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21)

十五個殺手完全将祭月和白羽完全困住,殺手頭領趁勢撤退。他一走,這些蝦兵蟹将就完全沒有阻礙得後撤。

祭月憤然擲劍,氣血翻滾,瞪着青葉飛氣得說不出話。他們怎麽能夠放那個人走?!他們知道他是誰嗎?!該死的!

“我們走。”青葉飛讓人背起皇上,看了一眼祭月轉身離開。

周邊的景物在視野中倒退,青葉飛焦急得看了一眼緊閉着眼睛陷入昏迷的皇上,他的臉上沾染少許血滴,脆弱得仿佛随時都會死去,事實也的确是如此。為什麽?為什麽你是皇上?青葉飛慘淡得在心中問道,天知道她是多麽痛恨這個事實!如果不是皇上,你眼中的憂傷是不是就能少一點,快樂就能多一點?如果不是皇上,我是不是能長伴你左右,如尋常男女一般在長清河邊,老楊樹下風花雪月?每次見到他,他都微微笑着,風輕雲淡。她卻總是在他的眼中看到掩藏極深極深的哀傷。青葉飛悄悄拭去眼角的淚,淚水沒有溢出眼眶,她不容許這個時刻自己在懦弱!

“月……”一聲極輕的呢喃從歐澈明口中溢出,仿佛來自天外,從極其遙遠的時空幽幽傳來。

青葉飛的腳步不禁一頓,她當然知道歐澈明口中的月說的是誰,能被他叫這個名字的在這個世界就只有那個人……

十年,十年了,他始終都忘不了那個女人嗎?青葉飛喉嚨梗塞,她知道現在不是吃醋的時候,也不該吃一個已經死了十年的人的醋。可是她的心真的很痛很痛,誰能告訴她她用盡心力守護的人卻心裏始終住着另一個女子,她的付出又算什麽?當皇後很榮耀嗎?他可知她是多麽痛恨他是一個皇帝,他可知她只想與他一生一世一雙人住在青草湖畔。

她不惜調動父親的死士來營救他,不顧生命危險想要他平安無事,可是她得到的是什麽?淡淡的永遠疏離的微笑,也許他只是把自己當做一個工具……但這樣她依然無怨無悔得跟在他身邊,為他打探消息,培養暗勢力。她只是想陪在他身邊,與他一起等時光流轉,青絲變白發。

為什麽,為什麽……即使不醒人事,他依然在呼喚着那個名字……青葉飛的眼角滑落一滴淚,消融在黑夜裏再也無處可尋。

祭月望着他們離去,按理說疾馳而去的死士距離祭月至少有二百米,可是在這一刻,那麽輕輕如嘆息般的聲音似乎真的穿越了空間的阻礙回蕩在祭月耳邊。

“月……”

“月……”

祭月微微睜大眼注視着伏在背上越來越小的那個身影,誰在喚她……那個聲音為什麽那麽熟悉,熟悉到深入骨髓?

冥冥中有一顆石子不小心落進一片安靜的湖泊,撲通一聲,湖面上蕩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站住!”祭月忍不住吼道,翩翩公子的形象早就在打鬥中消失殆盡,頭發淩亂,還帶着一只可笑的面具,面具神奇得竟然在拼殺中一直沒有掉下,她冷眼看着停下來的青葉飛,看着她轉身望來,“你們是想害死皇上嗎?!”

青葉飛扭頭,冷然看着站在月光下的祭月和白羽,兩個人滿身鮮血,背對着光線看不清楚,但那撲鼻而來的血腥味和從他們四周散出來的森冷氣息讓人為之一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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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月盯着青葉飛,她不會允許他們将小皇帝再一次送入險地!

第三卷 誰主沉浮 015 淪落成婢女

素雅的青竹飛花水墨被子蓋到歐澈明身上,一雙素白的纖纖玉手為他捏好被子。花香至今都不能完全相信這個年輕俊美的公子就是當今皇上!蒼白的面容,青紫的唇畔,柔弱中帶着一種如河岸邊蘆葦的韌性,這樣仿佛不染半點塵埃如谪仙般的公子真的是皇上嗎?皇上,那可是皇上啊!皇上居然到青樓裏來了?!

