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打架

嚴格來說,許寧簡和祁凜并不是刻意地在冷戰,而是一種更加微妙的、自然而然的對峙。

許寧簡突然意識到,自己這麽多年來做的,只不過是一些幼稚的、毫無意義的舉動。

他明明是想留住祁凜,卻又無法不懷疑他的用心,總是忍不住去試探他、傷害他。

而随着他們慢慢長大,青春期的躁動,荷爾蒙的刺激,又在無形中激化了這種矛盾,直到再也壓制不住,全面爆發。

那天看到朱加加給祁凜發的信息,許寧簡心裏陡然生出一絲難以言喻的感覺,不是失望,也不是生氣,而是一種早已準備好的釋懷。

就好像他長久以來一直在等待的、懸而未決的判決,終于到來。

祁凜早晚是要離開他的。

其實這一刻,已經比他自己所預期的,晚了許多。

許寧簡選擇與祁凜和解,也和童年的自己和解。

不管自己內心,是不是真的願意這麽做,這都是唯一的選擇。

那天的話不是氣話,而是他多年來一直想對祁凜說的。

他終于說了出來。

相比起來,祁凜的沉默則更加封閉,比起以前單純的少言寡語,此時的他顯得格外陰沉,如果不是必要,幾乎不主動跟任何人說話。

以致平時常來找他讨教問題的同學也不敢随便靠近。

教室最後的一排,好像成了一塊被封印的禁地。

一直持續到月考成績出來。

“祁凜!許寧簡!!”張比利捧着一疊試卷,一臉喜色地小跑進三班,直奔最後一排,“你們看看我這次的成績,總分比上次多了五十多分,全年級排名前進了一百多位!我爸說要給我加零用錢!!”

說到這裏,他還浮誇地雙手叉腰,仰天大笑,“想不到我也有今天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不過笑着笑着,聲音不知不覺就弱了下來。

無他,對面的兩個人反應也忒冷淡了!

許寧簡還好,起碼還捧場地鼓了鼓掌,雖然表情十分平靜。

祁凜不愧是殺人不見血的冷酷男人,看都沒看他一眼,只敷衍地“嗯”了一聲。

“……”

張比利只好裝模作樣地輕咳兩聲,以掩飾內心的尴尬,同時在心裏把黃毛揍了一頓。

不是說家長最願意看到孩子勤奮上進嘛!尤其是祁凜,平時可沒少逼自己學習。

現在他成績進步這麽多,祁凜就給這臉色?!!!

他應得的表揚呢!!

張比利心中忿忿,又不敢有意見,只好看了看許寧簡,幹巴巴道:“你呢,你這次考得怎麽樣?”

祁凜是不用問的,試卷還沒發下來,消息就傳開了,這次的全級第一還是他。

許寧簡笑了笑:“還不錯,也進步了幾十分。”

可見祁凜的補課成果十分顯著。

張比利眨眨眼,脫口道:“那祁凜到底在氣什麽啊?”

這兩人之間實在太詭異了,張比利已經習慣了每天放學到三班報道,但自從上個周末之後,許寧簡一放學就自己先走了。

祁凜倒是一如既往,但整個氛圍明顯都透着壓抑。

張比利這麽粗枝大葉的人,都感覺到了不對勁,這麽幾天下來,他簡直要抑郁了,又實在無從下手。

一切發生得太快,事前連一點跡象都沒有,不過一夜之間,他的野生家庭突然就岌岌可危,眼看着就要分崩離析。

張比利原來以為是因為成績的事,畢竟平時祁凜對許寧簡怎麽樣,大家都看在眼裏。

但現在看來,似乎也不是這個原因。本來也是,許寧簡成績差又不是一天兩天,祁凜以前沒生氣,現在更沒必要。

……哦,不對,許寧簡成績再差,本來也影響不到祁凜!

張比利這話一出,祁凜眼皮終于動了動,不過只淡淡地掃了他一眼,又繼續低頭做題。

許寧簡倒是有些好笑,道:“別亂說,他沒生氣。”

張比利:“……”

這話也就糊弄一下傻子呢!

祁凜就差把“生人勿進”四個字紋臉上了。

張比利看了看許寧簡,又看了看祁凜,想了一下,巴巴地說:“對了,我爸看我這次考得好,一高興給我多發了好多錢,我想今天放學後,請大家一起到小南樓搓一頓,你們也一起去吧……別拒絕啊,我兄弟都知道我能考好是你們的功勞,你們不去的話,他們肯定說我忘恩負義,我以後在學校都沒法混了。”

許寧簡無語了一會,到底還殘留着一絲父愛,便聳聳肩:“那好吧。”

祁凜卻是不為所動:“不去。”

張比利沒忍住喋喋:“可是,你要不去的話,誰給我爹挑蔥啊,小南樓的菜好多蔥的!”

許寧簡:“……”

祁凜終于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擡頭看了張比利一眼,冷冷道:“你可以給他挑。”

張比利:“……”

他倒是想!這不是王子爹不讓別人給他挑嗎!

啊!不對,他一點都不想幹這種活好嗎!

從小南樓出來,外面已經黑了,四處燈火亮起,整條街霓虹招牌閃爍。

“嘶!好幾把冷!”黃毛縮了下肩膀,使勁搓了搓胳膊。

夏秋之交的天氣是最難捉摸的,就一頓飯功夫,外頭又起風了。

“這鬼天氣!”張比利也罵了一聲,然後脫下自己的外套遞過去,“喏,給你,穿上吧。”

黃毛當時就淚目了,感動得直詠嘆:“老張,沒想到你居然對我這麽好,以前是我錯怪你了,咱哥倆可真是情比金堅……嗯?”

