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沖突

兔子?

程野秋和這只兔子大眼瞪小眼。

什麽時候跑到他的儲物袋裏的?

這兔子通體雪白,眼眸不是紅色而是紫色,嘴裏還嚼着一根靈草,嘎吱嘎吱,很快就把一尺長的靈草啃光,随後十分人性化地打了個哈欠,噴出一小團電光。

程野秋謹慎地端詳着這只兔子,忽然想起自己在雷木小洞天內看到玄物出世時驚鴻一瞥,內心忽然泛起一絲震驚:

不會吧……?

兔子似乎被拎得有些不耐煩,開始扭動掙紮。

程野秋一想到這家夥很可能是金丹境級別的大佬,謹慎地把它放下來。

兔子一放下來立刻就鑽進靈草堆裏,又抱起一根靈草“咔嚓咔嚓”啃了起來。

看兔子吃靈草的效率,程野秋趕緊把其他的靈草收進儲物袋,生怕都成了它的口糧。好在兔子啃完這一棵似乎飽了,爬到他脫下來的外袍上蹭了蹭,打了個哈欠睡着了。

程野秋捏了捏它的耳朵,無奈地由着它把外袍當窩,自己繼續清點收獲。

靈草分類完,便是淩歌笑給的儲物袋。

淩歌笑的儲物袋裏是一節血淋淋的鱗皮和一只圓溜溜的膽,程野秋一眼就看出這就是追殺他的那只雙頭蟒蛇的身體成分——看來淩歌笑确實一直跟着他,順手就殺了那頭雙頭蟒。

至于宋酒塵給的儲物袋……程野秋連打開的興趣都沒有,而是趁着夜色出門,再度前往後山,準備把儲物袋丢到靈獸崖下。

好巧不巧,這一次程野秋還沒丢,就看到天上飛來一道遁光,在他上空停下,化作一道寶藍色的身影。

又是淩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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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野秋不知道到底自己的運氣是好還是不好,兩次來丢東西都碰上淩歌笑。

淩歌笑看的眼神有些古怪:“你大半夜不穿衣服到這裏來做什麽?”

程野秋的外袍被兔子拿去做窩了,本想着夜深人靜,出來丢個垃圾就回去,就沒再穿別的衣服,不想又被淩歌笑撞上了。

還不等他說話,淩歌笑已經看到了他手裏的儲物袋,臉色一黑,“你要扔掉我給你的東西?”

程野秋手裏拿着幾個儲物袋,其中就有淩歌笑給的那個。

他連忙解釋道:“并非要扔掉淩師兄給的東西……”

淩歌笑冷笑一聲:“我倒是白瞎了好心。”

就在程野秋打算再解釋的時候,又一道遁光落了下來,化作白出塵的青年,溫言道:“淩師兄,程師弟,出什麽事了?”

程野秋嘴裏的話瞬間咽了下去,內心直覺要糟。

果然,淩歌笑指着程野秋冷哼道:“你這個小師弟心大得很,給他的東西不要,全都來丢了喂靈獸。”

宋酒塵的目光落在程野秋只穿着裏衣的單薄身體上,又掃過程野秋懷裏抱着的幾個儲物袋,眸色微沉,旋即笑了起來:“程師弟我知道的,最是知恩圖報,絕非淩師兄想的那樣。”

“是嗎,前日我還看他把你給的東西丢了下去。”

程野秋在兩人對話的功夫,已經想清楚了現狀。淩歌笑不會背後嚼舌根,但宋酒塵當面,肯定會提起上次撞見他丢東西的事,他必須編一個完美的理由,混過宋酒塵的懷疑。

程野秋當即低下了頭,做出一副黯然的表情:“不敢叫兩位師兄誤會……我只是想到了早逝的母親,特意來這裏祭奠她。”

淩歌笑挑了挑眉:“母親?”