而她接下來要淪落為一名籍籍無名的小婢女了?花香一想到媽媽對自己的吩咐就聳拉了臉,媽媽讓自己在皇上昏迷期間照看他的飲食起居,也就是說自己要伺候他吃飯,伺候他洗漱,伺候他沐浴……天啊,接下來的日子該是多麽暗無天日啊!

相比能見到皇上的驚喜,花香寧願不要接受這份苦差事。想她這些年在這天仙樓一畝三分地作威作福養起來了,真讓她伺候人還真有些不習慣。

花香看了一眼歐澈明,再看了一眼歐澈明,然後困倦得打了個大大的哈欠,撲向房間一角臨時搭起來的小床,剛觸到被子她就反射性得站直身子,慢慢走向床,沿着床沿緩緩坐下,端莊至極。

剛剛開門進來的侍衛齊進輕易注意到房間裏唯一會動的生物,他上前看了一眼昏迷的皇上,擡頭問花香,“皇上怎麽樣了?”

花香謙謙有禮得站起身福身,不亢不卑得答道,“于大夫已經看過了,他說皇上中的是三月三,并不是什麽難解之毒,而且送來的及時,沒什麽大礙。若是再遲個半柱香就是神仙也救不了。”

“于大夫是誰?”齊進皺眉,随便一個大夫給皇上治病也太兒戲了!

花香答道,“于大夫是三十年前的老太醫,被先帝封為玉手神醫。”

齊進恍然大悟,随即稍稍松了口氣,海濤的死讓他瘋狂得失了神智,此時回想起自己的所作所為真是愧對皇上。如果皇上有個三長兩短,他就是死一萬次都難辭其咎。

花香偷偷瞅了他一眼,見他神色微緩,一板一眼繼續道,“但于大夫說,毒雖然好解,但因為皇上長年抑郁積心導致經脈堵塞,氣虛體弱,這次毒把藏在皇上身體裏的危險都引發出來,可能會……”

“可能會怎麽樣?”齊進急切問道。

花香抿抿嘴,露出難言之色,結結巴巴道,“可能會……昏迷不醒。”

“你說什麽?!”齊進不禁提高聲音,震驚得不敢相信,“會昏迷多久?”

也許是齊進的聲音太大,花香縮了縮腦袋,暗地裏撇撇嘴,又是一個木頭愣子!那麽大個美女在他面前還舍得吓唬自己!大傻蛋!心裏不平衡的花香硬是憋住一口氣,逼得兩眼微紅,唯唯諾諾道,“我,我不知道……”

她當然不知道,她要是知道她就不用淪落成小婢女了!

齊進急得猛地一錘桌子,上好的梨木桌被打成道道裂紋惹得花香驚呼,“三百兩!——”

恢複了理智的齊進并不是一個冒進莽撞的人,他知道現在急也沒有用,該想想接下來怎麽辦!光顧着想事,連花香的驚呼都沒注意,皺着眉問道,“青姑娘呢?”

青姑娘自然是指青葉飛,花香想到了剛才那個英姿飒爽眉宇間透着擔憂的女子,想來問的應該是她,答道,“走了。”

齊進也沒有追問下去,皇上中毒刺殺都不是小事,雖然現在安全了,但後面的事情還有許多。比如去處理皇宮路上埋伏着的其他殺手,比如要禀告深宮中那個不可一世的女人,比如查出下毒的人是誰,這些殺手是誰,背後又是誰下得毒手,比如明日的早朝怎麽辦,對大臣又該有怎樣交代。要做的事情太多太多,哪有時間感春傷秋。

