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十） 高一上學期，就這麽到頭了……

每天都充滿幹勁，真的好難；但若要我就這樣認命認輸，也真的好難。

——康喬

那天晚上滑的一跤，當然還是有後遺症的。

第二天早上一起床，我那與地面親密接觸的左半邊屁股就開始隐隐作痛，估計是軟組織挫傷了。

我趴在床上，摸了摸痛痛的部位，情不自禁回憶起新年晚會，想起林晨。

想起他身上那股，好聞的味道。

有一句話怎麽說的來着，“哪個少男不多情，哪個少女不懷春”。

但是想了還沒有一分鐘，又被殘酷的現實一盆冷水澆醒。

現在離期末考試只剩下兩周的時間了，那天晚上有着五顏六色的燈光的教室是不真實的，每天坐在充斥着印刷油墨氣味，有班主任老師天天游蕩的狹小空間，才是真實的生活。

我要把思春的腦細胞，全部換成學習的腦細胞！

努力努力！加油加油！

有一首歌怎麽唱的來着？

“每天起床第一句，先給自己打個氣！”

可是回到教室，坐在位置上，看着周圍早讀的同學，我突然湧上一股無力感。

期末考試來臨，按理來說，這個時候的我，應該要比之前更加努力，應該一鼓作氣，為高一上學期最後的這次考試做好完全準備。

但現在的我，似乎已經拿不出比之前更加努力的熱情了，似乎又喪失了最初的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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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那種“以最大的努力最小的期待面對結果”的喪失信心，而是真正的對結果沒有了期待。

每一天都是這麽過的，如果真的有結果，就會有；如果沒有結果，還是那句話，來都來了，還能不讀嗎？反正都已經是“墊底學渣難兄難弟組”的成員了，什麽糟糕的局面，我都已經見識過了。

最後客觀想了一下，我這種心态應該叫做，“死豬不怕開水燙”。

不過這也不能怪我啊，要怪也得怪這水太燙。

周圍的朋友似乎注意到了我異乎尋常的平靜與淡定，韓遲和張彧委婉地表示：“總覺得你頭上頂着一朵小烏雲。”

我：“我覺得我現在就像不怕開水燙的死豬。”

張彧和韓遲：“……”

張彧在腦子裏組織了半天語言，想出來一個雞湯來安慰我：“不要氣餒，no pains, no gains.”

我：“謝謝。”

這句話，剛入學時我還曾充滿信心地将它寫在日記本上，期待着自己從學渣飛升成學霸的那一天，但是到了學期末，似乎依然沒有轉機。

當初的我，沒有想象到現在的我現在依然原地踏步如一潭死水；而韓遲的張彧他們兩個，估計也無法想象到我的感覺，理解我的處境。

如果要用一個詞形容一下我高一學期最後的兩周，那應該是“渾渾噩噩”，每天起床給自己一句口頭加油，然後趕到學校按部就班的複習。

知識點我全都看了，它們有沒有進我的腦子，又是另一回事了。

然後，期末考試，就這麽開始了。

語文，英語，數學，物理，生物，化學，六門學科，六張薄薄的紙，就是我這一百多天的奮鬥結果了。

期末考試的成績很快就出來，因為之前已經提交了關于文理科選擇的志願，這次考試，只有分科排名，沒有綜合排名。

我理科排名，595名，幾乎是和期中考試一樣的成績。

看到這成績，我內心并沒有太大的波瀾，估計是因為沒有多大期待，所以也沒有多大失望。

當然還是會想，為什麽沒有長進呢？一點點也好啊。

我确實是沒有充滿幹勁地努力，但是我也如同有巨大慣性地超重物體一般，勻速地努力過了。

累了，真的累了。

學期結束，我們要把書全都帶回去，把桌椅板凳全都收拾好。

我抱着厚厚的一摞書，踏上了那道走過無數次校園小道，走到正門，像之前很多次一樣，擡頭仰望它。

市一中，你好啊，我是以為運氣好，來到你這裏讀書的學生，一個學期過去了，但是我似乎一點長進也沒有。

我在這裏還有五個學期的時間，你說，我以後會好嗎？

看到成績，我爸媽并沒有表現出失望的情緒。

自我上高中開始，他們的心情，也經歷了刺激的過山車模式，到現在，估計是早就跌落谷底了，熵值已經降到了最低，不會再有別的波動。

他們看着我：“康康，我知道你已經盡力了，每天上學也很累，爸媽不希望你每天過得太辛苦，現在放寒假了，你就好好休息。”

