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43

☆、43

謝子垣閉了閉眼，忽然道：“他可以回唐門，你不行。”他語氣鋒利，葉非羽在背後聽到皺了皺眉，剛想開口又想起了什麽，于是閉口不言。

“你能忍受一輩子背着浩氣叛徒的惡名，我卻不能，無論如何你要跟我回去解釋清楚。”謝子垣生性從容溫雅，少見如此霸道語氣，唐岱卻嘆了口氣，低聲道：“你知道我不是就夠了。”

唐岳本已放棄了抵抗，卻在聽到這句之後露出了幾乎是無法忍受的表情，又一次暴烈的掙紮起來，謝子垣心頭怒火本就是強自控制，聲音低沉卻摻雜了七分暴怒：“唐岳！你傷我摯友！毀他一身武功！壞他清白名聲！”

顧不得唐岱有些蒼白的臉色，謝子垣猛地放開了對唐岳的鉗制，唰的抽出判官筆，喝道：“我與你本應不死不休！”

“子垣！”唐岱聽着這話的語氣不對，立刻按住了謝子垣執筆的手，提高了聲音道：“這是我的事！”

謝子垣難以置信的轉頭看他，葉非羽知道他已經進入了無法控制情緒的狀态，皺起了眉，悄悄在掌緣運足了內力，若是謝子垣一定要不顧唐岱的意思擊殺唐岳……他也只能打暈他再說。

“我的仇我自己來了結，沒有武功我也做得到，信我。”唐岱直視着謝子垣的眼睛，他太了解謝子垣的性情，平日裏他貌似穩重，實際上一旦血氣上湧便極難控制，若是不看住了他，難保他會做出什麽來。

那個小藏劍弟子，也已運足了內力吧。唐岱不無苦澀的想，這般了解他們足足磨合了三年，謝子垣與那小少爺能相識多久？其中默契竟不輸分毫。

方才唐岳喊破他對謝子垣心思時，他在遠處心髒幾乎停跳，那是他絕對不能出口的，心裏最深的執念啊，三年隊友，由互不服氣到惺惺相惜，由素不相識到并肩作戰，他花了多少力氣才控制得住對身邊隊友的渴望？他很想告訴謝子垣，告訴他我對你不是摯友之情，我想要的是能夠觸碰你，親吻你，唇齒相依肌膚相親。可他不敢啊，他害怕若是輕易說出了口，便永遠失去了在他身邊的可能。

所以謝子垣從前不知道，本也應該永遠不知道。唐岳喊破他的心思，大約也是存了斷他後路的想法，謝子垣已有了相伴一生之人，對自己這樣的心思，大概只會覺得尴尬吧。

唐岱眼眶發澀，他悄悄眨了眨眼，努力保持住正常的語調，低聲道：“浩氣盟已經沒有我容身之地了，子垣，你知道的。”

謝子垣慢慢冷靜下來，唐岱說得對，既然有唐岳在，他又不肯殺他，浩氣盟就不會再像以前那樣信任他，對浩氣來說，他随時可能變節，就算表面上能夠接受他，也必定是處處提防，甚至會下辣手也說不定。

可一想到唐岱從此要背負浩氣叛徒的名聲，謝子垣只覺全身都被怒火燒的發疼，他本是浩氣最出色的年輕弟子之一，理當堂堂正正與他們并肩，不需畏懼任何流言蜚語，可現在——

“好，我不殺他，但我至少要廢了他武功。”謝子垣直視唐岱眼睛，緩緩道：“你也可以不回浩氣，但你身上的傷不能就這麽拖着，我師兄現在昆侖，你至少要等他看過再回唐門。”

葉非羽慢慢松了掌緣內力，在他看來，唐岱除了他說的這些理由之外，必然還有什麽隐情沒有說出口。唐岳剛才喊破唐岱心思的話他也聽到了，奇怪的是他對他生不出半分惡感，只是有些同情，卻也有些敬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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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是完全不同的人啊，他做不到像唐岱這樣明明有滿腔的苦澀愛意卻不敢出口，若是他們的位置對調，他是會站在謝子垣面前孤注一擲喊出心底執念的吧？葉非羽漫無邊際的想。

更奇怪的是，他從唐岱身上也感覺不到半分敵意，只有一個眼神曾經試探性的落在他身上，帶着羨慕卻沒有嫉妒。

“……好。”唐岱知道這是謝子垣所能做出的最大讓步了，他素聞三月大夫醫術獨步天下，或許真能挽回他的武功，若是這樣的話，回了唐家堡之後他還能在堡中擔個教職，也不必再處心積慮防着唐岳去暗殺謝子垣。

“阿岱小心！”謝子垣餘光一閃忽然出聲喝道，唐岱武功雖失身體反應仍在，幾乎是不假思索的向後急退數步，迎面一陣刀割一般的旋風，唐岳滿是絕望和孤注一擲的臉一閃而過，精巧木鳶瞬間張開翅膀，三人皆來不及反應，幾乎被翼風帶倒——

“哥哥，你毀約了。”風聲中唐岱聽到帶血的咳嗽，這句話輕微又破碎，卻重重敲在了唐岱耳膜上。

轉眼間唐岳身影已在高空。

他自從被謝子垣松開就一直在止不住的咳嗽，他被萬花內力重傷了經脈，幾乎連千機匣都握不住了，聽着謝子垣對他所下“判決”只覺可笑又可怖，他并沒傻到以為回到唐家堡後唐岱會親自看着他，他只會把廢了武功的他交給師父，自己卻是再也，再也不會來見他了。

怎麽可能這麽輕易的就将希望斷絕呢，唐岳滿心傷痛中還帶着莫名快意，操縱木鳶的手在顫抖卻沒有失控，惡人谷中藏身之地很多，他總能找到養傷的地方。待他傷好——

縱使我武功不如你，可這世上殺人并不總需要更高的武功。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