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終于到了高考這一天。

姚糖并沒有感到緊張，之前的幾次模拟考試成績她都超過了自己的目标學校上百分，藝術學院要求的分數并不高。

阮甜沒能參加過高考，卻反而特別緊張。頭天晚上就翻來覆去沒有睡着，又為了不讓姚糖看出來，就弄的表情更加僵硬了。

作為一個畫畫的，姚糖清晰地看到了阮甜眼圈下面的青痕，無論如何心裏是有點甜蜜的。她讓阮甜将自己送到了考試的校門口，最後還是拉了她的手說了一句，“別等我，回家去吧。”便邁着輕快的步伐混入了人群之中。

可是阮甜怎麽可能不等，她跟那些四五十歲的家長站在一起，打着傘站在校門口，默默的等待。

即便知道自己的所作所為根本就是無用功，卻也不肯回去。

姚糖考完了一科中午出來吃飯，看到她這個樣子，心裏不感動是不可能的，卻也沒有說什麽。兩人一起回到預定好的酒店吃飯休息，下午又接着考試。

這樣兩天下來姚糖只有一種完成了一件人生大事的暢快，阮甜卻生生的被曬黑了兩度。一場酣眠過後，姚糖喝着阮甜熬的蓮子羹笑着說，“沒想到你曬黑了之後五官更立體了，還挺飒的。”

阮甜同樣抱着一只碗坐在姚糖的對面，差點對她翻白眼。“想笑就笑吧，我知道自己現在的樣子有多醜。”

她知道自己不是那種大美人，五官有一些鈍感，皮膚白淨的時候還挺好看，稍微黑一點就會顯得特別髒特別土。反倒是姚糖，阮甜仔細的看了看他的臉，五官明豔銳利，臉部的線條也十分幹淨利落，像他這樣子黑一點倒還無所謂。

姚糖被阮甜看了好幾秒，突然就有一點不好意思，但她不是那種會因為害羞而逃避的，直直的看了回去，“你再這樣看着我，我會誤會你的。”

至于誤會什麽，兩人都已經心照不宣。

整個大廳裏突然安靜了一瞬，兩秒之後兩人又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默默的喝完了手中的蓮子羹，将碗放回了廚房的洗碗機。

表面上看起來風平浪靜，等到姚糖回到自己的房間，立刻就拿出了手機，給錢簫發信息說，“剛才姐姐看着我的時候，突然就臉紅了，她已經開始正視我的心意了。”

“人生三大錯覺之一，對方一定喜歡我。”

“你不懂，那種感覺非常微妙，她已經開始接受我了。”姚糖沒有被她這句話就搞得患得患失，她的心裏非常堅定。

錢簫也終于正式起來了，“那你打算怎麽辦，馬上沖出去告白嗎。”

“當然要告白，但是我覺得應該有一點儀式感。”他找錢簫可不僅僅是為了傾述，而是想要有一個人給自己出主意。

姚糖和錢簫商量的整整三天，又準備了兩天，這才在幫阮甜拿攝像機拍攝視頻的時候，狀似偶然的說起。“最近有一部電影，是那個在國際上獲獎無數的導演，第一次在國內公映的片子，你可不可以陪我一起去看。”

阮甜手上的動作一頓。難道姚糖她們商量了幾天，就只想出來這個。

好吧，作為一個肮髒的成年人，她早就看透了對方的心意。

如果是姚糖在向她曝光自己的性向之前，阮甜對她的感情還有所懷疑的話，最近這一個月以來，姚糖那充滿愛意的眼光，已經讓阮甜無比的确認了。在過去的三年服務生生涯中，她也常常接受到類似的目光，可是那些人都讓阮甜感到厭惡，唯有姚糖，每每對上她的目光都有一種想要回應的沖動。

一點失望的情緒轉瞬而逝，阮甜裝作什麽也不知道的樣子，平靜的回答道，“好啊，我最近剛好也沒什麽事。”

阮甜也不是沒有想過自己告白，可是，心裏總有一些難以言說的感覺，也許是年長者的包容，也許是想到了姚糖即将擁有的大好人生，無論如何她決定放棄這段關系的主動權。

無論是開始還是結束，她都願意讓姚糖來決定，如果姚糖在大學裏遇到了更好的人，如果她要回到父母的身邊，她都不會成為姚糖的阻礙。

即便是國際知名導演，文藝片的受衆也終究有限。再加上是下午場，整個影廳裏面就只有寥寥五個人。

姚糖訂的票在後排，關燈之後銀幕上開始播放黑白的影片，故事淩亂而曲折，就像阮甜此刻的內心。

就在女主角掏出槍的時候，姚糖抓住了她的手，前面的三個人分散的坐着，他們顯然都是真正的影迷，并沒有玩手機或者東張西望，目光緊緊的盯着銀幕。

阮甜顯然就沒有那麽專心了，實際上從走入影廳開始她就放了一半的心神在姚糖身上。所以當姚糖抓住她的手時，她的手心有一些發汗，讓她覺得很不好意思。

可是姚糖卻并沒有在在意，她堅定的抓阮甜的手，沒有感受到任何要掙脫的跡象，心裏就徹底的放松了下來。

之後的劇情阮甜就沒有再關注過了，她的腦子一團漿糊，直到姚糖塞了一杯奶茶在她另外一只手裏，她才驚醒，她們倆已經站在了人來人往的步行街上。

手牽手逛街的女孩并不顯得突兀，可是阮甜回想起來，自己從前似乎并沒有過這樣的經歷。她對人總是客氣微笑，顯得非常和善，卻也沒有關系特別親近的朋友，上學的時候只是普通同學，上班的時候也只是普通同事，她從不跟人在私下交往。

姚糖看到她走神，輕輕的捏了一下她的手，“奶茶不好喝嗎，你如果不喜歡就扔掉吧。”

阮甜趕緊喝了一口，“這家店的奶茶挺貴的，我以前都不舍得買。”

姚糖說，“現在不是有錢了嗎。不過，奶茶也不能多喝。”

阮甜想想自己銀行卡裏陸續到賬的廣告費和激勵金，算起來也已經有七八十萬了。沒錯，比起遇到姚糖之前，她現在已經有錢了。但是，“我要存錢買房子。”以前她想都不敢想這個問題，現在也終于可以想一想了。

話音未落，就聽姚糖說，“要不然我們倆一起買房子吧，這樣我們倆的名字就可以出現在同一張房産證上。”

阮甜看到姚糖臉上蕩開的笑容，同樣也眉眼彎彎的笑了起來。“好呀，就這麽定了。”

在這人來人往的步行街上，姚糖終于沒有忍住，雙手環住了阮甜的細腰，湊進他耳邊說，“這麽說你答應跟我在一起了。”

“嗯，答應了。”

人來人往都有各自的歸途，有人目不斜視的往前走，有人撇了一眼相擁的女孩随即移開目光，誰也不曾理會別人的歡喜或悲傷。只有阮甜和姚糖相擁着，感受着彼此加速跳動的心率漸漸同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