齊進望了一眼皇上,便匆匆離去。他是莫言少的人,至少要把過程和莫将軍詳細說一遍,然後等他下一步安排。

最後……他要找回海濤的屍體,給他在老家饅頭山上立一個墳……

見齊進離開,花香聳聳肩,又恢複原來本性。身子剛要一仰,沒形象得躺倒床上,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她猛然收住動作,低頭急忙裝作鋪被子。然後聽到聲音回頭欲語還休得望去。

美人回眸,百花齊開,燦爛如萬裏春光傾天而下。站着門口的公子見到這一回眸挑了挑眉,小醜式的誇張面具像是在嘲笑誰。

留在花香臉上柔柔的笑意頓時垮下來,她可記得前不久這公子還敲了一回自己腦袋,這仇她可一直記着呢!

“皇上怎麽樣了?”祭月淡淡問道。

怎麽和剛才那人問的一樣?花香眼珠子一轉,計上心來,将和齊進的對話一模一樣得搬了出來。

不管說皇上有事還是沒事,祭月的反應一直都很平靜,直到最後花香說昏迷不醒的時候她也沒有太大反應。

花香古怪得看着祭月,什麽意思嘛,那可是皇上,你到底給我個表情是緊張還是不緊張啊?!花香很挫敗,深受打擊。

久不到聲音,祭月疑惑得擡起頭,“完了?”

“完了!”花香沒好氣,反正這人對自己沒意思,她也懶得裝淑女。

祭月哦了一聲,讓花香氣得跳腳,感情剛才她那麽豐富的演出就換回她一聲無動于衷“哦”?怎麽着你都給我換個表情啊!皇上那可是昏迷不醒啊!昏迷不醒懂不懂?!維護他的該像剛才那個公子一樣緊張兮兮,讨厭他的不大笑三聲也該幸災樂禍。怎麽到你這兒就別成了一個平平淡淡的“哦”?!

祭月自然不知道花香在想什麽,她問道,“幾天內能醒?”

花香戒備得盯着祭月,不答。

祭月又重複一遍,然後肯定道,“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于大夫的本事我還是知道一點的。我要一個準确的時間。”

花香這才知道原來不是她無動于衷,是自己道行太低。她這樣的小把戲也就騙騙齊進那樣的傻愣子,碰上祭月就得栽跟頭。

“五天……”花香有氣無力道,齊進問昏迷多久她當然不知道,可能一晚上,可能三天,連于大夫都說不準她又怎麽會知道。從這個角度來說她可沒騙齊進,只不過騙不到祭月罷了。

祭月,那可是修煉成精的人物了。

看了一眼哭喪着臉不甘心的花香,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如果真得有事,你還能舒服得睡覺?祭月走到床邊。青色的帳子下,歐澈明安靜得躺着,臉色依然白得透明,氣息奄奄幾乎感覺不到。

差一點她就要見不到他了,現在祭月終于可以好好得看看他,仔細看看這個十年後的小皇帝了。伸手拂去他額角的發絲,細膩的觸感從指間傳來。那麽多年,你一定很辛苦吧……

“祭月,我本來想給你做吃的。但那些下人都不肯,連母後都罵了我好幾次,所以到現在都沒有做成,但我真想給你做吃的。”

“祭月,我今年已經八歲了。母後總是讓我親政親政,煩都煩死了。現在我每次見到她都是躲着走的。”

“祭月,過年的時候你沒有回來,皇宮裏每個人都忙進忙出,很熱鬧。就我一個人苦命得背書,很可憐,這一次回來,你要好好表揚我。”

“我會讓他們早點開宴的,祭月,你要早點來啊。”

“要不你和我回宮,去我的宮殿吧,我讓她們給你準備新衣服?”

“祭月……”

“祭月……”

稚嫩的聲音仿佛還在耳邊,昔日的人卻一朝長大。如果有一天告訴你我就是祭月,你能相信這樣黃的事情嗎?皇上,現在的你經歷了那麽多還能全心全意得相信我嗎?