“家母在世時,最喜歡研究藥草,只是體弱多病早逝。宋師兄贈了我這些藥草,我便想先請她看一眼。”程野秋醞釀了一下感情,努力讓自己淚眼盈睫,這才擡起頭誠懇地道,“家母一心盼着我能修煉有成,今日得兩位師兄關懷,我也想讓她知道,兩位師兄多麽體貼友愛。”

說這話的時候,程野秋盡量不去看宋酒塵——生怕看到宋酒塵的臉,就讓他好不容易醞釀起來的情緒崩塌。

不知是不是他演技太過人,宋酒塵臉上流露出一股同情和悲憫,輕聲嘆道:“你過去怎麽也不曾對我說?”

程野秋低下頭假裝擦眼淚。

既是祭奠母親,淩歌笑也沒什麽說的,看宋酒塵站到程野秋身邊關切備至,撇撇嘴,踏上飛劍走了。

宋酒塵則問起程野秋的衣衫,程野秋推脫說在秘境裏壞了,暫時收起來了。

宋酒塵當即從儲物袋裏拿出了兩套嶄新的靛青色長衫,溫言道:“剛巧,我這有幾件用不上的雲蠶紗的衣衫,還有些防身的作用,你拿去穿吧。”

程野秋在心中再次泛起一絲疑惑。

雲蠶紗确實是好東西,只有玄冰小洞天內的雲蠶每年能吐一點,是上好的防禦衣料,只有親傳弟子才能用宗門貢獻兌換一些,哪怕是宋酒塵這裏應當也不多。這就更顯的奇怪:宋酒塵為何無故送他這麽好的東西?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程野秋內心閃過了這句話,旋即覺得有些可笑。

前一世他跟在宋酒塵身後追随宋酒塵的腳步,也不過換來些許不痛不癢的誇贊;倒是這一世他想離開宋酒塵,宋酒塵反而對他好了。

這算什麽?宋酒塵就這麽着急把他這個好藥材把握在掌心,生怕嘴裏的肉跑了?

可惜這一次他已經不是從前的他。

程野秋低下頭,感激涕零:“多謝宋師兄關愛,我一定為師兄肝腦塗地!”

宋酒塵柔聲道:“一兩件衣服而已,有什麽打緊?快回去休息吧。”

……

程野秋回到自己的住處,一進門,那只兔子就不滿地沖過來,在他身上蹭來蹭去,找到儲物袋,張嘴就要咬。

程野秋搶回自己的那個,将宋酒塵送的丢給它:“吃這個。”

兔子也不挑食,腦袋鑽進儲物袋,叼出一根津津有味地啃了起來。

程野秋看着這兔子有些犯難:這兔子是雷木小洞天裏的靈獸,甚至極有可能是那件玄物,他該怎麽處理兔子?

上報給宗門似乎最穩妥,但程野秋隐約有些擔心,這兔子是嗅到他的天星骨才跟他來的,畢竟天星骨能分辨靈草,這兔子似乎也很愛吃靈草。若宗門長輩有心查下來,極有可能曝光;

再者,按理說他是歸宋酒塵管的,定然是宋酒塵、或者宋酒塵的師父泉劍真人來處理,豈不是憑空給宋酒塵送了一功?

程野秋拎起兔子耳朵:“你到底是什麽東西?”

兔子朝他吐了口小雷光。

“吃飽了把你送回小洞天?”

一聽這話,兔子的兩只腳頓時耷拉下去,變得垂頭喪氣。

程野秋被這兔子弄得有點想笑:“你想留在我這?”

