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逃避雖然可恥但是可以活命

“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還一上來就做出了攻擊的舉動。所以、果然。”

烏爾寧加爾眼神警惕地盯着飛在空中的那個人。

“是你吧?你就是把這座城市變為廢墟的罪魁禍首。”

“将這裏踏平是魔獸們的壯舉。不過……算了,反正也沒有什麽差別。”

那個綠色長發的人露出了一抹笑容。

“是的,就是我。而且這座城市也只是一個開始而已。魔獸們總有一天會踏平美索不達米亞的土地。無論是小城鎮還是要塞都市,被攻下都是遲早的事情。”

毫不猶豫地發出了相當反派的發言呢,這家夥。

一般來說這種人不是自以為是的小反派,就是有着絕對力量所以有恃無恐的大BOSS,如果僅從這副美麗至極的外表來判斷的話,自己不會是運氣超背的好巧不巧碰見後者了吧……

烏爾寧加爾不動聲色的握住劍柄,一邊試圖用言語來拖延時間,順便套一點話:“令人意外,你竟然真的就這樣爽快的承認了啊。”

“因為根本就沒有什麽隐藏的必要。就算我把這一切告訴了你,又有什麽關系呢?”

那個人說道。

“果然還是個小孩子。你不會真的以為你還能離開這裏吧?你是無法戰勝我的。”

空中浮現出了金色的波紋,烏爾寧加爾眼神一凜,及時做出了反應。

他動作敏捷地向後騰空翻身一躍,避開了向自己襲擊來的鎖鏈的同時拉開了與陌生的存在的距離。

奇怪的能力。而且總感覺與父王的戰鬥方式很相似。

烏爾寧加爾在保持警戒的同時思考着。

在這個時代生活了這麽多年,他并不否認這裏确實有些超乎尋常的力量。甚至他自己也出于好奇而練習過魔術。

烏魯克市也有着巫女長和占星師這類的魔術師。而烏爾寧加爾和他的父親吉爾伽美什則是本身就有着作為神的一部分,天生便不同尋常。

那麽,這個人又是什麽身份呢?

不像是魔術師——這一點可以從戰鬥方式來判斷。但是也并不像是吉爾伽美什那種半神般的存在。

同樣擁有着一部分神性的烏爾寧加爾雖說沒有親眼見過神明,但是終究還是與神明有着一定的聯系。如果真的碰上了,還不至于無法分辨出來。

要試試問一問嗎?反正在那個人的視角看來,自己也無法活着回到烏魯克。所以透露信息給将死之人好像也沒有什麽大不了的。

時而停下制造出無形的風幕屏障抵擋住随時都有可能從周圍各處冒出的鎖鏈的攻擊,時而與那個人在空中進行着追逐戰,烏爾寧加爾在半空中一個側身躲過了直接朝着臉打過來的鎖鏈,又凝聚魔力發出光彈将從另一側包抄過來的鎖鏈擊偏。

趁着這個戰鬥間歇的機會,被步步緊逼的烏爾寧加爾總算有了喘息一瞬間的時間。但是僅是也只停息了一秒而已,下一刻又有一道鎖鏈打了過來。

這一次烏爾寧加爾沒有躲避,也沒有靠風幕拉開距離,而是終于拔出了黃金短劍,迎面擋住了鎖鏈的攻擊。

金屬相碰撞摩擦時發出了尖銳的聲音。烏爾寧加爾雖然無論年齡尚小,但卻不能與一般的孩子相比較。

他用天生就遠超他人的力量與對方相抗衡時,抓住這個機會終于問了出來——

“你是誰?”

見對方似乎沒有理解他突然提出這個問題的原因,烏爾進一步問道。

“能夠擁有這種力量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是籍籍無名之輩。但是現在神明已經退場,那些赫赫有名的英雄大多也已經結束了他們的傳說,剩下還存于世的那些中,我根本就找不到與你相似的存在,所以你到底是誰?”

從小到大他還是第一次被人逼到這種地步,而且到現在都沒有找到脫身的機會,在死亡的威脅下,竟然難得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話,平日裏向來冷靜的表情也終于繃不住了。

連自己對付他就這麽吃力了……一不小心也許真的會被殺死也說不定!

而且對方顯然來者不善,萬一、不……這樣下去,他一定會對那些市民們出手的,到時候!

“啊,原來如此,原來是出于這個原因才提問的嗎?”

