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嘀嗒
嘀嗒
嘀嗒——
不知何處響起的滴水聲。一聲接一聲連綿不絕。周钰緊張得回頭看了看。昏暗的燈光下，他們身後只有茫然前行的人群。
他轉回頭，剛松了口氣。身後就響起一陣令人牙酸的電鋸聲。
什麽都來不及想，周钰扯着夏陽就開始跑。跑了一段後發現有什麽不對。
這電鋸聲為什麽就沒變小。反而更近了呢？想起恐怖片裏那些近在咫尺的鬼臉畫面。
周钰深吸了口氣，本打算慢慢松開手。誰知道那人察覺了他的意圖。一下子抓得老緊。
好家夥，周钰猛然停了下來。用力一甩手。這下對方措不及防被甩開了。
周钰心裏一喜，還沒來得及跑就聽見一個委屈而熟悉的聲音說：
“果然，你也是要抛下我。”
周钰滿頭問號仔細一看。這根本不是什麽殺人魔。是夏陽。手裏還抓着那把電鋸。
其他人都遠遠避着他們。電鋸還在嗡嗡作響。
周钰：“不是，夏陽你抓着這個幹嘛。不是，你抓着就算了。怎麽突然把它打開了，。”
夏陽沒說話。只拿一種被抛棄的眼神看着他。周钰被看得莫名心虛。又覺得自己剛剛語氣确實不好。于是又安慰得說：
“不是，哥哥沒有想抛棄你。只是被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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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又靠近了兩步。抓起了夏陽的手。夏陽重新抓緊周钰的手。還是不說話，就低着頭。
周钰嘆了口氣：“夏陽，先把電鋸關了吧。”
似乎是周钰之前說害怕，他聽進去了。但是他不肯放開拉着周钰的手。就半蹲了下來。用一只手關掉了電鋸。
電鋸聲終于停下。周钰聽到很多人大松了口氣的聲音。但多數人依舊避着他們走。
周钰摸了摸鼻子，總覺得自己正牽着一群狗裏的狼。重點是這是只不高興的小狼。
周钰：“夏陽，咳咳。你渴嗎？
咱們走這麽久了，累不累呀？”
周钰瞅了瞅夏陽，這孩子還是沒反應。又說：
“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我就是以為是拉錯人了呢。”
夏陽還是不吱聲，周钰覺得自己應該特別像那動物園裏逗小動物的傻子。
這孩子可真難哄。周钰嘆了口氣，那能怎麽辦啊。還得哄啊。
周钰：“那你餓了嗎？剛剛那些雞翅雞腿好吃嗎？晚上哥帶你吃更好吃的怎麽樣？
樓下烤雞燒烤都不錯，還有一家炒粉也不錯，還有……”
說着說着，夏陽忽然擡頭看了他一眼。就是那一眼，周钰再多的話。也梗在了喉間。
似乎有萬千種情緒，又似乎只有一種。那像是在質問他，又像是在嘲諷。又或者說，那是完全不相信的封閉。
周钰忽然覺得有些喘不上氣。就像有一塊石頭堵在了他心口。壓得嚴嚴實實，沒有給他一點機會。
“不會了。”
他握緊那只手說：
“哥哥不會再抛下你了好嗎？”
夏陽驟然擡頭，質疑的目光如刀如冰。紮得人滿身傷痕。
“真的。”周钰清了清發幹的喉嚨說：“以後不會了。”
夏陽還是沒說話，側開了臉。只是抓着周钰的手松了一些。
周钰松了口氣，這小孩比小時候難哄多了。以前只要說帶去吃好吃的。就會乖乖聽話，特別是聽他的話。
他想着以前的種種，忽然想起當初自己騙這小孩。很快就會回去，結果一去那麽多年，再沒回去過。不知道這孩子還記得嗎？
應該是記得的吧，要不然也不會那麽大反應。也不知道在後來的時間裏，他又要受多少委屈。才會變成現在這樣不願意相信別人的樣子。
周钰嘆了口氣，突然覺得自己很不是個東西。居然騙小孩。可那時候的他也根本沒辦法帶着這小孩上班。
生活好像就是這樣，無數苦與難。一層壓着一層，就像綢緞一樣的烏雲壓下來。沒有一點透氣孔。
不知道走了多久，人流忽然變慢了。伴随着哭泣和尖叫聲。人們反射條件得往後跑。
這就導致了有些年紀大或者反應慢的人，一下子就被這些人推倒在了地上。慘叫聲聲更甚。
混亂其實本身比殺人魔更可怕。周钰拉着夏陽，快速走到了人流的一邊。
不過他就算不避開人群。人群也會避開他們的。準确的說，他們抗拒的是夏陽手裏的電鋸。
從人群中的間隙裏，周钰看見了那兩個瘋子。一個手裏拿着的是長刀。另一個是電鋸。
反複确認，周钰确定只有兩個瘋子。也許是剛才的勝利給了他信心。現在他想的不是和人流一起逃跑。
而是從源頭解決問題，直接把這兩個瘋子解決掉！
但是在周钰還沒想到怎麽解決的辦法的時候。那只握着他的手，松開了。
