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被标記的A
“我們再來看一下第二題,設函數f(x)在負無窮到正無窮上具有二階導數,并且……”
初等部三年級A班的講臺上,長着一張國字臉的中年男教師正在認真授課,語調抑揚頓挫,嗓門亮如洪鐘,對洛璨而言卻好似一首沒有沒有旋律的樂曲,幹巴巴地在教室裏回蕩。
現在正在上的是上午的第三節 課。因為沒什麽食欲,早餐他只喝了一杯牛奶,從第一節課下課開始便有些餓,隐藏在心底的那份不安趁虛而入,随着時間推移,兩者一齊将他的精神力蠶食殆盡,将他的靈魂一節節抽離他的身體。
有什麽沉甸甸的東西壓在他的心頭,不斷地加重,他的思緒開始分散混亂,握筆的手經常莫名地停下,忘記下一個字該寫什麽,又或是耳邊時不時冒出那句話——“我讨厭得寸進尺。”
他只好一會兒咬住後臼齒,一會兒咬住自己的舌尖,通過這種不引人注目的方式迫使自己暫且忘掉心口的不适。
然而沒有用。
一次次提醒自己忘記,等同于讓自己一遍遍想起。
越想心頭越沉,越想越不能集中精神聽課。到後來,聽課反倒成了他為減輕痛苦,分散注意力的一種手段。
恍惚中,講臺上男老師的聲音近了:“洛璨同學,洛璨同學?”
他轉過頭,對方的國字臉離他只有一尺之遙,正在細細打量他:“你臉色很差,嘴唇好像還破了,不舒服的話請假去校醫院看看吧。”
舌尖的痛突然間變得極為鮮明,洛璨品嘗出一絲淡淡的腥味,勉力擠出一絲風輕雲淡的微笑,同時不着痕跡地抿掉了滲到唇上的血:“可能是最近沒休息好,有點上火,我去洗手間自己處理一下就行。”
獲得老師許可後,他把手伸到桌肚裏,摸出紙巾的同時偷偷藏了半包煙到口袋裏。
出了教室門,他右轉走了幾步,進了廁所隔壁的吸煙室。
吸煙室空蕩蕩的,他進入後反手上了鎖,把校服外套挂在牆角的衣帽架上,随即走到另一邊牆的煙灰缸前,從口袋裏拿出煙點燃,深深吸了一口。
洛璨沒有煙瘾,只有心情不穩定的時候才會抽,然而最近幾個月他抽得尤其多。
不抽不行,不抽就熬不過那些見不着思夏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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煙就好像是一劑特效藥,只消一口,那冰涼的薄荷味便會充滿整個口腔、鼻腔,不過彈指一瞬又沖上腦門,把他紛亂的思緒一下給扯回到一條齊整的線上。
他的心不亂了,不煩了,只是冷,像是涼水注射進血管,逐漸蔓延全身。
白色的煙霧緩緩升起,在吸煙室的燈光下透着一點藍。隔着煙霧,他好像能一眼望見長廊另一端教室裏坐着的周思夏。
他真想現在就走過去看看對方。
觸碰不到,走近看看也好。
可是不行。
他所就讀的諾雅公學,學生家長大半都非富即貴,為防發生某些難堪的事,公學的預備部和初等部都是按ABO屬性劃分班級,教室也按照ABO順序排,學生們不被允許串班撩閑,且教師辦公室就在樓層中間位置,十幾雙眼睛牢牢盯着,他也過不去。
現在也不是二年級,他和思夏退出了學生會,沒辦法把校務工作當成相見的借口。
幾番吞吐後,煙便已燃盡,煙霧被淨化器轉換成幹幹淨淨的空氣,思夏消失了,眼前只餘兩指間一枚沾了血的煙蒂。
他把煙蒂戳進白沙裏,掏出手機點劃了一會兒,随後穿上外套,若無其事地走到廁所去洗臉洗手。
離下課還有三分鐘的時候,周思夏瞥見桌肚裏的手機屏亮了起來,他悄悄将手機抽出來看了一眼。
洛璨發來信息,約他中午在學生餐廳二樓預定好的位置見一面。
他知道洛璨是在渴求他的信息素撫慰。
而且對方渴求的程度是史無前例的高——類似的短信他不是第一次收到,但大多是下午發來的;選擇的地點也幾乎全是封閉的房間或僻靜的場所,因為不能搞得大張旗鼓引起洛璨父親的注意。
如同每一個被Alpha标記後的Omega一樣,若是标記自己的Alpha一直不在身邊,或者在身邊但不願意進行信息素撫慰,Omega就會感到身體不适。撫慰可以是直接将柔和的信息素釋放在空氣中讓對方嗅到,也可以通過給予對方體液來達成。
他們之間剛好相反。
他在幾個月前制作出了可以标記Alpha的藥物,成功施加在了洛璨身上;而洛璨現在卻連觸碰他都要經過他的允許,即便他允許對方對自己進行标記,對方又怎會舍得不給他撫慰?
下課鈴響起。
周思夏解鎖了手機,目光掠過短信的每一個字眼和标點符號,手指在鍵盤邊上停留了一會兒,最終還是任由屏幕自動暗下,将手機推回了桌肚裏。
【作者有話說:別看他們現在虐得一筆,到後面也會甜得一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