我看着他們，沒說話。

老爸老媽，你們還記得嗎？當初我們可是抱着“左擁985，右抱211”的信念走進市一中的，或者，他們早已習慣，“接受現實”的成年人法則。

在寒假裏，我并沒有整天休息，畢竟身上還背着一堆寒假作業，日常，還是得閉門不出，天天寫作業，唯一的休息，大概就是寒假的第二天出了一趟門和之前的初中同學吃個飯。

客觀來說，我的初中同學，那還真的個個都是歪瓜裂棗。

大部分人都是直升“多半要完敗”的十九中，少部分上進學子考進了好一點的中學，如果他們能繼續努力考近全校前五十，估計還能上個一本。

聽聞我在高中過得極其辛苦，不少同學直接安慰我：“何必吊死在一棵樹上，你回家繼承飯店好好幹，絕對比考個什麽好大學掙得錢多！我跟你說，現在大學生啊，太多了，不值錢了，你家那個飯店，還挺值錢的。”

我：“……”

雖然，讀書可能确實沒有開飯店做生意能賺錢，但是我本人，是極其反對“讀書無用論”的。

于是我反問他們：“所以你們現在，就已經對讀書和高考失去信心了？”

得到了非常肯定的回答：“那不然呢？不湊合過難道還真的努力讀書考一本啊？做不到的事情幹嘛要去做？”

是我在培優班待太久被林女士洗腦了嗎？為什麽突然覺得原來的同學如此的陌生呢？

我真的，和這樣的同學們一起待了三年嗎？我們的觀點什麽時候有了如此大的分歧？

印象中的初中生活還是很有趣的，我們總是一起談論漫畫小說，一起出去玩，我參加跆拳道比賽，他們還花了很大的精力去給我加油應援；現在，怎麽就成了我天天在學海裏掙紮，而他們高考提前放棄，滿腦子只想着談戀愛進社會賺大錢了。

我不再和他們交談甚歡，也不想和他們一樣。

和初中同學吃了一頓飯，不僅沒讓自己輕松，反倒是堅定了自己不管怎樣也要把書苦讀下去的想法。

他們笑我是在重點班待久了被洗了腦。

我只覺得，初中畢業之後，我們是真的不一樣了。

回到家，不禁和爸媽談起了和初中同學的聚餐。

“我覺得，我和他們好像談不來，我覺得不管怎樣，都要把書讀完努力高考，而他們都勸我，讀不下去別讀了，回家繼承飯店。”

爸媽似乎很沒有想到這最後一句話，當我說道“繼承飯店”的時候，我覺得我爸的眼睛都亮了起來。

“他們的話啊，你爸我只同意一半，讀書啊，當然是要讀的，咱就盡力，考得上咱就讀，考不上，咱回家開飯店照樣可以過得很好。”

“什麽？！”

難道我在你們眼裏真的就這麽蠢嗎？

難道我就只能高考落榜，然後回家繼承飯店嗎？

看着爸媽真摯而誠懇的眼神，我心裏一大堆話堵在嗓子眼說不出口。

真是奇怪的感覺，當所有人都在對我說，你已經很努力了，就此認命吧，這樣下去還能讓自己好過一點的時候。

我卻開始不甘心了。

說到底，我還是不相信。

我真正的能力，僅此而已。

在重點班的日子，着實難過，可要我就這麽認輸，也着實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