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她在外人面前脾氣真是好,真是會裝。
崔钰目光略顯鄙夷地看了薛婵一眼,指揮着薛婵做事,末了一把将裴硯寧拉到一邊,低聲道:“她是不是有毛病啊?就這巴掌大的地,不緊着種些菜,還種起花來了,到底是沒過過日子的人。”
“......”裴硯寧沉默了好一會兒,輕輕地道,“那花...是我說想種的。”
崔钰微頓,慈悲的目光看了裴硯寧一會兒,不禁伸手幫裴硯寧挽了挽鬓邊的碎發,“我們硯寧果然是要享福的人,連想種的東西都這般特別。”
裴硯寧聽得有些不好意思,兩個人又悄默聲地說了會兒話,聽見薛婵在那邊道:“種好了。”
她對裴硯寧道:“若是順利,今年就可以開花。”
薛婵與裴硯寧他們離得不近,聽見她的話,崔钰又忍不住嘀咕:“花的時日短,今年當然能看到了,她這是什麽意思?不賣你了?”
裴硯寧搖了搖頭,他想證實的東西還沒有結果呢。
折騰了一上午,差不多又該吃午飯了,薛婵想今日崔钰幫了大忙,人情世故她還是懂的,于是在崔钰經過她身邊時,道:“留下吃飯罷。”
不成想崔钰回頭不悅地看了她一眼,道:“我還要趕回去做飯呢!”
“把她們叫來便是。”薛婵目光掠過裴硯寧,心道此人怕是裴硯寧為數不多的一個朋友,兩家多親近些也沒什麽壞事,“我正好見見你的妻主。”
裴硯寧聽得眉頭直跳,她不會找崔钰的妻主借錢罷?
話說到這個份上,崔钰也猶豫起來要不要過來,若是讓他的妻主幫忙說說,萬一薛婵就不把硯寧賣了呢?
不管成不成的,總要試一試。
想到此處,崔钰道:“那我去叫人。”
裴硯寧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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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似乎不大希望她們過來?”薛婵看着裴硯寧的表情道。
“沒有的事!”裴硯寧連忙否認。
從村口過來用不了多久,薛婵站在廚房裏問:“你知不知道她們喜歡吃什麽?”
“這......”裴硯寧眸子閃了閃,小聲道,“村子裏只有年節才會吃炸米糕......”
提及這三個字,裴硯寧心虛不已,立馬道:“妻主快出去罷,女人哪兒能老待在廚房裏,我來做就是了。”
萬一一會兒崔钰的妻主過來看見薛婵站在廚房裏做飯,恐怕不是笑話他不事家務,就是笑話薛婵窩囊。
薛婵看他一眼,剛想出口糾正裴硯寧糟粕的思想,轉念又想到他最後終歸是要嫁給這個世界的女人,還是不要與世俗對沖為妙。
于是改口道:“那日你打糯米,虎口都磨破了,今日我來罷。等飯蒸好了你便喊我。”
裴硯寧沒有吭聲,只是看着薛婵走出了廚房。
然後,裴硯寧緩緩道:“妻主還記得小時候嗎?我昨夜夢見娘和爹了,你還記得她們的樣子嗎?爹總是喜歡穿他那件墨綠色的長衫。”
薛婵目光一凜,思忖一瞬,道:“嗯。”
裴硯寧在試探她。
他開始懷疑她的身份了嗎?
随着薛婵這一聲應,裴硯寧目光漸深,薛父根本不喜歡墨綠色,這一點薛婵不可能不記得!
想到薛婵可能真的失憶了,裴硯寧又大膽了些,他道:“往日裏,妻主與我總是恩愛得很,近日不知為何,覺得妻主冷淡了許多,可是我做錯了什麽,惹得妻主不高興了?”
恩愛?!
薛婵皺緊了眉,她轉過身,看着裴硯寧極為認真地神色,一時之間開始懷疑裴硯寧是不是對夫妻生活有什麽異于常人的理解?
還是說,他就是喜歡被打?
還是說......他其實是在說同房要做的那種事?
那的确是...好幾日都不曾有過了。
薛婵抿了下唇,不知如何以對。
見她不說話,裴硯寧挽了下自己鬓邊的碎發,垂眸柔聲道:“今夜,妻主來我房中罷,我們已經好久......沒有如妻夫那般地睡過覺了。”
他話雖說得溫柔,目光卻是冷的。
薛婵并未碰過他,不知出于什麽原因,薛婵對此道好像并不感興趣,自從她開始賭錢後,都沒正眼看過他一次。
如果她還是沒什麽反應,那裴硯寧的想法便是對的!她真的失憶了!
救命!薛婵心裏一苦,若是她直接拒絕,裴硯寧會不會想不開?
這種事情,畢竟是夫妻常事,裴硯寧有這種需求也實屬正常,可......
她只是先給裴硯寧做幾天臨時的妻主而已,以後還要打發裴硯寧嫁人的!總不能連這種事都要包辦。
何況,若她失去純元之身,于劍法恐怕有害無益!
想到此處,薛婵瞬間不再遲疑,嚴肅道:“有件事,我需要跟你說清楚。”
“...什麽?”裴硯寧有些緊張地握起雙拳
薛婵倚在廚房門上,一本正經地道:“由于長期酗酒的緣故,大夫說我腎疲陰虛,此生怕是不能人道了。”
!!?