伸到一半的手僵在半空,黃毛眼睜睜看着張比利把外套遞給了許寧簡,臉上徐徐露出疑惑:“……”

張比利也注意到了黃毛的動作,莫名其妙地看他:“你幹什麽?”

黃毛默了一下,把手縮回來,用力扇了一下自己的手背,露出假笑:“沒什麽,我手賤。”

張比利鄙視:“什麽毛病,古裏古怪的。”

黃毛:“……”

能有你怪!

他簡直想提着他兄弟領子讓他清醒一下,看看自己在幹什麽!

還陵中校霸呢,之前還要找人堵許寧簡呢!現在都成什麽樣了!

難怪學校的群裏都在懷疑他是男銅!

張比利沒聽到兄弟內心的吶喊,徑自去看許寧簡,一臉沒好氣:“趕緊的,回學校還有段路,別着涼了。”

王子爹平時可是嬌氣得不得了,出門又從不看天氣穿衣,不過這也怪不得他,反正每次氣溫一降,就自然有人給他加外套。

張比利看得多了,居然也有些見不得王子爹受凍。

這會祁凜不在,他都沒細想,就情不自禁地獻出了自己的外套。

不過許寧簡并沒有接過去,只淡淡道:“不用,我自己帶了。”

說着把自己書包打開,果然從裏面拿出一件毛線衫穿上。開衫料子柔軟,尺寸大小也正合适,不像祁凜的外套在他身上總大一號。

很明顯,這是許寧簡自己的衣服。

“走了啊。”許寧簡懶散地揮揮手,便徑自抄了條近路走了。

張比利愣了愣,後知後覺意識到,王子爹似乎也不是時時那麽王子作派的。

起碼僅有的幾次他和許寧簡單獨在外面的時候,許寧簡都表現得很随和,既不挑食,也會自己添衣。

細細想來,許寧簡的那些矯情行徑,其實都只是沖着祁凜發作的……

張比利還沒想明白,突然胳膊被人用力拐了一下,黃毛緊張道:“老張,那不是邝嘉時那幫人嗎?他們擋着許寧簡幹什麽?”

張比利精神一定,這才注意到他們不知不覺也走到了巷子口,而巷子的另一頭,此時赫然站着幾個人,把許寧簡面前的路擋得嚴嚴實實的。

張比利見狀頓時一驚,邝嘉時名聲雖然沒他以前那麽壞,但也沒好到哪裏去,那一幫人是體育生,個頭健碩,平時成群結隊,頗為神氣。張比利還在幹不良少年那會,沒事也不願意跟他們起沖突。

聽說前些日子,許寧簡和祁凜在籃球場好像和邝嘉時有些龃龉,邝嘉時可不是個有氣量的。

這會狹路相逢,看這架勢,估計不會輕易罷休。

果然,那幫人攔着許寧簡說了沒幾句,邝嘉時的臉色驀地一變,當場把書包甩到了牆邊。

黃毛倒吸一口冷氣:“老張,他們好像要動手啊!”

“不是好像,就是要動手!”張比利大急,許寧簡那細胳膊細腿的,怕是扛不住邝嘉時一個拳頭。

他立刻清點了自己身邊的人手,然後就無語了。

靠!就他和黃毛倆!

剛才一起吃飯的幾個兄弟家不在這邊,這會都走遠了。

還好,這裏離學校不是很遠!

張比利也算是鬥毆經驗豐富,當機立斷掏出手機,撥通了那個心狠手辣的男人的號碼。

好在祁凜關鍵時候沒掉鏈子,很快接起了電話:“說。”

“祁凜,大事不好了!”張比利一邊嚎一邊準備往前沖,不過腳步剛擡起來,就凝固在了半空中,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發生的一幕。

邝嘉時确實是動手了,但是,如果他沒看錯的話,許寧簡好像直接一個肘擊就把他撞到了旁邊的牆上去了。

張比利:?

一旁的黃毛也呆了呆,發出迷茫的聲音:“老張,我是不是眼花了?前面那個應該不是你爹吧?”

然而,接下來的發展更加出乎意料。

那幫人沒想到邝嘉時會被一肘子放倒,頓時惱羞成怒,立刻圍了上去,想要仗着人數優勢制住許寧簡。

而平時看起來弱不禁風的許寧簡半點不怵,赫然以一挑五,竟是絲毫不落下風。

當初張比利帶人堵許寧簡,祁凜讓許寧簡等在巷子外面,自己一個人挑他們幾個,張比利以為祁凜是怕許寧簡受傷。

現在他總算明白了,那分明是在給他們留活路。

就許寧簡這武力,那時要跟祁凜一起動手,他們幾人都不一定能活着回去。

想到這,張比利感動極了,他爹還是有人性的!

另一頭,祁凜被張比利一嗓子嚎得太陽穴直跳,想到許寧簡還跟他在一起,眉頭就是一緊,下意識地站了起來,但是張比利嚎完那一句後,就陷入了一股詭異的沉默。

祁凜聚精會神地等了一會,也沒等到下一句,終于忍不住先開口,厲聲問:“發生什麽事了?”

張比利猛然回神,下意識地抖了抖,情真意切道:“沒什麽,就是想說一句,謝謝你,也謝謝我親愛的爹地!”

祁凜:?

一旁的黃毛:“…………”

作者有話要說:

小張:我爹對我還是有父愛的,都只出一個人來打我!

黃毛:我真的會謝。

親愛的,聽我說,預備唱!

害,四萬也沒寫完,那就争取五萬內搞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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