個部下的性命為代價,将唐岱搶回谷中。
那時唐岱從稍微偏離心髒一點的追命箭傷中掙紮回一條命之後,睜開眼看到的也是這麽一幅景象。
他的弟弟撫摸着他的臉,動作溫柔如最體貼的情人,那兩片與他一模一樣線條堅毅的唇說出了擊毀他整個人生的話:
“哥哥,我愛你。”
唐岱當時只覺得荒謬,他問了一句:“阿岳,我們被惡人伏擊了,你看到一個萬花弟子麽?比我稍高點。”
唐岳依舊溫柔的撫摸着他的臉,柔聲道:“是我伏擊了你們,那個萬花,大概是死了吧。”
一瞬間他只覺得無法理解,唐岳,伏擊他們的惡人,謝子垣……死了?他無法聽懂這幾個詞之間的關系,仿佛唐岳說的是一種他不懂的語言,他笑道:“你胡說什麽呢,哥還有事,先回盟裏。”說着便要下床,唐岳卻一翻身扯住了他的衣領,語氣中一絲一毫的冷靜都不複存在:
“哥哥,我伏擊了你們,殺了那個萬花,帶回了你,這裏是惡人谷,你,懂了麽?”
從這句話開始,他們兩個的人生,都向着無可挽回的深淵急墜而去。
唐岱一拳将唐岳擊翻在地,從牙縫裏逼出幾個字:“你……說什麽?”
“我說,那個萬花死了。”唐岳吐出滿口血污,準确無誤的擊中了唐岱心裏最深刻的恐懼:“現在你是我的了,哥哥。”
唐岱覺得眩暈,眼神不知該對在哪裏,帶着尖甲的手指狠狠刺入了地面,然後懸停在了唐岳脖頸動脈的上方。
可那畢竟是他的親弟弟。
“哥哥,你要殺我麽?為了一個相識不過三年的人,你要殺掉我麽?”唐岳語氣中甚至有些天真,仰着頭看他,依稀還有小時候純真澄澈的影子。
“我不殺你。”唐岱跌跌撞撞的爬起來,扔下一句話便想離開,他要确認謝子垣到底是死是活,如果活着,哪怕只有屍體能夠回去,他也要回到浩氣盟,如果他死了……
如果他死了,那麽來日戰場上見吧,阿岳。
唐岳撕心裂肺的聲音甚至沒有敲擊到他的耳膜,他只模模糊糊的聽到一句:“哥哥,你為何從來不肯看我一眼?”
“我只會作為哥哥看你,現在,是敵對陣營了。”唐岱答道,“來日戰場相見,你不必顧念兄弟之情。”
“兄弟之情?你可知我對你從來不是兄弟之情?”唐岳笑中帶血,一躍而起,一直藏在掌中的暗器猝然發出,帶着化功散的銀針準确的命中了唐岱的後心。
在失去知覺前,唐岱看他的最後一眼裏仍然有着難以置信,直到随着藥效發作,眼中最後一絲溫情的光也漸漸熄滅。
再醒來時已是半月之後,幾乎致命的重傷和毒藥徹底拖垮了他的身體,唐岱連下床都很困難,只能被迫接受唐岳的安排,各種補藥流水價吞入腹中,但失去的內力再也回不來了,一身暗器也被收走,行動被限制在屋子周圍十丈,再邁出一步都不能。
唐岳徹底無法交流,有時他回來只會疲憊的道一聲晚安便沉沉睡去,有時卻會用滿是瘋狂的眼神掃視他的全身,似乎在評判着什麽,最極端時他會死死壓制住唐岱的四肢,把唇齒落在他唇上。
但無論如何過分,唐岳總還是沒有突破最後的底線。
直到半年後某日,唐岱用屋子裏的雜物拼出了一個小機甲,成功吸引了所有守衛的注意力,幾乎逃出惡人谷口,若非唐岳當日正好在谷口巡邏,他已經奪到了馬匹,甚至都放出了與浩氣的聯絡信號。
“我對你還是太溫柔了麽?哥哥。”唐岳看着被綁的連手指都不能動的唐岱,若有所思道。
于是除了毒藥之外,他的床頭加上了那條精鋼打制的鎖鏈,鏈長只有三丈,同時屋子裏除了必備的用品,其他東西都被統統清除,一根鐵釘都沒有給他留下。
唐岳将鎖鏈的鑰匙在他面前晃了晃,慢慢在掌中捏的變形然後扔進了咒血河。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