“不為什麽不拿下面具?這裏又沒有別人。”雖然看不到祭月臉上的表情,花香還是覺得怪怪的。長得又不醜,幹嘛戴這麽個醜面具,難看死了!

祭月沒有回頭,手指仔細描摹着歐澈明的五官臉廓,似乎要把他刻進心裏,“以後可能都要帶着這個面具了。”

“為什麽?”花香這回是徹底沒有形象,盤腿坐在臨時搭起來的床上歪着頭看他。長發披落,倒有一份鄰家女孩的味道。

祭月沒有回答,有面具擋着在,當她見到歐澈明的時候竟會感到安心。似乎有一層堅固的外殼牢牢保護自己,可是她又在擔心害怕什麽呢?

季汝站在門口看着同樣站在門口一動不動的白羽,只不過他站在的位置是自己房門口,而白羽卻是站在皇上那間房的門口。這個沉默的不能開口說話的男人,他總是默默得站在祭月身後,默默得做事,沒有任何怨言。

季汝上前,走到他身邊往屋內看了一眼。此時坐在床邊的祭月僅僅這樣看着就覺得溫暖。燈火搖搖晃晃,明明暗暗的光線中那樣執着而深沉的眼光,竟讓人覺得隐隐羨慕。他知道那是皇上,可是為什麽祭月會流露出這樣的神色?他和皇上究竟有什麽關系?

季汝無從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知道但多并不見得是一件好事情。他看着白羽輕聲道,“看樣子有人已經幫她處理過傷口了,放心了吧?”

“走吧,你的傷口還沒弄完。”季汝想去拉他,可是白羽滿手臂大大小小流血的傷口讓他無從下手。嘆了口氣,放棄拉他的動作。

白羽轉身朝房間走去,手上的血順着手臂一滴一滴落在地,看得季汝心裏湧出一股說不出的滋味。皇上受傷了,那麽多人關心,人來了一個又一個。可是白羽呢?誰關心過這個沉默的男人?他為了皇帝拼死殺人,滿身是血,僥幸回來卻無人問津。他也不為自己說一句話,他到底是怎麽想的?

回頭望了一眼屋內,季汝深深看着祭月,你是他的主子,為什麽連你也沒有過問?

深夜将盡,天仙樓依舊燈火輝煌,嘻嘻鬧鬧,歡聲笑語。最能粉飾天下的只有青樓之地,歌舞升平,美人相依,金樽銀筷,酒肉過腸,再大的煩惱也不是煩惱,消散在九霄雲外。無論外面怎樣風起雲湧,這裏永遠聲聲不息。

吵鬧的環境卻絲毫沒有打擾到這裏,這裏是天仙樓的極品房間住宿處。凡是住在這裏無一不是人中龍鳳。祭月三人的房間就在這裏,歐澈明的房間也在這裏,只不過歐澈明憑的是皇上的身份入住,祭月卻是憑着将天仙樓頭牌比下去的第一美人季汝住在這裏。極品房間自然只有極品人住。所謂極品便是太後能住,公主不能住。

在這最深處有一間房間,房間裏暗沉沉的沒有點燈,西垂的月光斜斜照進,鋪上厚厚的一層銀白。

銀白如錫的月光照在一塊暗紅島子上,勾畫出淡淡的輪廓。

一個四十多歲的豐饒女人細細得說話,語速不快,聲音中戴着恭敬。仔細去聽她說的似乎正是皇上遇刺以及祭月帶皇上來天仙樓的經過。對面的老婦人靜靜聽着,沒有一點聲音,讓人懷疑她是不是睡着了。

花香如果在此肯定認出這個四十多歲的豐饒女人就是天仙樓的媽媽,所有的姑娘以及對面的兔爺館裏的男人也都歸她管,她就是天仙樓說一不二的最大。女人把事情全部說完後靜靜等着老人的回應,明面上天仙樓都是她一人的,但真正的掌權者卻是這個快進棺材的老婦人。

聽罷,老人笑着問道,“你覺得她怎麽樣?”