與已經漸漸的有些招架不住而緩緩陷入弱勢一方的烏爾寧加爾不同,那個穿着白袍的人仍舊是一副悠閑的模樣,仿佛之前不過是像傲慢的獵手在漫不經心地逗弄着一只随時可以被殺死的獵物一樣。

“告訴你也無所謂。我的名字是……”

綠發紫眸的、看起來少年模樣的強大敵人這樣說道。

“——恩奇都。”

在從綠發的少年的口中聽到了這個名字後,烏爾的紅瞳倏地睜大。

手上的力度在那一刻無意識地變得松懈,黃金短劍猛地被打飛,烏爾寧加爾後知後覺的連忙側頭去躲。

但鎖鏈還是險險地擦着他的臉頰劃過,在白皙的臉上劃出一道血痕。

在戰鬥中,哪怕一刻的分神都可能會招來致命的危機。

本身就心神不寧的烏爾只顧着躲過視野內朝着自己的腦袋襲來的鎖鏈,但卻忽視了來自背後的攻擊。

綠發的少年手中閃爍着的藍色閃電實則為佯攻,在烏爾沒有注意到的時候,金色的漣漪在他的身旁猝然展開。

雖然這具身體天生敏銳的戰鬥本能在險之又險的那一刻還是為他敲響了警鐘,讓烏爾寧加爾在自己的意識都沒有反應過來的情況下,身體下意識的行動着躲避襲擊。但敵人的力量同樣不容小觑,他終究還是慢了一步。

“唔!”

盡管避開了致命的地方,但一道銀白的鎖鏈還是穿透了他的左腹。

本就沒有布料遮掩的皮膚被捅穿,鮮紅的血液頓時湧了出來,染紅了銀色的鎖鏈,傷口看起來觸目驚心。

本身并不具備飛行能力,全靠風的力量制造相同效果的烏爾頓時失去了平衡,從高空中重重的摔了下來,與地面相撞時發出了巨大的聲響,激起一片灰塵。

穿透了他的左腹的鎖鏈在他往地下墜落時就已經化為點點星輝消散了。

這下失去了阻礙後,從貫穿傷冒出來的鮮血肉眼可見的變得更加洶湧,很快就将倒在地上的烏爾寧加爾背後的土地染紅了一大片。

好、好疼……

烏爾寧加爾疼得眼淚都要冒出來了。

就算這具身體因為特殊的血統而天賦異禀,使他就算先是受了貫穿傷,接着又從如同現代十層的大樓這樣的高度摔下來後都沒有去冥界報道。

但是,果然還是好疼、怎麽可以這麽疼!

就算烏爾寧加爾本身就對負傷既疼痛的忍耐力極高。但是這并不代表着不會感到疼痛。

和被衆人所傳頌的英雄們不同,烏爾寧加爾自出生起就生活在一個相對安穩的環境裏。

就算他剛出生時烏魯克因為無人治理而荒廢。但吉爾伽美什王回歸後,國家也就很快繁盛了起來。

他沒有經歷過烏魯克七年大旱的時光,也沒有感受過還是暴君時的吉爾伽美什的統治,更沒有受到過來自神明的迫害。

如果算是穿越之前的時間,那時候他也只是個未成年的中學生,其實也只是個小孩子而已,人生經歷比較少,而且生活的年代也十分的和平。

可以說,除了前世導致自己死亡的那一次,他還是久違的受了這麽重的傷……

而且,造成了這一切的人——那個家夥……他竟然自稱是恩奇都!

這怎麽可能!

早在穿越前,烏爾就作為一個歷史愛好者而知曉了有關恩奇都的事跡。

不過史詩的記載終歸是有限的,在來到了這個世界并深刻的認識到現實與傳說記載的差別之後,烏爾更傾向于将自己親眼目睹過的存在相信為真實。

如果實在是無法做到親自經歷,那就只好退而求次從別人的口中去了解了。

他這一世的父親的吉爾伽美什王,而只要說起英雄王吉爾伽美什,那麽就必然無法将他的摯友恩奇都忽視掉。

烏爾寧加爾出生之時,作為神之創物的恩奇都已經失去了生命。但是烏魯克的人民們卻沒有将他遺忘。

甚至可以說,烏爾就是聽着父王吉爾伽美什和他的摯友恩奇都的故事長大的。

這些故事可比他以前從史詩裏看來并印象深刻的什麽和神妓六天七夜的渾身是毛的泥人什麽的要不同多了……咳……

什麽天之鎖,什麽美麗的綠色之人……都是他上一世從未見過的新鮮說法。

不過,也不難從這些贊美裏感受到烏魯克人對他的尊敬、懷念與愛。

連帶着從未與這位神造泥人見過的烏爾寧加爾每次想到他時都不由得感到遺憾。

能夠與父王一同将烏魯克治理的繁盛的那位天之鎖,一定是一個如大家所說的那樣,是一位溫柔又美好的人吧。

不知不覺間,烏爾寧加爾對恩奇都的濾鏡也在不斷的聽說他的事跡後逐漸加的有十層厚。

結果、這個人……

這個人竟然說自己是……恩奇都?

