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飯桌上。

周慈給兩個孩子依次加菜。

“都是好孩子。”周慈看着他倆，對周瑾說。

周瑾也笑了下，看了眼坐不遠處的男生。

他低頭夾着碗裏的菜，碎發垂在額前。

看起來很安靜很乖。

方祇确實有一張很具欺騙性的臉，只可惜眼裏戾氣太重，也太空。

周懿想到方祇上午在辦公室對任平芳說的那兩句話，擡眼又看了他一眼。不是可憐，也不帶憐憫。他倆誰也可憐不了誰。

周懿只是突然覺得，可能這個人，原本應該是光芒萬丈的。

她悄悄從兜裏掏出一塊糖，低頭看了一眼，是橘子味的。

然後手從桌下遞了過去。

像是在進行什麽秘密交易。

方祇看她一眼，接過糖放進了自己衣兜。

吃過飯後，他身體變暖和了許多。也該走了。

周懿應媽媽和外婆的要求，出門送了送方祇。

看着少年往前走的身影，周懿還是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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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方祇。”

是方祇，不是放棄。

方祇沒回頭，只是停下腳步等下文。

“其實你說的也不全對，我不是什麽大善人，也從不亂多管閑事。”

“我只是覺得，”周懿聽頓了下，随後把話補全，“正義不朽。”

方祇沒動。

他在想事兒。

正義不朽嗎？

可是他好像沒遇到過什麽正義。

正義是什麽啊？

是街坊鄰居一口三舌胡編亂造雲游天外冷眼旁觀別人家事時該有的東西嗎？是他打完辱罵他母親的人後向那些看笑聲罵他“混球”的人應該讨要的東西嗎？還是說是他身上根本沒有的東西？

他不知道正義是什麽，也不想知道。

他只知道，人言可畏。

方祇沒那麽大本事能把所有人的舌頭拔。出。來。那他就換種方式。

他不再沉默，敢于做鬥争。

于是“混球”方祇橫空出世，從此人見人躲，再無讒言。

以暴制暴，以惡制惡就是他的解決方式。

是這個世界，親自教會他的東西。

方祇舌尖抵了下上牙膛，他有點想笑。

身後周懿走近，又往他手裏塞了塊蘋果味的軟糖。

方祇沒接，糖掉在了地上。他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扯進了巷子裏。

男生力氣很大，锢着她的雙手，壓着嗓子問：“又開始了？”

周懿跟他對視，不再逃避：“開始什麽？”

方祇盯着她的眼睛，随後把手一放：“滾。”

周懿聽他說這個字，脾氣也不好了：“你先滾。”

方祇像是沒料到她會說這話，又攥住了她的手，用力。

“再他媽說一遍？”

周懿使反力，想要掙脫他的手的禁锢，只是男生力氣太大，她連晃都沒晃動他。

這人看着瘦，勁兒怎麽這麽大？！

周懿氣急想去咬他的胳膊，又被方祇的另一只手銜住下巴。

方祇氣笑了，這女的勁兒還挺大：“牙想讓我給你敲了？”

周懿不再動，她不敢。

生怕下一秒下巴就被方祇掰脫臼。

只是那雙眼睛還直直盯着方祇。

方祇見此又想跟她多說幾句，用他為數不多的耐心：“你他媽跟我提正義？那你跟我說說啥叫正義，說滿意了我就讓你走。”

他放開捏着她下巴的手，輕拍了拍她的臉。

安靜。

方祇耐心告罄，那股刻薄勁兒又上來了，說話都帶針頭：“讓你說你又不說？放不出來什麽屁了？”

周懿動了動被他壓制住的有些發麻的腿，聞言開口：“我跟你一樣，都失去了很重要的人。我沒有爸爸。”

方祇身體僵了一瞬。

周懿繼續說。

“失去自己最親近的親人感覺一點都不好，我們會經常很難過。”她擡眼，看着方祇，一字一頓道，“但是，請不要讓自己變髒變陰暗，也不要把自己想髒想陰暗。”

“我不知道你經歷了什麽，也知道我們倆的難過不會一樣。可是我還是想說，方祇，你真的很敞亮。”

“別因為那些惡言相對、陰陽怪氣的人讓自己變不好。”

不管你怎樣妄自菲薄，亦或自我堕落。

請你記住，你依舊敞亮，依舊熱烈。

方祇第一次聽見有人說他敞亮。

他發現這女的不僅眼瞎，心也瞎。

他“唔”了聲，好像是聽進去了。

周懿聽見他說：“哦，忘了說。”

“我親爸還沒死呢。”

方祇轉過頭，走出了巷口。

過了一會兒，周懿才活動了下自己被锢得很疼的手腕。勁真大。

她走到巷子口，把掉在地上的那塊蘋果味的軟糖撿了起來，放進外套口袋裏。然後回了家。

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這話周懿懂，她今天說了這麽多，只是想讓他能夠看開一點。至少對自己好一點。

她知道方祇他父親沒死，也知道他父親出軌。

這些話，靳南越那天都跟她說過了。

周懿想，明天要把這塊糖給方祇，親眼看他吃下。

作者有話要說：

靠北，到底什麽時候我才能寫完結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