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走出象牙城的少女5

變故就發生在一瞬間。

那一刻,坎蒂絲只感覺自己眼前的一切都變得極慢。

剛剛還跟自己炫耀女兒的大胡子從馬背上跌落,馬匹在受驚下高高擡起前蹄。

板車大幅晃動後停下。

幸好她還扒着一邊的護欄,否則真要随着那股慣性摔下車。

她的手提箱就沒那麽幸運了,直接飛出了板車,在泥裏滾了好幾圈才停下。

嗖————嗖————

哔——————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雜亂的叫喊聲中摻雜着幾聲尖利的哨響。

來不及去撿箱子,連續幾只箭從兩邊的樹林射出。有的射中了人,有的射中了馬,場面變得十分混亂。

坎蒂絲很快找準自己的定位,快速跳下車,鑽進車底。

身體匍匐在地面,腦中卻在循環播放着從小聽到大的一句話。

“外面的世界很危險。”

這可太特麽危險了,他們也就剛出城兩個小時吧?!

坎蒂絲雙手握着木杖,心髒不受控地“砰砰”亂跳。

一群人從兩邊的樹林裏沖出,與商隊的護衛們厮殺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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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胡子雖然左肩中了一箭,但還是頑強地站起抵抗。

見沒人注意到她,坎蒂絲開始用木杖勾飛出去手提箱,那裏面裝着她的煉藥器材、基本傷藥和一些煉金材料。

裏面不乏一些危險品,可不能讓別人撿走了。

幸運的是,盡管這群襲擊者搶占先機,可護衛們的實力也不弱。

一開始被偷襲時确實有些慌亂,現在已經逐漸穩定成一組組互毆的狀态。

坎蒂絲廢了不少勁才把手提箱勾到身邊,連人帶箱一起往車輪下又拱了拱,才打開一條縫檢查裏面的小玻璃瓶是否完好。

昨晚遺留下的雨水讓土地濕潤黏膩,她這麽在地上蹭來蹭去,衣服已經不能看了。

坎蒂絲的內心有些憂傷。她為了減少行李,就帶了一套換洗的外衣,沒想到第一天就要用上了……

“咣當————!”

一聲巨響在耳邊炸開,有什麽東西撞到了板車的車邊,随後彈到地上。

是一把長劍。

随着那把劍的方向看去,大胡子已經多出挂彩,狼狽地躺在地上,生死不知。

而他的身前,一名壯漢高舉着鐵錘,朝他的腦袋狠狠砸下!

坎蒂絲的瞳孔驟然緊縮。

“哈哈哈哈,您比我家大女兒小一點,她今年二十一歲了。”

“艾琳嫁得有點遠,不方便随時過去看望。但每到過節的時候都會給我們寫信,是個好孩子。”

“去年生了個兒子,我妻子去他們家小住了半個月……可惜我常年在外面,還沒抱過我的外孫呢……”

身體快于意識地行動了。

坎蒂絲從手提箱裏掏出一個小瓶,想都沒想就沖了出去。

壯漢沒料到有人突然出現,不自量力地沖上來擋錘,還是這麽個弱不禁風的小姑娘。

坎蒂絲擋到大胡子身前後,迅速拔開瓶口的玻璃塞,沒有浪費一秒地将裏面的液體潑向眼前的男人。

但比她更快的,是男人的重錘。

就在她揮瓶的瞬間,笨重的鐵錘也揮向了她的頭頂。

啪————!

如同玻璃碎裂的聲音在他們之間炸開。

就在鐵錘即将砸中的剎那,一個透明的半圓形結界籠罩住坎蒂絲。将鐵錘彈開的同時化為碎片,消散在空中。

挂在坎蒂絲胸前的三葉草項鏈随着她的動作甩到一邊,上面的一塊寶石發出耀眼的光後,與結界同時破碎。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男人捂住自己的半邊臉,瘋狂抓撓自己的皮膚。