媽媽想了想,自然知道這個她指誰,道,“有勇有謀,膽識過人,還有一身好武藝。”

老人呵呵笑,“擔得起你這樣評價的人世間多得是,缺他一個不缺多他一個不多。”

媽媽知道老人不滿意自己這個顯而易見的中庸回答,可她僅僅從消息收集上實在看不出還能有別的什麽特點,只好不再說話。

老人側頭靜靜望着落在床上的大片明亮,凝神看了良久徐徐道,“重情重義的人總是會毀在一個情字上……成也是情,敗也是情……”

第三卷 誰主沉浮 016 陪shui的季汝

白羽處理好傷口人然後喝了一碗藥就躺到床上睡了。季汝小心翼翼得把碗放到桌子上,倒不是怕弄出響動驚醒白羽,而是怕把碗摔了。

摔就摔吧,不就一只碗嗎?可問題是他們摔不起!季汝長長一聲嘆,話說今早季汝因為口渴拿茶幾上的茶水解渴,一不小心把茶杯摔碎了。然後進來一個丫頭收拾碎片,季汝拿出床鋪底下祭月交給自己的銀兩,仔細點了點。水雲鎮一只茶杯兩文錢,陵城自然要貴不少,但貴多少呢?季汝心裏沒底,将零碎的十六個銅板八八分,八個銅板可是貴四倍了啊!不對,這裏是陵城熱鬧的青樓,東西又怎麽會便宜?肯定不止八個銅板,如果在陵城一個茶杯八個銅板,那麽我賠償一倍應該可以了吧?這般算計着,季汝将手中的十六個銅幣遞給收拾殘局的丫頭道,“喏,這是賠的茶杯錢。”

小丫頭驚訝得擡起頭來,看看季汝,又看看他手中的錢,再看季汝時表情變得極其扭曲。這錢到底收還是不收?“那個……其實你可以不用賠的……”

“這怎麽可以?!我已經在這裏白吃白住,現在又打破東西再不做點什麽,我心裏不安。”季汝搖搖頭,義正言辭道。

小丫頭眼睛亂瞟,結巴道,“真得不用……”

“不行。”季汝搖頭,“你一定得收下!要不然你們虧大了。”

花香剛剛經過房門口看到這一幕,彎下腰笑得樂不可支,銀鈴般的笑聲傳來解救了尴尬不已的小丫頭。

“柳絮,你先下去吧。”花香對着收拾得差不多的柳絮道。柳絮急忙點頭,低頭快步跑出。

季汝打量了花香一番,不得不說這裏的人真的很漂亮,随便拉出個人都十分标致。真不知道天仙樓哪裏找來那麽多美人,季汝上前把十六個銅板強硬得塞進花香手中,不容拒絕道,“這是賠的茶杯錢,那只茶杯我不小心摔碎了。”

季汝打量着花香的同時,花香也在打量着季汝。沒想到這個把天仙樓花魁比下去的男人居然這麽可愛。看着強行塞進自己手中的十六個銅板,花香咧咧嘴笑了,問道,“你懂陶瓷嗎?”

季汝不解得搖搖頭,怎麽突然問這個?

花香笑着自顧自說道,“雲蘭的青花瓷,山裏巫的白瓷,邵悅燈三彩這些都是瓷器裏上品中的上品,是送往宮裏的貢品。”

雖然不知道她說這個幹什麽,但季汝還是耐心得聽下去。

“我比較喜歡唐三彩,色彩濃烈,斑斓絢麗,你知道這樣一只唐三彩的茶杯值多少錢嗎?”

季汝突然有了不好的預感,他瞅了瞅剛才摔碎茶杯地方,不确定道,“……你不會告訴我,我摔碎的就是唐三彩吧?”

“當然不是!”花香眉開眼笑,“你摔的那個只是青墨瓷茶杯罷了。”

季汝暗自慶幸,幸好幸好!有些好奇問道,“一只唐三彩茶杯值多少?”

