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叁】怒難平·三

柳瀾到現在心裏都還有些回不過神。

皇上突然放了他，還封了官，賞賜金銀珠寶和府祗，平複他受驚的心。

牢頭幾乎是哭着送他出去的。

這麽多年，也有看走眼的時候，希望這位不是個記仇的主。

謝主隆恩，沐浴更衣，坐在自己府中的椅子上，恍然如夢。

幾天前，還是個人人笑話的死囚，可轉眼間，就是文武百官中的一員了。

說不奇怪是不可能的。

态度的突然轉變，代表了什麽？

壓住心底的疑問，柳瀾開始着手準備接阿路的事。

想着阿路看着現如今的這個府宅，和他穿着官服的模樣，他就覺得開心。

可是計劃趕不上變化。

一個月以後是太後的生辰，皇上親點了他為此安排，準備。

雖然他不知道他一個刑部侍郎能做些什麽。

本想衣錦還鄉，看來只能着人去接阿路了。也不知她會不會生氣？

肯定不會的，她那麽溫柔的一個人，從沒見她發過火。

柳瀾一邊籌備着太後壽辰的事宜，一邊等着阿路，期盼中向往已久的笑臉。

從京城到晉城，他和她所在的那個小村莊，再回返，不過半月。

可現在已經過了月餘。

寫出的信石沉大海，杳無音訊。阿路，和接她的人，像人間蒸發了似的，不知去向。五天後就是太後的大壽，不能走……

但，怎麽可以不走？

阿路不見了，他要去找她。一如當初那個雨天。

皇上态度的突然轉變，公主越發露骨的暗示，都讓他心驚膽戰。

趁着天黑，柳瀾策馬出城，卻在半路被人攔下。

“夜已深，請大人回去。”來人面無表情，一動不動地擋住他的去路。

“你是誰？”

“奉主子之命保護大人安全。”

“你的主子是……”

“恕屬下無可奉告。大人還是早些回去，免得吹了夜風。”

……

出不去。

他就像被一張無形的網兜住，逃不了……

五日後，皇宮中。

柳瀾煩躁的心漸漸平息。

百官朝賀，祝太後千歲千歲千千歲。

如果真活了千歲，那不是妖精了麽？

陛下設宴禦花園，君臣同樂。柳瀾已喝了一壺清酒，卻愈發清醒。看着平時人模人樣的各位大臣們漸露醜态，只覺諷刺。

短短幾天，柳瀾已不是柳瀾。

該來的，總會來。

無形的拘禁，無聲的警告，想做什麽？

阿路，在哪兒？

還活着嗎？

宴會仍處于高潮。突然，一個宮女無聲無息地來到柳瀾身後。

“柳大人，請跟奴婢來，公主有請。”

終于來了。

宮女将柳瀾引進了妍平宮後悄然離去。整個宮裏空無一人，除了他，和她。

“柳郎……”

長平身着一件若隐若現的紅色紗衣，坐在擺滿佳肴的圓桌前，輕喚柳瀾。

柳瀾不由自主地起了一身雞皮疙瘩，這長平公主故意嗲着嗓子裝溫柔，無端讓他只覺惡心。

裝作微醉，柳瀾來到長平的對面坐下，含笑敬酒。

“多謝公主的賞識，才有柳某的今天，敬您一杯。”

“公主今天真美，下官再敬您一杯。”

“今後還要公主多多照拂才是，在下敬公主。”

……

酒一杯一杯地下肚，長平公主坐得東倒西歪，已然醉了。

柳瀾站起來，慢慢走到長平公主身邊，彎下腰輕喚。

“公主，公主？”

長平半睜朦胧的雙眼，看着柳瀾，分辨了會兒，才道：“柳郎？”

“公主，可知在下的妻子在何處？”

“妻子？你的妻子？路……莫路……”突然，長平站了起來，像瘋子似的笑了起來。

“哈哈哈……你的妻子？你的妻子，她早死了！當年父皇下令抄她莫家的時候她就該死！可惜了她命大，逃了出去。呵呵，還改名叫末路……哈！末路！還嫁給了你！笑話！她也配！咯咯咯……”

“那她現在在哪兒？在哪兒？”柳瀾緊抓住長平的雙肩，雙手似要扣進去。

許是感覺疼了，長平揮手拂開柳瀾的手，自己又斟了一杯酒，樂呵呵地道：“在哪兒？”伸手指了指地下。“當然在土裏埋着呗。她天大的榮幸被父皇看上了，咯，卻在父皇要臨幸她那晚抵死不從自殺了。哼，父皇震怒，就令人将她剁了埋進了禦花園……”

“剁了，禦花園……”

柳瀾簡直不敢想象那種場景。他的阿路，活生生的阿路，被剁了埋在禦花園裏當花肥……

長平公主還在那兒自言自語，柳瀾盯着她，盯了很久，很久。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