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49章

殿裏很安靜,透過半開的軒窗,外面卻傳來聲聲蟬鳴,擾人心緒,花妩迎着周璟的目光,微微彎起雙眸,狡黠道:“皇上,這可是第二個問題了哦。”

周璟:……

“不過,”花妩話鋒忽然一轉,笑着道:“皇上若是想知道,告訴你也無妨,瑾公子啊,他是一個大騙子,臣妾曾與他交心相識,只是後來被他騙過,便與他絕交了。”

聞言,周璟下意識追問:“你喜歡過他?”

花妩一手托着粉腮,眼波盈盈,睫羽在夕陽下覆了一層金色的光,她笑得意味深長:“這是第三個問題了,皇上。”

周璟心裏像是被一只小爪子撓了似的,有些癢還有些疼,卻又不能發作,只好沉住氣問道:“你想問朕什麽?”

聞言,花妩眨了眨眼,她略微傾身,湊近了些,小聲道:“臣妾想問……皇上這麽在意瑾公子,是因為醋了麽?”

周璟張口欲言,花妩忽然伸手輕輕點在他的唇間,是一個制止的動作,她噓了一聲,眸中漾着淺淺笑意,道:“皇上,要說真話。”

周璟進退維谷,他發現自己自始至終都處于下風,頓了片刻,才語氣淡淡地道:“朕不知道什麽叫醋,只是這個人讓朕頗不舒服罷了。”

這也确實算是真話,他像是要保持最後的矜持與體面,花妩都有些不忍心了,哧哧笑起來,眸子彎如新月,周璟認真地提醒道:“該你了。”

花妩輕唔了一聲,歪了歪頭,道:“沒有,那時臣妾只把他當作哥哥,并沒有喜歡他。”

周璟有些疑惑,皺着眉道:“你方才還說,你有喜歡過的人。”

花妩将那面菱花銅鏡舉起來,一點點翻過去,露出背面的精美花紋,她狡猾地笑了,十分輕快地道:“到此為止,皇上,游戲已經結束啦。”

周璟:……

他語氣有些煩悶:“朕覺得這不公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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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開始忍不住思索,花妩喜歡的那個人,到底是誰?不是瑾公子,也不是陸修然,還會有誰?

她是他的妃子,怎麽能喜歡別的人?

……

陸府。

家仆捧着一封信匆匆穿過回廊,險些撞上一個人,他吓了一跳,連忙垂首道:“公子。”

陸修然的目光落在他手上,随口問道:“誰的信?”

“是……”家仆道:“是宮裏送來的,小的正要給老爺送去呢。”

“宮裏?”陸修然面露疑惑,很快反應過來,道:“給我吧,我拿過去。”

家仆連忙将信雙手奉上,陸修然看了看,信封上一個字也沒有,火漆還是新的,他拿着去了書房,陸太師也在,他最近奉了聖旨在家養病,閑得骨頭疼,正在與陸青璋說事,陸修然叩門而入,道:“爹,有您的信,是宮裏的。”

陸青璋與陸太師對視了一眼,急忙起身道:“快拿過來。”

他把那封信拿在手裏,三兩下撕開,從裏面取出一張疊起來的宣紙,打開一看,卻見上面一個字都沒有,只畫了一只大狗,蹲坐于地,龇着嘴吐舌頭,活靈活現,唯一奇怪的是,這只狗沒有牙齒。

陸青璋一頭霧水,正琢磨這畫有什麽深意時,卻聽旁邊的陸太師輕哼了一聲,道:“她在罵你呢。”

陸青璋疑惑:“罵我?”

陸太師指了指那沒牙的狗:“無齒。”

又指了指那張畫:“之圖。”

陸青璋頓時反應過來,整個人僵在原地,一張臉乍青乍白,怒容隐現:“她這個——”

“爹,”陸修然适時打斷,沒叫他把後面難聽的話罵出來,岔開話題問道:“宮裏那位怎麽會突然給您寫信?”

陸青璋掩口重重咳嗽了幾聲,沒好氣道:“若不是因着那道聖旨,你爹我何必自取其辱?如今看她的意思,是不肯領這個情了。”

他的臉色十分陰沉,還透着未去的病郁之氣,瞧着頗有些難看,對陸太師道:“爹,依我看不然還是算了,她把事情做得這樣決絕,一絲商量的餘地都沒有,縱然她當上了皇後,于我們陸家也毫無益處啊。”

陸太師捋着胡須,沉吟片刻,才慢慢地道:“枉你做了幾十年的官,卻還是沒看明白如今的情勢,皇上當着朝廷文武百官下了聖旨,就說明他是真的有意立貴妃為後,這不是商量,是告知,皇上是有備而來的,且不說先帝遺旨已經不見了,就算真的有,你又能拿他如何?難道要去宣德門口死谏?哪怕再換一個人當皇後,于我陸家就有益處了?”

一番話說得陸青璋啞口無言,陸太師看了他一眼,語氣淡淡地道:“如今不是她巴結着你,得你巴結着她了。”

陸青璋吭哧一會兒,道:“可這……爹,她是要把我們陸家往泥裏踩啊!”

