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阮辭洗完澡瞥見一個人影坐在床上,吓得打了個激靈,再一看竟然是葉景衡。

葉景衡坐在他的床邊,只脫了西裝外套,手肘撐着膝蓋,露出白色襯衫裏肌肉的線條,阮辭好幾天沒見到他,一時間還以為是幻覺又出現了,不敢打破這畫面,他一動不動地看着葉景衡,貪婪地看着,恨不得把他刻在腦子裏,然後好在失眠的夜裏反複回想。

葉景衡本來等着阮辭過來,卻感覺他出了浴室門就不動了,轉頭望他,這人正呆呆地看着自己,于是問他:“你看什麽呢?”

阮辭被瞧了個正着,臉雖不紅,兩只手卻臊得無處安放,只好緊緊攥着睡衣,葉景衡看他一路邊走邊捏着睡衣的紐扣,心裏疑惑,在他走到自己面前的時候,故意把他的手拉下來,阮辭受了驚,又比不過葉景衡的力氣,白皙細長的胳膊懸在兩人之間,沉默僵持着,很像下午莫湛成和阮鳴的樣子,葉景衡忍不住笑道:“你這是怎麽了?”

“……緊張。”阮辭低頭看地,“你碰我,我就會緊張。”

葉景衡忙了幾天,本來頭疼的要命,可一聞到阮辭的味道,痛覺神經好像都被壓制住,本來絞在一起的腦神經好像一下子解開了。

頭痛轉好,阮辭在他眼裏都覺得變得可愛了。

“緊張就要捏紐扣,這是什麽怪毛病?”

阮辭以為葉景衡不喜歡,就松了力氣,任由葉景衡攥着他的手腕。

他倆靠的很近,至少在阮辭看來已經近得讓他不敢亂動,一口氣勻了幾下呼出來,葉景衡還有意無意地把他往自己的方向拉。

他問:“下午你弟是怎麽回事?”

阮辭本就怕他提到這一茬,連忙回道:“對不起,是我的錯,你別怪他。”

阮辭跟他講了下午舒玲聚會的事情,又說了是阮鳴誤以為他受欺負了,才會那麽沖動,他小心問道:“莫先生那邊……”

“沒事,他的風流債要是鬧起來,可比阮鳴這一拳來的要命多了,你不用擔心。”莫湛成從來都是四處留情,修羅場縱是葉景衡都見識過一回,所以今天下午也算不上什麽大場面。

“那就好,景衡,媽媽好像還在生我的氣。”

葉景衡倒沒覺得這是多大的事情,耐心安慰道:“她就那樣,今天生的氣第二天就忘了。”

阮辭朝他眨巴眨巴眼睛,“你今天怎麽了?突然對我這麽好……”反而有些不習慣。

葉景衡聽了這話,心裏泛起了漣漪,他今晚本來沒想回來,公司事情還沒處理完,可今晚陶文澤拉着他說了一堆不着邊的話,讓他心煩,忽地想起下午阮辭着急忙慌地沖到他懷裏,像一只歸巢的小鳥,他離開之後葉景衡還隐約聞到那味道。

陶文澤問他是不是喜歡上阮辭了,葉景衡扪心自問——并沒有,但在他計劃之外的,阮辭确實沒有想象的讨人厭,甚至還很乖巧,他看着自己的眼神濃烈到喜歡都要滿溢出來,葉景衡沒有什麽感情經歷,阮辭于他是新鮮的。

再說,他們畢竟同陌生人不一樣,當初那個盛大的婚禮,千百人面前交換過戒指,對着彼此說過誓言,也不是說忘就能忘的。

他們倆開始地那麽倉促,倉促到沒有想過該如何結束,葉景衡突然不知道以後該怎麽辦了。

“頭發擦幹,”葉景衡揉了把阮辭的頭發,“我去睡覺了。”

阮辭心裏的歡喜因為葉景衡的一句話炸開了煙花,耳廓慢慢染上了紅暈。

葉景衡洗完澡舒舒服服躺到沙發床上,阮辭親自給他整理的床被幹淨又柔軟,他準備睡的時候,阮辭又輕手輕腳走出來,“怎麽了?”

