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急着進去幹嘛,”那聲音繼續說:“先把這兩個料理了,這天天吃大骨頭早就膩死了。”

周钰皺起眉,心裏打起了鼓,怎麽辦,要冒險沖出去嗎?

兩種矛盾的想法在他腦子裏激烈地戰鬥着,冷血的說對于他們最好的肯定是在這裏等着,潛伏着等那兩個人進了再一擊必殺。

可是這樣做,不說別的周钰自己的良心就過不去,就在他準備跟夏陽說沖出去的時候。

另一個聲音又響了起來,帶着抱怨和不滿:“要處理也得先生火啊,黑麻麻的怎麽搞。”

“生火就生火嘛,你急什麽,不就是你弟弟被下頭那幫搞死了嘛,吃完這頓飯,咱們幾個殺下去,翻也翻進去,昨晚那火燒了一夜,估計他們一晚都沒睡,這會應該睡得正香,有一個算一個,全給當儲備糧,到時候你想怎麽發洩不行?”

生氣的那個被說動了,嘀咕了兩句不知道是什麽的話,主動走去另一頭生活了,火還沒升起來。

這邊這個就粗暴得抓起地上的一個人往那頭拽拉,這過程中人自然就醒了,那種悶哼聲清晰可聞,顯然這是李叔。

李遠志是不會那麽冷靜的。

這時候火光亮起,照映了離得近的三個人的臉,夏陽抓緊時間對着抓着李叔那人就是一槍。

一聲慘叫響起,另一個人反應迅速去滅火,但夏陽早就記住了他的位置,李叔也沒有貿然站起來,上膛換彈後又是一槍,又是一聲嘶叫。

但這還不是結束,他們只是中了槍并不是要害,根本不會那麽快死,很快打鬥聲在外頭響起,周钰撿起地上的魚線塞了幾根給夏陽。

兩個人火速奔向外頭,李叔被打了那一下本來就體力不支,他們出來的時候正被其中一個瘋子壓着,刀距離他的臉就只差那麽幾厘米了。

夏陽當機立斷魚線繃緊橫在那瘋子的脖子前用力往後一拉,這人力氣很大,幾乎就要用手掙脫開夏陽的魚線,李叔上來拉下了他的手。

鮮血滴在雪地裏,順着魚線一滴又一滴。

周钰對付的那個可見沒那麽厲害了,魚線因為視力問題,他看不清楚無法判斷脖子在哪而難以使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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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脆就扛起旁邊的大鍋死命往那人身上砸,沒有幾下,他就不怎麽動了。

也不知道持續了多久,那頭的李遠志迷迷糊糊爬了起來發出了一聲驚叫:

“雪,我的腦袋流血了!”

李叔探了探眼前這人的鼻息,什麽都沒有,他松了口氣,眼前發暈:

“得了,他死了。”

夏陽卻沒松開手,周钰重新打開手電筒看情況才發現他現在的手全都是血,

“夏陽!”

周钰急得想去想松開他的手,夏陽也不反抗,手張開才發現魚線已經深入肉裏,看得人觸目驚心。

“走,”周钰抱住夏陽:“咱們回家。”

“嗯。”

一個短小而輕的鼻音,李叔可沒這個心情,拿着手電筒去看這兩個人,确定人死透了。

四個人互相攙扶着回去。

李嬸在後院心神不安地轉來轉去,總算等到電梯開門的聲音,卻等來了四個帶上的人。

“天啊,”李嬸小聲驚呼,第一眼先看了一圈自家男人:“你們快進屋,給你們上藥消毒。”

四個人進了屋,李嬸一一檢查過以後,決定還是先給夏陽包紮,他的手傷得太深的,一路都在不停得往下流血。

上藥的時候李嬸都不敢下重手,然而夏陽連眉頭都沒皺一下,李嬸一邊上藥一邊念叨,忍不住落下淚來:

“怎麽會弄成這樣,你接下來得注意些了,不能沾水不能……”

周钰身上除了擦身就沒別的了,之後就是李遠志傷的最輕,後腦勺的傷早就凝固住了。

李嬸第二個上藥的是李叔,除了後腦勺的傷,身上還有大大小小的淤青和擦傷,最後給李遠志上完藥,給周钰消毒後。

李嬸從廚房裏端出來了李遠志沒想到的東西:

“烤雞!”