說起這個,陸太師就氣不打一處來,罵道:“還不是你做的好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你那一屋子妻妾,但凡有個肚子争氣的,讓我陸家有個女兒進後宮,也用不上巴着她了,現如今天上掉個餡餅下來,你還撿不着,事已至此,陸家還有別的路可走?你這一生的名聲,可就系在她身上了。”

陸青璋被罵得狗血淋頭,再不敢提這一茬,只戰戰兢兢道:“那、那花家不是也不贊同她做皇後?那一日花閣老可是當着所有人的面,說了先帝遺旨的事情,他總不能把話又咽回去。”

陸太師輕哼一聲,道:“花弘毅他那個人一向假清高,惺惺作态,不過是怕遭非議罷了,故而做出一副直臣的架勢來,你瞧着,過不了幾日,他肯定會把話咽回去的。”

說到這裏,他忽然頓了一會,面上浮現若有所思之色,道:“說起來,這倒是一個好機會……”

陸青璋不解道:“爹,什麽機會?”

陸太師沒答話,只是吩咐道:“快,命人備轎,我要入宮面聖。”

……

此時已是傍晚了,夜幕降臨,宮裏也早早上了燈,禦書房裏,燭火輕輕躍動着,光影明滅不定,宮人拿了剪子,小心翼翼地剪去了燈花,長長的燈芯掉在銅盤裏,發出輕微的聲音,然後慢慢熄滅。

火光倏然亮了起來,光焰往上蹿了一大截,整個書房都變得明亮,挺拔修長的人影投落于地,帝王負着手,輕輕踱步,道:“你的意思是,當時先帝的遺诏,并沒有說不許立花妩為後?”

陸太師伏跪在地上,他滿頭花白的銀發,在燭影下顯得斑駁,用蒼老的聲音答道:“回皇上的話,确實沒有此事。”

周璟俯視着他,淡聲道:“這可與花閣老的說辭截然相反,你們二人,總有一個是出了錯,朕究竟應該相信舊時光整理,歡迎加入我們,歷史小說上萬部免費看。誰?”

陸太師在心中反複揣摩,口中謹慎答道:“不知花閣老是如何想的,老臣只說了自己親耳聽到的事情,一切對錯,皆交由聖上裁決。”

聞言,周璟沉默着,慢慢踱步,片刻後才道:“既然如此,那明日在早朝上,你再與花閣老理論理論,也好叫朕細細分辯。”

陸太師一顆心登時放松了下來,顫顫叩首:“老臣遵旨。”

等宮人把陸太師送了出去,周璟坐在案後,手裏拿着一本折子,像是有些出神,劉福滿恭恭敬敬地道:“皇上,現在叫人傳膳麽?”

周璟擺了擺手,忽然問道:“你會不會……有時候産生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劉福滿疑惑:“皇上的意思是……”

周璟把折子放下,道:“就是總覺得一些事情異常熟悉,像是曾經真切地發生過一般,尤其是面對着某一個人的時候。”

劉福滿想了想,試探着答道:“偶爾會有,好比奴才昨兒捧着東西走在半道上,遇到一個小太監和奴才搭話,這感覺就十分熟悉,就好像不久前已經發生過一次。”

周璟搖首:“不是這樣,是……”

他的腦中又浮現花妩的笑意,令他有些走神,不知為什麽,周璟近來走神的次數越來越多,尤其是在面對花妩的時候,他會下意識生出一些奇怪的想法。

比如今日,他聽見她說,曾經有過喜歡的人時,心裏某一處忽然疼痛起來,仿佛是被什麽紮了一下,那痛意熟悉無比。

好像在曾經某一刻,亦或是時時刻刻,他都被這種痛意所圍困,每到這時,他的腦子裏都有許多片段一閃而逝,但是去捕捉時,卻又空無一物,如同虛無的光點。

有時候他甚至沉溺于這種痛意,并希望它持續得更久一點,以便于他捉住那些片段,好看個仔細。

他想看看在那些已失去的記憶裏,花妩究竟處于什麽樣的位置,他想真正地看清楚她。

燭火安靜地跳躍着,忽然輕輕抖動了一下,周璟站起身來,吩咐道:“去碧梧宮。”

聖駕到碧梧宮的時候,第一個出來迎的是大黃狗絨絨,別看它瘸了一條腿,跑起路來倒是飛快,連蹦帶蹿,呼哧呼哧吐着舌頭,在周璟腳邊轉悠,熱絡地搖着大尾巴。

周璟下意識俯身,摸了摸它的頭,道:“肉幹呢?”

劉福滿連忙道:“奴才這就派人去拿。”

周璟愣了一下,點點頭,沒再說什麽,往前走去,碧梧宮的宮人們都紛紛跪迎,周璟一邊走,随口問道:“你們主子呢?”

一個宮人輕聲道:“娘娘正在用膳。”

周璟進了門,果然看見殿裏已經擺了晚膳,花妩正坐在桌邊,面露微訝,爾後起身笑道:“這麽晚了,皇上怎麽過來了?”

周璟沒回答,銳利的目光自她身上掃過,又在另一個人身上定住,語氣意味不明:“這麽晚了,他怎麽在這兒?”

程太醫神色惶恐,戰戰兢兢地跪了下去:“微臣參見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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