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複仇機器

第23章複仇機器

洛璨拿起茶托上的礦泉水瓶,一口氣灌掉三分之一,強迫自己迅速冷靜。

停歇了一分鐘,他把自己心裏枝枝杈杈的情緒剔掉,及至基本心平氣和後,他準備從另一個切入點探究問題。

洛家的産業跟藝術無緣,所以他對展館之類的所知甚少,僅聽說過一兩個有名氣的大畫廊。切利展館他雖未有眉目,但對方既能參加到這個宴會當中,規模想必不至于太小。

拿出手機搜了搜,确實搜到了零星的幾點有用信息。

展館所有人名叫路曜——跟市長一樣的姓氏,卻是個未曾聽過的陌生名字,網上也查不到對方的信息。

派人打聽或者打電話預約見面倒是能行得通,只是對方刻意遮掩身份,又怎可能輕易露面和他交談。

說不定連路曜都是表面上的挂名,那人則是幕後的操盤者。

想到這裏,他覺得對方故作神秘的目的不過是在等他自亂陣腳,然後趁亂給他進一步的打擊。

所以他絕不能如對方所願。

他要查,查得清楚,查得透徹,掘地三尺把此人尋出,同時牢牢守衛在思夏身邊,不讓任何人破壞他們之間的即将抓到手的幸福。

決心一下,他重新拿起手機撥通電話,聲音已恢複了一貫的沉着溫煦:“喂?胡檢察官,你跟路市長那幾份産業裏搞法務的人熟麽?我想打聽點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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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針指向下午七點的時候,周思夏把所有活着的小鼠分門別類趕回了籠子,将儀器關閉,酒精燈熄滅,所有藥品放回櫥櫃,所有冷卻的玻璃器具都拆解清洗過後歸置原處。

基礎清潔過後,他開始記錄小白鼠的屍體狀況,随後将它們扔進一個大的玻璃罐裏,澆入酒精,點燃,及至裏面燒成了一大團面目全非的灰黑色疙瘩,他便用錘進去一個個碾碎,然後倒進收納實驗固體垃圾的筒裏。

做完這一切,他該是心安了,卻不知道怎麽的,感覺疲憊萬分,整個人貼着實驗臺慢慢蹲下,抱着膝蓋望着那個空了的玻璃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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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自己真是不愛處理那些實驗鼠的屍體。

血肉模糊的一堆白,總是能勾起他某些不太好的回憶——

妹妹林晚讀小學的時候,朋友家的花枝鼠生崽,送給了她一只。

她十分珍愛,平時上學都要帶着,還時常從廚房裏偷折幾片洗幹淨的菜葉子喂它,偷不到的時候,便省出自己的一點食物,用水漂掉油鹽再給它吃。

就連第一次将它捧給他看的時候,模樣都是從未有過的鄭重:“哥哥,你可不要一害怕就把它扔飛了啊。”

覆在思夏掌上的手一點點挪開,一只紅眼睛的小精靈趴到了他的掌心。

思夏伸手摸了摸,小玩意兒才一小條,軟綿綿的,像團自動發熱的棉花,逗弄兩下也不咬人,便道:“這有什麽可害怕的。”

“可是,她們一看就尖叫,還說我要是不弄走,就去告訴訓育的阿姨我養耗子。”林晚看着窗外已經變得深藍的天幕,嘴角不由自主地向下彎,“我明天還是把它還回去吧。”

訓育員是院長雇來管孩子們的生活起居的一個中年婦女,談不上壞,不過一張臉板得好像閻羅王,兇巴巴的很愛訓人,教一群毛孩子們紛紛躲着走。

思夏看林晚憂心忡忡又戀戀不舍的模樣,當即便道:“還什麽,晚上放我屋裏不就行了。”

他體質弱,男孩子們又愛撩他弄他,故而院長破例給他安排了一個單獨的房間,雖然大小堪比單人牢房,但藏這麽一個小玩意兒是綽綽有餘了。

林晚為此度過了一段喜笑顏開的日子,可惜好景不長,有一晚它咬穿了栖居的紙箱,趁着思夏起夜溜出了門,第二天再出現時,已經被管廚房的人打扁了,打完還高喝了一聲:“終于敲死這髒東西了!”

遙遙望見簸箕裏屍體的那一剎,思夏忽感心如刀割。他怔怔目送它被拿出去扔掉,第一次發現有它陪伴的那些日子是多麽富有趣味。

原來除了妹妹,他也從這只小白鼠身上汲取過些微的溫情。

原來自己灰色生活裏多出的兩點粉紅,是它綠豆大小的兩只眼睛。

他伸手捂住林晚的眼睛,想說點什麽安慰她,又想道歉,然而早飯含在嘴裏,死活都咽不下去。

這件事他一直記得很牢,從未忘卻。

與此同時,他每周都會非常平靜地拿起針筒,将藥劑緩慢而持續地注射到那些弱小的軀體中,再眼睜睜看它們在飽受折磨之後死去。

支撐他這麽做的,一開始只有仇恨。到了今天,那一番說給于教授聽的豪言壯語居然也派上了用場。

心裏泛起些許酸楚,他突然覺得,自己作為一個“人”的溫度即将降到冰點,馬上就要與這冷漠的世界融為一體了。

無滋無味,無愛無欲,他只是一臺複仇的機器,機械地完成着自己的任務。

“結束之後……”他在心裏對自己說,“我大概也就徹底地死了吧。”

【作者有話說:思夏不開心,璨璨馬上就要來哄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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