花香伸出三根手指,在季汝面前晃了晃。

“三十個銅幣?”季汝眨巴着問道,聽她說得那麽好,肯定不是三個銅幣。既然是貢品,自然比一般要貴。三十個銅幣一只茶杯可真夠貴的!

幸好花香早有心理準備,要不然非得吐出口血來!她搖搖頭,“再猜。”

季汝皺眉,這要猜到什麽時候,“你直接說吧。”

花香也沒糾纏下去,一字一句公布道,“三,兩,白,銀!”

季汝眼睛都瞪直了,三兩白銀!哪有那麽貴?這簡直就是搶錢!一只茶杯三兩銀子,一百只茶杯就是三百兩,一千只茶杯就是三千兩!皇宮那麽多人究竟要買多少茶杯才供養的起那麽多人的茶杯啊?而且這還僅僅是茶杯,茶壺,花瓶肯定更貴!這樣算起來……季汝眨巴眨巴着眼睛想着陵城的皇宮,這就是一座不會動的金山銀山,不知道能賣多少錢……

花香掰着手指徐徐道,“一只唐三彩的茶杯三兩銀子,一只唐三彩的茶壺十兩銀子,一只唐三彩的花瓶一百二十兩銀子。當然,這只是普通燈三彩,真正好的肯定不止這個價。”

花香的話把沒見過錢的季汝狠狠打擊了一把,他就從沒完整得見過一百兩銀子!

“當然我剛才說了,這裏放得不是唐三彩,只是青墨瓷,雖不是極品,勉勉強強比普通唐三彩好一點,一只茶杯也就二十兩不到一點。”花香掂着手中的十六個銅幣,二十兩的白銀就賠了十六個銅幣,這人可真有意思。

季汝的笑僵在臉上,原本他還覺得自己挺大方的,現在麽……他終于明白剛才那小丫頭為什麽不肯收自己的錢了,哪裏是不要賠償,十六個銅幣賠和不賠其實沒什麽差別……

這地方……哪裏是人呆的啊……季汝欲哭無淚,一只茶杯他要真賠出去二十兩,他們三個可真成一窮二白的窮光蛋了!如果被重月知道,不知道他會不會把自己殺了……

“那個……剛才那丫頭說,其實不用賠的……”季汝尴尬得說道,薄薄的臉上染上紅暈。

聽聞季汝的話差點笑趴倒地的花香看到他臉紅的俊模樣漸漸止住笑聲,眼睛直直得看着季汝把他看得更難為情。花香不禁長嘆,如果真要賠錢,只怕為博他一笑就會有達官貴人一擲千金吧,區區一個茶杯算的了什麽?

花香走後她還是很開心,她可不會告訴季汝二十兩銀子只是市面上的單價,如果有人,那就可以便宜不少,至少五折。

季汝現在是不敢亂動房裏的東西,生怕打壞什麽,一只茶杯就已經可以讓他一窮二白,若是其他……季汝可真不敢想。

祭月進門就看到趴在桌上迷迷糊糊想要睡又沒睡的季汝,走上前在他耳邊吹了一口氣。季汝條件反射得跳起來,整個人立馬清醒。

看到是祭月,他大大舒了口氣,沒好氣道,“回來了啊。”

祭月點了頭,這不廢話麽,“怎麽還沒上床睡覺?”

“等你啊。”季汝撇撇嘴。

“哦?一直等我一起睡嗎?真是受寵若驚啊。”祭月伸手環住季汝的腰,卻不料被他一掌拍開,祭月挑挑眉,沒在意。

這人怎麽總是這樣!季汝不滿得瞪了祭月一眼,“小聲點,白羽睡了。”

祭月走到白羽床邊,稍稍檢查了下他的傷口,放下心,“吃過藥了?”

“吃了。”季汝答道。

“嗯,這兩天就麻煩你幫忙照顧他。”祭月回頭對季汝道。

季汝皺眉,即使我願意不辭辛苦得照顧,也要有他這個人在啊,反問道,“他會聽話得待在這裏讓我照顧?”