仿佛有一道驚雷劈中裴硯寧全身,他大為震撼,張着嘴看着薛婵一時說不出話來。
怪不得!!怪不得!!原來她早就壞掉了啊!!
那他那些日子還那麽緊張幹什麽?每回薛婵酒醉後盯着他時裴硯寧都膽戰心驚,生怕薛婵淫.欲大發,對他做出一些什麽事來!
薛婵從裴硯寧震驚的神情中讀出許許多多的失望,他一定難過極了,無事,這樣一來,夫妻生活沒有雨露的滋潤,如何能和諧?如何能長久?
長此以往,裴硯寧必對她大失所望!敗興而去!移情別戀,也不是什麽難事。
只此一個理由,就能讓裴硯寧斷了想與她同房的念頭,她再不必推诿搪塞,真是一條妙計。
四目相對,二人心中百轉千回,想法各不相同。
薛婵的言辭過于震撼,讓裴硯寧一時忘記了回話,不過薛婵既然開口便說她時常酗酒,說明她是記得以前的事的,那便是......沒有失憶了。
薛父的事,頂多只能說她不上心。
過了一會兒,崔钰一家兩口已經到了門口。
“這院子可真小。”
崔钰挎着的一個黃衫女子進門一覽,不由道。
崔钰面色微變,忙道:“妻主!這是別人家!別什麽話都說。”
“你還管到了我頭上不成?”
一句話堵得崔钰一聲也不敢吭了。
薛婵聞聲而來,冷淡的眸子打量了一下崔钰的妻主,那是個模樣老實的女人,面色略黒,個子不算高,大約在薛婵下巴處。
她走上前,道:“薛婵,請教閣下是?”
黃衫女子一愣,反應了一會兒,才笑道:“啊,我叫吳大意!你喊我吳大姐就行!”
“吳......”那“大姐”兩個字在薛婵口中兜兜轉轉颠三倒四,還閃了一下薛婵的舌頭,最終她面無表情地道,“好的吳大意。”
別人上門,他是不是應該裝得恩愛些?裴硯寧聽見聲音,站在廚房裏悄悄想,畢竟他的那些事,只有崔钰知道,崔钰沒有跟他妻主說過他被打的事。
于是,裴硯寧快步從廚房裏出來,自然而然地挽住薛婵一只手臂,笑道:“第一次見钰哥哥的妻主,快屋裏坐罷。”
他渾然不覺,薛婵卻渾身一梗,差點一把将裴硯寧甩出去。
裴硯寧是從身後抓住薛婵的小臂,身體裏留存的習慣讓薛婵險些瞬間反擊,她并不習慣別人碰她,這些年裏,唯一和她有身體接觸的都是些習武之人,且都是比武鬥毆,從來沒有什麽東西忽然這麽軟乎乎地纏上來。
薛婵不習慣極了。
“你就是钰兒口中的硯寧罷?”吳大意笑了笑,一雙眼睛卻是黏在裴硯寧身上移不開了。
她還是第一次見如此标致的人,膚白如雪,身段搖曳,一雙狐貍眼好似天生會勾人一般,一閃一閃好似個妖精似的。
聽說這薛婵是個賭鬼,沒想到豔福還不淺啊。
崔钰見狀面色微變,輕輕拉了吳大意一把,道:“妻主,我們進去罷。”
倆人坐在凳子上,薛婵給她們分別倒了水,道:“飯一會兒就好,稍坐。”
說完她便去廚房看裴硯寧的糯米有沒有蒸好。
想起吳大意方才的眼神,崔钰心中不是滋味了一陣,現在這裏沒有人,他想了想,壓下心中那股不快,賠着笑道:“妻主,硯寧與我相好,他若被賣到別處去,我閑時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了。”
“閑下來就做些縫縫補補的活計補貼家用,這家還能只靠我一個人養不成?”吳大意下意識反斥一句,轉念又想到姓裴的那個小妖精長得真是叫人心癢難耐,于是道,“說幾句話也未嘗不可。”
不過那個薛婵看着比她高啊,看着雖然沒什麽力氣的樣子,但誰知道實際怎麽樣?萬一一言不合撕打起來,她豈不是丢了大臉?
廚房裏,糯米已經蒸熟了,薛婵剛好進來,便道:“我來打。”
“可......”裴硯寧猶豫了一瞬,道,“那打好了妻主可千萬要來叫我,我來炸就是了。”
“嗯。”
裴硯寧不安地在廚房外站了一會兒,想到不能冷落了來客,這才往屋裏走,走到門口時,他聽見裏面崔钰說話:“那就說好了,一會兒你好好勸勸那薛婵,別讓她賣了硯寧。”
原來崔钰今日來,是為了這個。
裴硯寧眸光微閃,心尖上泛起微酸,遲疑一瞬,他站出來對崔钰道:“不要跟她說那些話,不要求她任何事,钰哥哥,我不想讓你跟她有任何牽扯。”
就算勸了又怎麽樣?薛婵一個連自己的血親都能氣死無動于衷的人,難道還會因為別人的幾句話對他一個外人心軟嗎?
裴硯寧一點也不抱希望,他的心已經冷了,冷得像一把刀子。
作者有話說:
別人眼中的裴硯寧:膚白如雪,身段搖曳,活脫一個小狐貍精。
薛婵眼中的裴硯寧:一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