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阮辭不肯走,葉景衡卻不依他,讓司機送他回去,阮辭的眼淚還在眼眶裏打轉,身子往角落裏縮,葉景衡裝作沒看見,硬是把他從公司裏拉出來,塞進車裏。
“在家乖乖等我,好不好?”葉景衡扶住車門說。
阮辭搖頭,揪住葉景衡的衣擺不放。
葉景衡狠下心,把他的手拽開,俯身親了一下阮辭的額頭,阮辭剛想仰頭碰他的唇,葉景衡卻已經站直了,意料之中的錯過,他囑咐司機把阮辭安全送到家,又替阮辭把安全帶系好。
葉景衡一直很紳士作派,但這一次,阮辭卻一點都開心不起來,因為葉景衡全程沒有看他一眼。
葉景衡看着阮辭的車漸行漸遠,消失在轉角。
“文澤?傷口處理好了嗎?”
“補償你?怎麽補償?”
“那我去接你,你在市醫院門口等我。”
“好,很快。”
葉景衡關了通話頁面,回公司把事情處理完,就準備下樓取車。
臨走時他隐約聽到格子間裏傳來“瘋子”“阮氏”這樣的話,他的眉頭蹙起,明示性地咳了一聲,員工們聞聲吓了一跳,統統把頭低了下去。
葉景衡現在也無心處理這些事情,只快步下樓駕車去往市醫院。
陶文澤傷的很輕,雖然當時狀況慘烈,被玻璃碎片劃出了不深不淺的口子,但好在沒有傷到血管,只做了消毒包紮,不需要手術縫合。
但他向來矜貴,磕磕破破都很少發生,更別說出血了,所以葉景衡看到他的時候,他站在醫院入口處,紗布裹了半條胳膊,手裏還拿着一袋的藥,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受了多大的傷。
陶文澤這麽多年其實沒變,大三那年第一次遇見他,應該是在階梯教室門口,他一見到葉景衡,眼睛一亮,喊了一聲學長,然後就和個小尾巴似的跟在他身後,甩都甩不掉。
之所以甩不掉,葉景衡也有責任,陶文澤最大的優點就是面面俱到,他知道葉景衡不喜歡他,所以他從來不主動去煩葉景衡,但卻有意無意地放出消息,表示他和葉景衡已經有了進一步發展,讓其他對葉景衡有好感的人盡早放棄。
葉景衡在大學裏的後兩年,意外的清淨。
他剛從別人那裏聽說陶文澤自稱他男友的時候,心裏是生氣的,甚至去找了陶文澤,但礙于同學面子,又拿不了他怎樣,後來他也從中得出些清淨的好處,至少再沒有頻繁收到陌生人的好友申請,他和近一些的好友都解釋過了他和陶文澤什麽都沒有,至于其他的,葉景衡選擇順其自然。
只是他沒想到,陶文澤演戲還演上瘾了。
“景衡?你來了。”陶文澤看到葉景衡的車,臉上有了笑容,他朝葉景衡揮了揮手,葉景衡把車停到他面前。
陶文澤上了車,剛想擺到葉景衡眼前的胳膊又收了回來,他軟着聲音對葉景衡說:“沒事的,小傷,你不用擔心。”
“那就好。”葉景衡點頭。
“阮……阮少爺呢?”
“我把他送回家了,”葉景衡頓了一下,繼續道:“他在公司那樣,員工們都當個笑話看,太丢我的人了。”
陶文澤心裏吃驚的很,但慢慢又生出些疑惑來。
“你怎麽突然說這樣的話,你不是和他正親熱嗎?”
“還不是阮家逼我的?”
陶文澤反應了半天,又看到葉景衡緊繃着的側顏,這才明白過來,葉景衡也沒站在阮辭那一邊。
見陶文澤沒說話,葉景衡又說:“當初別人說阮辭有病,我還不相信,現在終于見識了。”
“阮家都沒告訴你?”陶文澤一臉憤慨。
“沒有。”
“也沒和你說過,阮辭有一個精神分裂的媽?”
“我也是聽別人說起過,你知道些什麽?”
陶文澤想了想說:“阮辭他媽有精神分裂,大概是在阮辭四五歲的時候得的,很多年也治不好,阮世傑只好把她關在家裏,不然她病一發就要到大街上發瘋,那時候阮辭不是還小麽?非要和他媽待在一起,他媽沒有別的人可以說話發洩,自己一被關,她就把阮辭也關在小房間裏,烏漆麻黑的地方一關一整天,阮辭又不怎麽會說話,怕了餓了只是哭,也沒人知道。”
葉景衡握住方向盤的手驟然握緊。
“精神分裂最可怕的,就是她時好時壞,好的時候把阮辭當心頭肉,壞的時候對阮辭又打又罵,還說阮辭笑起來像阮世傑外面的小情人。”
“轟”的一聲,葉景衡一拳捶在方向盤上,陶文澤吓了一大跳,忙問他怎麽了。
“沒什麽,你繼續說。”
陶文澤卻有些不滿,“你心疼了?”