阮辭扭扭捏捏地挪到葉景衡的沙發床尾,小聲又認真地說:“景衡,晚安。”

葉景衡的心一下子被填滿了。

一夜好眠。

第二天葉景衡下樓的時候,阮辭正在廚房裏忙活,聽到葉景衡的腳步聲,立即加快了速度。

舒玲漱洗好袅袅地走過來,看見葉景衡下樓,習慣性地以為他出去吃就沒喊他,剛落座,卻見葉景衡快步走過來。

“今個怎麽舍得分點時間給家裏?”舒玲很詫異。

葉景衡轉頭正好和阮辭對視,阮辭也沒想到葉景衡今天竟然願意吃他做的早飯,連忙低下頭,拿着湯勺的手有點抖。

“這粥怎麽稠成這樣?”舒玲蹙眉道。

阮辭吓了一跳,連忙幫她換了一碗,舒玲冷着臉接過來,嘗了一口,阮辭有些緊張地問她如何,舒玲沒說話,阮辭站在一旁顯得局促不安。

餐廳裏滿是尴尬的氣氛,葉明河也視若無睹,只有瓷碗瓷勺碰撞時清脆的聲音。

葉景衡突然開口,打破了矯飾的平靜,“小辭,你去幫我把書桌上的幾份文件收拾好,放進我包裏然後送下來,好嗎?”

阮辭連忙說好,小跑上了樓,等阮辭的身影消失在樓梯口,葉景衡才緩緩開口。

“你們這是什麽意思?把他當保姆?”

舒玲呵了一聲沒有搭話。

“這個家裏沒有人有資格使喚阮辭,”葉景衡聲音冰冷:“這棟房子如果不是阮辭,早就被抵押拍賣了,媽,你哪裏還能養尊處優,和你的那些姐妹在這裏聚會打牌?”

“那是他樂意的,沒人逼他,做的不好吃就別做啊,還不讓人說了?”

“你小聲一點。”葉明河提醒她。

舒玲還是喋喋不休,“他說他喜歡你,心甘情願進我們家的門,現在他目的已經達到了,為什麽遭罵的是我們家,你知道我經常打牌的劉太太趙太太,背地裏都說我們全家什麽嗎?說咱們葉家為了錢攀高枝,說阮家下嫁,呵,當初是我們家搖尾乞憐求着和阮家結親的嗎?當初一個接着一個電話威逼利誘的是我嗎?我恨不得把她們拉到這裏看看,讓她們好好看看,到底是誰攀着誰?”

她沒給葉景衡反駁的機會,繼續道:“你也別在我們面前說這話,你也沒資格,你說我把他當保姆,你又把他當什麽呢?當空氣?”

葉景衡的話全都堵在嗓子眼,舒玲的話像一個響亮的巴掌,狠狠扇到葉景衡臉上。

阮辭真傻啊,連錢帶人送到他家來,沒人疼沒人愛也就算了,連一句好話都得不到。

“那是我和他之間的事,”葉景衡對父母失望透頂,“總之,他不用讨好你們,你們也不必讨好他,都別勉強,實在不行,我和他搬出去住。”

不顧舒玲的叫喊,葉景衡放下碗筷往樓上走,剛到樓梯口就迎面撞上匆匆走來的阮辭,葉景衡順勢攬住他的腰把他抵在牆上。

“景、景衡,對不起,我怕幫你拿錯文件……是不是耽誤你時間了?”阮辭懷裏抱着葉景衡的公文包,葉景衡嫌它礙事,拿過來随手扔在地上,身子壓了上來,阮辭瞪大了眼睛看他。

葉景衡慢慢俯**,在他耳邊說:“想不想搬出去?搬出去你就不用受我父母的氣了。”

阮辭聽到這話瞬間變得慌亂,“沒有受氣沒有受氣,是我不好,我還不太會煮粥,所以煮的那麽稠,是我太笨了。”

葉景衡不能理解,“我沒怪你,你道歉什麽?”

“你沒怪我,為什麽要趕我出去?”阮辭眼睛通紅,聲音發着顫。

“趕你出——”話沒說完,阮辭的眼淚突然啪嗒一下滴在葉景衡的手背上,原來阮辭是會哭的。

肖敏不是說阮辭的喜怒哀樂都稍縱即逝嗎?

他是有多委屈,才會有這麽大的情緒波動,葉景衡的話都繼續不下去了,只想把他摟進懷裏。

“景衡你不要趕我走好不好?我還有哪裏做的不好……你還要我怎樣啊,我已經、我已經很努力了,你不能仗着我喜歡你,就這樣欺負我……”阮辭的眼淚像是開閘的水庫,噴湧而出,讓抱着他的葉景衡手足無措,只能像哄小孩子一樣拍他的背。

“小傻子你在想什麽啊?我說的搬出去,是說我和你一起出去住。”葉景衡又重複了一遍,“我和你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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