“不會。”祭月直接說道,季汝果然如此的在一旁點點頭,就聽祭月又說道,“所以我讓人在藥理放了安神草。”

诶?季汝睜大眼看着祭月為白羽蓋好被子捏好被角,微微笑起來,原來她不是不關心白羽,只是她表現出的方式不一樣罷了。季汝又看向熟睡的白羽,打心眼裏為他高興。

“真難看。”

“什麽?”季汝傻傻得望向祭月。

祭月一臉鄙夷得指着白羽身上的繃帶,“你知道你浪費了多少繃帶嗎?而且還繞的那麽緊,白羽沒叫出來那是他無法發出聲音。季汝,你是想要謀財害命嗎?”

季汝的臉頓時黑了,額角挂下一道道黑線……

看到迅速拉下臉的季汝,祭月笑起來,揚手攬過季汝肩膀将他連拖帶拉得拉到床邊,一把推倒。

“你幹什麽?!”季汝叫道,跌在床上。

“脫衣服啊。”祭月自解衣衫理所當然道。

季汝連忙指向窗臺下的床鋪,大叫,“你的床在那邊!”

祭月看也沒看一眼自己的床,脫了外衫就鑽進季汝的被子,吓得季汝連滾帶爬的想要逃離,卻被祭月按了回去,“你可是暖床的,想跑哪裏去?”

季汝瞪圓了眼,不服道,“天氣都熱起來了,傻瓜還要讓人暖床!”

“那就當陪我睡覺吧。”

“我不!”季汝掙紮,好不容易到這兒能一個人舒舒服服睡一張大床,他為什麽要和她擠?

祭月的手臂如鐵一般禁锢在季汝的身上,無論季汝怎麽掙紮扭動都沒有松開,直到季汝精疲力竭,無力得放棄。季汝心髒有病,并不能劇烈的運動,從而導致他的身體并不強壯。見沒有效果他便放棄了,大口大口喘息,耳邊只有自己呼哧呼哧的呼吸聲,突然覺得現在是不是太安靜了?他看着趴在自己身邊将頭埋了一半在枕頭裏的祭月,滲的慌。

他小心翼翼得用胳膊撞了一下祭月,祭月毫無反應。季汝有些急了,又撞了一下,不會出事了吧?心下擔憂得急切叫道,“喂!喂!你沒事吧!”

枕頭裏傳出一聲悶哼,祭月側過頭皺着眉語氣不善道,“你能不能輕點?”

季汝知道自己又被她耍了,氣得用胳膊肘再狠狠捅了一下祭月不肯再說話。

祭月眯着眼望着扭頭生自己氣的後腦勺笑意淺淺,慢慢嗑上眼。

整個房間靜得只剩下淺淺的呼吸聲,靜默良久季汝終是忍不住問道,“我有什麽能幫你們的嗎?”

雖然季汝不知道他們幹什麽去了,但是滿身是血得從外面回來很明顯不是小事。

季汝沒有轉頭,白皙的脖子在祭月的眼中,落上淡淡的月光似乎漸漸變得透明,祭月松開壓住季汝的手,好奇得拿手指觸摸那細長而脆弱的白皙,惹得季汝一陣輕顫。

她收留了季汝,這是在她意料之外的事。所以祭月至今都沒真得好好想過要不要把他牽扯進這件事中,原本她在水雲鎮看見季汝的美麗時的确動過別的心思,比如将他送給好色的平王,幫助自己打探消息……有人說,朝堂上容不下太多的感情,不夠狠的人成不了大事。相比那些為了升官賣妻弑父這樣的人,祭月的行為一點也不過分。

可是……自己還是太優柔寡斷,狠不下心啊……

“生而多情,該斷不斷。”那年先帝與一衆人等游西湖時揮筆寫下八個字贈予自己,現在想來真是一語成鑒。那時自己還嗤之以鼻,自認自己是何等潇灑,說不上朝就不上朝,敢于天鬥敢于地鬥更敢與人鬥。

最終真得落在一個情字拔不出……

“別想了,睡吧。”祭月揉揉季汝的頭發疲憊道。

祭月一個翻身正對着祭月,一臉認真道,“我真得想幫助你們!”