綠色的、柔順垂落及腰的長發,以及雌雄莫辨的相貌與嗓音。

美麗的、美麗的綠色之人啊。

以鎖鏈來進行攻擊,在穿透自己的身體時所感受到的、對神性一面的束縛,和與柔美外貌全然不同的可怖戰力。

神造的兵器,負責将天之楔拉回神明一側的天之鎖。

全部都對上了。

原先在心底也只是有着隐隐的感覺而已。但是當這個名字真的被那個人說出口之後,烏爾還是不由得愣神了。

然後他就被這個自稱是恩奇都的人來了個貫穿傷。然後還來了個要是個普通人覺得會直接摔死成肉泥了高空墜落。

就算是總是習慣性的認為自己并不是個十歲小孩子。但這一次,連他自己也無法分辨是受了重傷後的劇痛還是被恩奇都攻擊亦或是其他的什麽緣故,烏爾寧加爾難得內心溢滿了孩子氣,感到無比的委屈。

如果要換成一句話來形容的話,那大概就是——我親爹都沒有這樣打過我!

這種感覺就像是被一直聽說着傳聞并憧憬着的存在狠狠揍了一頓,甚至到了要被殺死的地步一樣,真的太糟糕了,什麽人間疾苦啊。

“呃……”不過,恩奇都,恩奇都?真的是恩奇都嗎?特征都對上了,但是,但是……明明已經死掉的人,為什麽會?

可是……

這個人确實很奇怪。

雖然很不甘心,但是烏爾寧加爾不得不承認,這個恩奇都之前所說的你無法戰勝我盡管聽起來傲慢又令人不爽,可确實是毫無疑問的實話。

天之鎖能與天之楔戰鬥的難舍難分,可見其戰力的恐怖。之前恩奇都就一直一副從容的模樣,可見與烏爾進行戰鬥時的輕松。

如果想要殺死、或者令烏爾受到難以行動的重傷的話,對于擁有着律神的特性的天之鎖來說,這種事不是輕而易舉的嗎?

所以,為什麽在戰鬥中放水?是因為閑着無聊所以惡劣的把自己當成玩具一樣在逗弄嗎?

是因為作為恩奇都對烏魯克王儲最後的仁慈嗎?是因為不忍心傷害孩子嗎?還是說……

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或?是?下?意?識?的。忽?視?了。這?一?點?呢?

“什麽啊?結果這種程度就不行了嗎?看來都沒有用上鎖的必要啊,這不是已經動彈不得了嗎?”

那個人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看來他已經緊随其後的從空中來到了地面上,并且不緊不慢地向烏爾所在的方向走來。

“如果只是普通的孩子的話……嘛,不過,現在說這些也沒有意義了。放心吧,我不會就這樣簡單的殺掉你的。雖然不清楚你到底是什麽人,但是——帶去母親那邊是絕對不會出錯的。”

終于,恩奇都走到了烏爾寧加爾的身前,居高臨下的俯視着他。

“那麽……”

他朝着烏爾的方向伸出手,白色的寬厚衣袖随着他的動作微微晃動,藍色的電流閃耀在他的指尖。

突然,他原先想要重新召喚出天之鎖的動作一頓。

躺在地上的金發孩子因為失血過多的緣故,臉色變得更加蒼白起來,眉頭也因此無意識的蹙起。

那雙罕見又美麗如同紅寶石一般的瞳孔微微轉動,視線落在了俯視着他的那個人的身上。

綠發白袍、原先冷漠地注視着這一幕的少年模樣的人清晰的看到男孩的嘴唇微微嚅動着,神色茫然,似乎是無意識般的、用微不可聞的聲音說道。

“恩奇都……”

——!!

恩奇都猛地後退了一步,原先的動作也因此而中止,伸向烏爾所在的方向的手此時緊緊地揪住了靠近心髒處的衣服布料。

而就在這時,趁着這個時機,原先還躺在地上任人宰割的孩子的身影突然消失在了原地,取而代之的是散了一地的花瓣。

唯有地面上尚未幹涸的血跡證實了這個孩子之前确實在這裏停留過。

“呃……”毫無疑問,這個孩子依靠着幻境或是夢境一般的存在成功的逃脫了。

但是本應該對此感到憤怒的恩奇都此時看起來卻已經完全顧不上這些。

這是……怎麽回事?

這種感覺是什麽?

恩奇都踉跄着向後退了幾步,綠色的長發随着他的動作微微晃動。少年模樣的人揪住胸口處布料的力道變得愈發得大了起來。

金發,紅瞳。

好像,應該有這麽一個人的。

“恩奇都……”

但是,又似乎不是這副模樣,那個人不應該是這副模樣才對。

“不是……不是的……恩奇都什麽的……”

先是混亂地說出了自己也不清楚在否定着什麽的話語,綠色長發的少年閉了閉眼睛,強迫着自己陷入了沉默。

安靜了好半晌後,他才緩緩地松開了手,理了理因為他剛才過于粗暴的動作而皺起來的白袍。

紫色的眼睛重新睜開,少年面無表情的盯着一地的花瓣以及那一泊血跡,看起來又重新恢複了冷靜。

“我可不是什麽恩奇都。下一次見面的時候,絕對……殺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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