“夏陽！”
夏陽充耳未聞一般。打開了手裏電鋸的開關。此刻，他的身份轉換。他不是手無寸鐵的蟬。
而是手握利刃的麻雀。那個拿着電鋸的殺人魔正背對着他。
夏陽只提着電鋸輕輕一劃。那顆轉過來的臉上還沒來得及做出如何表情。就被飙升的血紅色液體掩蓋。
夏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就好像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人。
而是一只螞蟻。
周钰看得心涼，忽然想到大姨說的那句。他又把他新的養父母給打了。上個月才從少管所出來。
“小心！”
本來正背對着他們的另一個瘋子，突然發難撲向了夏陽。
周钰心底亂糟糟的，拿起地上不知道是誰的公文包正打算擋一下。
就看見那瘋子腦袋猛得一震，緊接着倒下不動了。他身後正站着一個拿着棒球棍。帶着防護頭盔。武裝到膝蓋的男人。
這家夥有點眼熟啊。也許是因為看見這兩個瘋子不難對付。剛才被追得一身狼狽的人都放松了一些。
其中一個中年男人甚至拿起地上橫着的行李箱，往倒着的瘋子腦袋上砸。眼圈泛紅：
“打死你們！”
但那個最先被砍到的姑娘早就沒了氣息。周钰只掃過一眼就不敢再看。
剩下的一個瘋子很快也被制服。
夏陽乖乖回到了周钰面前。他的嘴角小小得翹起一點說：
“別怕，我把他們都打死了。”
周钰拉住夏陽的手，認真看了那雙眼裏毫無害怕和恐怖的眼睛。
心裏軟得一塌糊塗。這多好的孩子，肯定是養父母的問題。周钰摸了摸他的頭發。有點艱難。還得踮腳。
“周钰？”
聽到有人叫自己。周钰左看右看，身邊的人都錯開了視線。
誰？難道地上的屍體還會叫人嗎？
“是我啊，周钰。李遠志啊。”
最後站在他面前的是那個全副武裝的頭盔男。周钰透過鐵欄仔細看了看那張臉。
還是啥也沒看出來。只看見一嘴巴大胡子。
大但是他記得這個名字，他一年只能看見兩個月的鄰居李志遠。
一個在美國留學熱愛橄榄球。說話一股大碴子味的男人。
于是周钰一拍巴掌裝作想起來的樣子說：“是你啊。”
“對啊對啊。”頭盔上下晃動着，表示主人的欣喜。他看起來興奮得恨不得上來給周钰一個擁抱。
周钰：“我說，大兄弟。大老爺們的摟摟抱抱像什麽樣子。”
他們還在說話，人群又亂開了。地上躺着好幾個不知生死的人。有人在指責其他人。将這些人踩死了。
另一邊則是在推卸責任。人最醜惡的嘴臉在這方寸之間展露無遺。
“夠了，都別吵了！”那個中年男喊道：
“現在争這些有什麽用呢？”
他用一種算計和陰翳的眼神掃視了一遍人群。又接着說：
“繼續走吧，這麽大動靜。可別被那些家夥聽見了。”
他意有所指，說完陰陰笑了兩聲。又繼續往前走。
人群就像一群不知道危險貪玩的小雞。跟在黃鼠狼誘惑的言語之後。遲早會被那玩意吞吃入肚…
“哎，怎麽了？”
李遠志拍了拍周钰。有些奇怪這個人怎麽忽然站着不動了。
周钰：“你…不覺得那個工作人員有點不對勁嗎？”
李遠志摸了摸腦門，一臉茫然。“啊？”
周钰白了他一眼：
“正常人會這樣對人命如此漠視嗎？就算說不管，多少也是有些心虛和恐懼的。
他，太随意了。有種表演過度的虛假感。”
李遠志睜大了眼：“啊…”
周钰：“是吧。”
李遠志搖搖頭：“完全沒感覺到。”
“……”
周钰：“這不重要，簡單的說。我不打算跟着這家夥走了。”
李遠志哦了一聲，本想摸一摸自己的頭。卻發覺只能摸到頭盔。不自然得說：
“那我也一起啊。反正我們的目的地是一樣的。”
他們逐漸也就落在了隊伍的最後。人群慢慢遠去。虛黃的燈光下，幾只孤行的影子，照映在牆壁上。
李遠志：“哎，兄弟。咱們往哪去啊？”
周钰指了指路标：
“看見嗎？這個方向應該是通向終點站站臺的。”
李遠志：“可是不是說站臺上也有那些瘋子嗎？”
周钰白了他一眼：
“他說有了嗎？他沒說，他只是說聯系不上終點站站臺的人而已。”
李遠志不明所以：“有什麽區嗎？”
周钰：“區別大了去！算了，和你解釋你也聽不懂。”
李遠志：“你說得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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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
（咕咕精快速跑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