黑夜中季汝的眼睛顯得格外明亮,祭月望着那雙大大的眼睛中試圖看出一絲害怕或者別的情緒,可是——沒有。祭月笑了,“有一件事你可以幫忙,但就怕你不答應。”

“如果我能做到我一定做!”季汝堅定道,當他看着祭月和白羽一身鮮血回來的時候他真得害怕了,他怕自己再也見不到他們,就像爹哥哥和娘一樣。一朝分別就成了永別……

“呃……”祭月拖了一個長長的尾音,對着那雙大大的真摯的眼睛認真而鄭重道,“響陪我睡覺的時候不準嫌熱……”

誰能說清聽到這話時季汝精彩的表情,用咬牙切齒啃骨喝血那都是輕的!

祭月的笑容隐沒在漆黑的黑暗中看不真切,她當然明白季汝的擔心。

沒有人能動了她的人後還安然無事,大燕七皇子你可要做好準備哦……

第三卷 誰主沉浮 017 流言

“哎喲!~”茶樓樓下裏傳來一聲慘叫。

緊接着一個粗犷得聲音響起,“你爺爺的叫什麽叫!是你撞到老子了,老子都沒叫你叫什麽?!”

“啊,大爺饒命!大爺饒命!小的不是有意冒犯大爺,請大爺饒命!”

“說啥子嘞?你爺爺我什麽時候要你的命了!那是要吃官司得懂不懂?!”

“小人真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求大人有大量饒了小的吧?!求大爺饒命,不要帶小人去見官!”

“喂!你是不是男人啊!幹嘛跪老子!男人,男人大腿有一千金子你懂不懂!”

等到一個莽漢一臉不服氣得蹬蹬上樓,把樓梯踩得那叫一個響,祭月坐在靠窗的位子上調笑道,“可真威風啊!居然還知道吃官司?看來有進步!”

金鐵牛橫着一張臉輕哼一聲,自顧自坐下,掀了茶壺的壺蓋往嘴裏倒。喝飽了“啪”得放下道,“你讓我做的事我基本都完成了,我的兄弟們會收集一些能知道的情報給你,但這是看在白副将軍的面子下。兄弟們要我帶話給你,如果哪一天你敢做出對不起我們的事,我們絕饒不了你!對了,白副将軍呢?”

金鐵牛左顧右盼得張望。

“睡覺呢。”祭月轉着手中的茶杯放下,起身說道,“走吧,陪我去見幾個人。”

“喂!我這才剛坐下!”金鐵牛不滿得嚷嚷道,留給他的只剩下一道慢慢下樓的背影。

“嗨,你聽說了嗎,皇上中毒了!”

“真的假的?皇上中毒?不是說身體不好靜養嗎?”

“誰知道啊,不過今天沒早朝,我估計這事是真得!”

“天啊,這誰有那麽大膽子毒害皇上?那可是要滅九族的!”

“皇上遇刺好像也不是第一次了,王衍王尚書就是為了救皇上才受傷的!”

“難道”

“這天下怕是要亂了……”

一路走過,到處都有三三兩兩的人聚在一起竊竊私語。金鐵牛自然有所耳聞,皇上中毒了?金鐵牛虎着臉想着。

“金鐵牛,你恨皇上嗎?”前面突然傳來祭月的聲音,平波無奇。

金鐵牛忽撣頭望去,這話是什麽意思?

滄浪亭坐卧在陵城西北角,是一處有名的風景勝地。四處青竹環繞,碎花點點,爛漫的陽光投下斑斑駁駁深深淺淺的影子,游人行走其間既不會感到太熱也不會太冷。滄浪亭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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