液體一邊吞噬着他臉頰一邊不斷滴落。縷縷白煙伴着細微的“滋啦”聲緩緩飄蕩,男人的皮甲也灼出一個個小洞。

大胡子的左肩還插着根箭,坎蒂絲只能側拽着他的身體,使出吃奶的勁往板車的方向走。

只是,大胡子的意識還沒恢複,重量堪比死豬。

坎蒂絲拽了半天,終于在拖離起跑線半米後,成功将自己拽倒了……

而半米外,被她潑了一臉強酸溶劑的大兄弟已經進入暴走模式。

揮着他的大錘錘,開始對周圍進行無差別攻擊。

坎蒂絲有些遺憾,情急之下她潑的方向偏了點。

低頭看了眼只能再使一次的防禦項鏈,又摸摸腰間的短匕首,最後選擇拿起大胡子那把被打飛的佩劍。

這把劍對她來說有些沉,可她的機會只有一次。

在項鏈發動防禦屏障,将鐵錘反彈時,要在一擊下使對方徹底喪失戰鬥能力。

對方的防具雖然簡陋,但該護的地方都護住了。

身上穿着皮甲,胸腹就不用想了,她的力氣可沒法保證一劍破防。

手腕、小腿和膝蓋上都有護具,唯一沒有防護的大腿和大臂即使傷到,多半也不會讓他完全停止攻擊。

那就只剩下一個選擇了。

坎蒂絲的手心微微濡濕,雙眼死死盯着那人的脖頸。

就在那只鐵錘快掄到面前時,一陣由遠及近的馬蹄聲闖入在場所有人的耳中。

一道白光閃過,銀白的匕首刺中了壯漢的咽喉。

重錘落地,坎蒂絲感覺腳下的大地都随之震顫了一下。

轉瞬間,馬兒的嘶鳴聲已近在眼前。

坎蒂絲眼睜睜看着那匹高大俊美的黑馬撩起自己的小蹄蹄,在男人的胸口補上最後一擊。

對于這名高調的闖入者,不管是護衛還是襲擊者都警惕地看過來。

騎在馬上的金發青年一手持劍一手勒緊缰繩,沒有絲毫猶豫地加入商隊守衛的陣營。

不知道是不是坎蒂絲的錯覺,那位青年路過時,好像給她抛了個媚眼……

她晃晃腦袋,扔下手裏的長劍,将自己的手提箱從車底拖出來。

擡頭時,她鬼使神差地向車隊的前方看了一眼。

果然,那輛豪華的四輪馬車正完好無損地停在那裏。而馬車周圍厮殺的護衛卻都是生面孔。

他們穿着統一的制服,一看就不是被臨時雇來的冒險者,而是屬于某個家族的正規軍。

坎蒂絲心頭一跳,卻也不敢再耽誤時間。在手提箱裏找到止血藥,口服的外敷的都給大胡子用上了。

車尾的襲擊者并不多,更像是在牽制和拖延時間。

顯然,他們的目标是那輛四輪馬車。

那位亂入的金發劍士顯然是位高手,憑借坐騎優勢将對手的陣型沖亂,然後一一擊破。

突然出現這麽根攪屎棍,再加上正規軍的加持,襲擊者的隊伍變得七零八落,逐漸處于下風。

坎蒂絲也沒有湊熱鬧的心思,拎着自己的手提箱,給周圍受傷的護衛做檢查。

金發劍士把戰局搞亂後,就退到外圍摸魚了。

這家商隊的老板又沒付傭金,他也不是什麽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的大善人,自然也不會拼命。

他随意應付着周邊砍來的刀劍,目光卻一直追随着坎蒂絲。

金發劍士名叫艾伯,雖然才二十多歲卻已經是位資深冒險者了。

可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只是去收拾個行李的功夫,他新出爐的保護對象就差點出事。

耳邊還回蕩着女人威脅的話語。天知道他看到剛剛那幕,背後瞬間濕了一片。

還好他及時趕到,扔匕首的準頭也不錯。

方才那出英雄救美的場景一定給她留了個好印象!

艾伯嘴角微勾,自信滿滿地想着。

如果這個任務是別人給的,他萬萬不會接。

保護一個從沒出過遠門、毫無經驗的小姑娘去北地,想想就很頭禿。

可沒辦法,委托人是把他從小打到大的小姑姑……

想起薇娜的話,艾伯又開始腦殼痛。

“坎蒂絲這個人啊,有點悶騷……可她性格認真又溫柔,學院裏一等一的優等生,還特別會照顧人,是公認的乖寶寶。我從沒見過有誰讨厭她……”薇娜點點下巴,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哦,那群沒教養的豬除外,畢竟他們滿腦子都是肮髒的生物排遺物。”

艾伯:…………

許久不見,小姑姑罵人的水準更上一層樓了。

“所以她……真就是個沒出過門的大小姐?”艾伯一臉菜色地哀嘆,“那她是怎麽想的?北地那麽危險,她居然連個護衛都不雇?”

艾伯最搞不定這種愣頭青,啥都不懂還莽得一匹。這種人要是去做冒險者,基本在第一年就會被大自然淘汰。

而且對方還是個比他小的女孩子,聽上去還像個嬌嬌的軟妹,又不好用拳頭講道理……

總之就是各種麻煩。

薇娜投以鄙視的目光,理直氣壯道:“因為她窮啊。”

艾伯:…………

薇娜甩頭發:“所以我來幫她雇一個。”

艾伯:………………

“哦,對。你可不能告訴她你是我雇來的。”薇娜特別提醒道,“她這人有點認死理。要是知道你是我派來的,傾家蕩産都會還我錢。”

窮逼冒險者艾伯:“……這很好啊。”

他就沒這樣的朋友,借出去的錢從來都是有去無回。

薇娜瞪眼:“我差那點錢嗎!不要那那點錢羞辱我!”

艾伯拜服道:“好的大小姐,遵命大小姐。”

“別拿你那套敷衍我。”薇娜雙眼微眯,涼飕飕地說道,“坎蒂絲脾氣好,可能不會跟你計較。但要是你敢欺負她……”

她做出一個抹脖的手勢:“就自己看着辦吧。”

想到這兒,艾伯渾身打了個寒顫。

他決定先去會會這位傳說中的祖宗。以免她被流矢傷到,導致自己一起玩完。

怕什麽來什麽。

艾伯正這麽想着,就見祖宗那邊真出事了。

坎蒂絲還在給一位傷患檢查包紮,一個灰袍人卻悄然無息地從血泊站起,左臂迅速環住她的脖子,右手高舉着一把匕首高聲道:“都不許動!否則我就……啊————!”

威脅的話還沒說完,下一秒就變成慘叫。

艾伯坐在馬上,所以比其他人看得都要清楚。

那位性格溫柔、脾氣好、從沒出過遠門的小軟妹,當機立斷地抽出腰側的匕首。

先是單手抱住灰袍人的小臂,像切豬肉似的,穩準狠地來了一刀,瞬間逃脫桎梏。下一刀落在他右臂的肘窩,同樣切得很深,痛得那人直接松開了匕首。

這還不算完。少女面無表情地用匕首劃向男人的咽喉,男人條件反射似的低頭護住脖子。

坎蒂絲像是早就料到,手臂向下劃,右腿順勢直踹男人的胯|下。

艾伯:卧槽!

神特麽好脾氣的乖寶寶!他現在撤單還來得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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