他兩眼都在放光,李嬸趕緊噓聲:“可別讓鵬鵬聽見了,我好不容易騙他去睡覺的。”

李遠志讪讪地笑了笑:“其實還有很多,大家一起吃完全夠的。”

李嬸搖了搖頭:“小孩子不适合吃這種油膩的東西,再說了,他也就喜歡嚷嚷着喊,以前吃那麽多早就膩了。”

這句話一聽就是謊話,李遠志半信半疑,還是心裏的欲望占了上風,下手扯下了一只雞翅津津有味得啃了起來:

“吃啊,李嬸你也吃。”

李嬸搖搖頭,她就烤了這一只,四個男人一人幾口就沒了哪還有她的份,吃了幾口,看別人都不動,李遠志也放下雞翅,向地下室去。

“哎,你做什麽去。”

李嬸叫住他:“你放心吃吧,裏頭還烤有呢,一會我們再吃。”

她又朝丈夫使眼色,李叔心裏五味雜陳地撕下了一塊雞胸肉,這下李遠志放心了,又坐回去繼續吃自己的雞翅。

這只雞到最後硬生生也沒吃完,李嬸聽着他們個個都說吃飽的話,沒吭聲,轉過頭去的時候卻忍不住抹眼淚。

“去休息吧你們,”李嬸催促說:“都上床睡一會去。”

四個人經不起催,又重新換了身衣服上床,三個人平躺着相顧無言。

又沒什麽睡意,一閉上眼今天早上那些場景就不斷在眼前飄來飄去,每一個細節在這時候回想起來又感覺到另一種奇藝的驚悚感。

“周钰?”李遠志最終還是沒能忍住問:“為什麽明明還有很多雞,李嬸就是要那樣省?”

周钰沉默了一會,他還以為這家夥要問什麽生命死亡殺人這種哲學的話題呢。誰知道這家夥腦子裏真的只有吃的。

他不得不帶上了耐心去解釋:“如果沒有補充,遲早還是會吃完的,李嬸她們那輩人都有這種習慣,小時候都挨過餓,挨過餓的人總是喜歡吃東西留一點再留一點,因為餓肚子真的很可怕。”

這種明顯哄小孩的話,李遠志也不覺得奇怪,反而贊同地點了點頭:“聽起來很有道理。”

對話到此結束,就在周钰半夢半醒準備睡着的時候,李遠志又來了一個問題:

“周钰,你說,我們以後會不會還要做那樣的事情。”

那樣的事情?他的腦子饒了一圈這句話,很快反應過來是說今早的事情。

這個問題就沉重了很多了,但答案卻根本不需要思考:“如果有必要的話,他們不死,我們就是他們現在吃下去的一攤肉。”

李遠志忍不住一哆嗦,把頭埋進了被子裏不再說話了。

第二天,李嬸堅持要跟着四個男人一起出去,還振振有詞說:

“夏陽,你跟遠志留在家裏,你們倆一個傷了手一個傷了頭,都還是孩子,得好好休息。”

李遠志當然想點頭答應,出去撿柴哪有在屋子裏呆着好,他算是看明白了,外面的世界很危險,他不适合到處亂跑。

李嬸最終還是說服了周钰和李叔,确實李遠志太脫跳不靠譜,夏陽傷了手還很嚴重,這兩個人都不太适合繼續外出。

周钰早就想說讓夏陽留下來,只不過沒想到什麽借口,這會有人提,沒有不答應的道理。

李嬸雖然體力不如他們兩個,但細心程度絕對是比他們好太多的。

他們先是來到了昨天的小木屋,因為天氣寒冷那兩具屍體除了身上結了一層冰霜其他和他們走之前是一模一樣的。

李嬸倒沒表現出什麽過激情緒,或許在醫院這種東西她見得多了,甚至她還半開玩笑地說了句:

“至少比那菌疫病人的死像好太多了。”

提起這個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詞,周钰有些恍惚,他離開那座城市短短的時間裏他好像過了很久一樣,把這些東西全部抛到腦後去了。

看周钰臉色不太對,李嬸以為他回想到了菌疫,安慰說:“不用擔心,在這裏不可能有的,那東西應該是依靠水源傳播的,我們在市區最大的長河裏發現了它的蹤影,後來你們喝的用的水全部都是處理水。

但是…”

李嬸眯着眼睛回憶:“那些病菌是在中後期才被發現在河域裏的,早在一開始出現病例的時候,我們就查過長河了,可是那時候沒有,所以我們只能推測是河底有什麽東西,洩露了出來,釋放了這個可怕的病毒。”

“現在還是沒有辦法嗎?”周钰舔了舔發幹的嘴唇:“我是說沒有治愈案例嗎?”

李嬸搖了搖頭:“我走之前是這樣,整個城市所有醫院一聽到被感染無一例外就是搖頭,唯一的好消息就是這個病的傳染途徑有限,起碼醫護人員裏防護到位的沒有人被感染。”

“可是你們不是說……”周钰的話被李嬸打斷:“疫苗是嗎?”

她用一種深奧的沉重的語氣接着說:“很抱歉,但是那個只針對沒有被感染的人,而且還在實驗階段,根本沒人知道能不能起效,更可怕的是…病毒在進化和完善。”

最後這句話讓周钰忍不住驚悚了起來,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那也就是說現在城裏才是最危險的?”

“不,”李嬸還是搖頭:“危險和安全是并存的,有人死去自然也會有人活着,人的免疫系統是很奇妙的,它是戰勝病毒的最大武器,有時候人也不一定需要醫生,而一旦有自愈者,一切就會迎刃而解了。”

這場聊天以周钰的沉默結束,三個人再次踏進這個黑暗的小木屋,屋裏沒有新的機關,這是個好的信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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