“不是……我是在想,阮辭要是也有這種病……”
“我不就怕這個?景衡,”陶文澤握住葉景衡的胳膊,“他傷害我,我不怪他的,可要是他有一天傷害你該怎麽辦?我真的怕。”
“這些事情你是怎麽知道的?是真是假?”
“百分百真,是阮家的保姆告訴阿姨,阿姨又告訴我的。”
“阿姨?”
陶文澤為難了一下,但頂着葉景衡灼灼的目光他還是說:“你母親。”
“呵。”葉景衡冷笑,拂開陶文澤的手,“最後一個問題,今天下午你對阮辭說了什麽?”
“你什麽意思?”
“什麽意思?你還有臉對我說這些話?如果不是你刺激他,他怎麽會那個樣子,你明明知道他小時候受過那種苦,你還敢去招惹他?還有,你這傷是自己劃的吧?阮辭說他不會傷害別人——”
“他說你就信?”陶文澤吼道。
“我信!他說什麽我都信,因為我愛他。”
陶文澤的臉一瞬間凍住,“他不過才出現兩個多月,我和你都五年多了,你怎麽能這麽對我呢?”
“感情這種事情,和時間沒關系。”
“話說的真好聽,”陶文澤慘笑道:“你剛剛說的,都是為了套我的話吧,真沒想到你也能做出這樣的事情。”
葉景衡沒說話,渾身上下卻散發着厭惡和狠戾。
陶文澤最後掙紮一下,“這麽多年,你一點都沒喜歡過我?”
“沒有。”語氣幹脆得陶文澤的眼淚啪嗒一聲掉了下來。
外面車來車往,沒有誰在意這個車廂裏的愛恨,陶文澤心裏那簇剛剛燃起的火苗,終于還是熄滅了。
果然一開始就應該給自己留點餘地的。
這麽退場,真不體面。
他用指尖揩去眼梢的淚,整理了一下衣服,推開車門要下車,又被葉景衡喊住:“你到底和阮辭說了什麽?”
陶文澤莫名有些想笑,可能是從來沒見過這麽不理智,沉溺在愛情裏的葉景衡,他沖葉景衡笑了一下,然後說:“不是愛他嗎?這都猜不到?當然最能揭開他傷疤,記憶深處最恐懼的那句話了。”
轉身就走,不再說半句。
葉景衡怒火攻心,簡直想下去把陶文澤的嘴巴打爛,他向來是不屑于用暴力解決問題的,可現在才發現,能解決賤人的方法裏,暴力最有效。
葉景衡不知道怎麽去面對阮辭,在車裏待了兩個小時,待到月亮爬上天空,才開車回家。
一回到家,燈全亮着,卻一點人聲都沒有。
葉景衡幾個房間找了個遍,也沒看到阮辭,正準備出去找的時候,猛然想到了什麽,他沖到卧室陽臺上,果然看到阮辭縮成團子躲在角落裏。
阮辭害怕時就會躲在角落,阮鳴和他說過的。
葉景衡心疼地像被針紮,這是這兩個月來第幾次了,他算什麽丈夫?一邊說着愛阮辭,一邊又讓他受盡委屈。
他走過去,手伸到阮辭的腿彎裏,把他打橫抱了起來,阮辭有掙紮,但因為坐了太久一時沒有力氣。
阮辭被葉景衡壓在身下,葉景衡冷冽強硬的信息素讓他渾身發軟,本能地要迎合他的alpha,可他心裏難受得緊,他不想這樣的。
“不要你……”他哽咽地說。
“你不是說過,我做什麽你都喜歡的?”葉景衡一下一下地親他慢慢變得潮紅的臉。
“你這樣對我,還要……還要我喜歡你,你這個大無賴!就算我喜歡你,你也不能這樣對我,你不僅不相信我,還去找陶文澤?”
“你怎麽知道我去找陶文澤?”
阮辭哭的滿臉是淚,“你身上的味道,他的信息素味道那麽香,你喜歡的是不是?比我好聞是不是?”
葉景衡不知道該拿他怎麽辦,只好吻住他啵個不停的小嘴,唇齒交融,四周溫度迅速升高,阮辭好不容易偏過頭,錯開了葉景衡的唇,還沒開口就被葉景衡搶了白,葉景衡說:“你最好聞,我的小栀子花,我愛你,最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