兔子又開始撲騰腳。

“留在我這裏也行,不過你得聽話。”

兔子忙不疊點頭。

既然養了兔子,程野秋忽然想起來,順手就把宋酒塵給的兩件衣服胡亂堆了堆,“給你做了個窩,這可是雲蠶紗做的,珍惜一點。”

反正宋酒塵給的衣服他肯定不會穿,這兔子如果真是玄物,雲蠶紗做窩還真不虧待。

兔子跳進這個簡陋的窩裏打了個滾,滿意地晃了晃耳朵。

鬧騰了一天,程野秋也覺得乏了,打了個哈欠,躺上床安寝。

……

接下來的幾日,程野秋沒再到處跑,只換了大批的培元丹,有長輩授課的時候去聽一聽,無課便在自己住處安心凝練。

清塵宗對于練氣期弟子基本是放養狀态,練氣弟子也沒有正兒八經的師父,只有正式築基,才會升為親傳弟子,選一位金丹真人拜師。

宋酒塵不知道有什麽事,這段時間只在輪到他授課給弟子的時候出現過,平時壓根沒影子,只托人給程野秋送了兩次東西。

程野秋少數的朋友符青對程野秋“啧啧”稱贊:“宋師兄果然對師弟們夠好!我被分在淩師兄那邊,每天都要很努力才能保證不挨打。哪還有好東西給我?”

他從袖子中取出一個油紙包,散發着濃郁的肉香,“我溜出去買的,分你點嘗嘗。”

程野秋聽說過淩歌笑“指點”師弟們的手段就是打架,且以不打死為底線,有些好笑:“你若是想,我們就換換。”

“那還是算了。”符青擺擺手,“我幹嘛一口氣得罪他們倆?”

他對程野秋擠擠眼睛,“你說,宋師兄是不是對你有意思啊?也沒見他對別的師弟這麽上心。”

程野秋皺眉:“胡說什麽……”

“胡說八道什麽!”

他們背後忽然傳來一聲斥責。

程野秋和符青轉頭一看,是宋酒塵的兩個跟班周卅和岳川。

岳川顯然聽到了他們的對話,冷笑了一聲:“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鵝肉,宋師兄何等人物,怎麽會看上你這種東西?早就看你天天往宋師兄那鑽不懷好意,原來存了這等惡心的主意!”

周卅脾氣稍好:“程師弟日後可莫要拿這種事開玩笑,平白壞了宋師兄的名聲。”

“那可不!我告訴你,宋師兄要配,也是配雲潮宗的燕仙子,或者群島的謝真人……”岳川列舉了一串女修的名字,斜眼看了程野秋一眼,“回頭我就告訴宋師兄,看宋師兄還會不會被你蒙蔽!”

符青想不到自己随口開的玩笑話,給程野秋招來這麽一大串鄙夷,頓時怒了:“話是我說的,你們針對野秋作甚?宋師兄就是有好名聲,也被你們糟蹋了!”

周卅眼神一冷,手指輕輕一點,一道靈力飛出,頓時把符青打翻了個跟頭。

岳川毫無顧忌地哈哈大笑了起來。

程野秋将符青扶起來,冷靜地看着他們:“兩位師兄過來有何要事?”

岳川忽然噎了一下,看程野秋的眼神除了惱怒,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嫉妒。

程野秋心裏敞亮:定然是宋酒塵要他們又給自己送東西。

宋酒塵不知道忙什麽去了,跑腿的事就落在了他們倆頭上;這兩人心高氣傲,自然看他百般不順眼,倒是符青被自己連累到。

程野秋前世和他們倆打過不少交道。周卅和岳川都曾被宋酒塵救過命,對宋酒塵忠心耿耿,彼此競争“宋酒塵第一小弟”的位置,對前世的程野秋也不怎麽客氣。

程野開始秋琢磨着趁這個功夫假裝被羞辱、從此和宋酒塵撂開手是不是合适。

周卅取出儲物袋抛給程野秋的功夫,岳川又開始嘲諷他。

“程師弟入門至今氣息尚且不穩,可見沒什麽天賦,何必留在劍峰受累呢?早早回家娶房妻妾傳宗接代,豈不是更好?”

程野秋正想說話,就聽到一個略帶不悅的童聲在他們頭頂響起:“你叫我好找,怎麽住在這裏?”

程野秋擡起頭,認出上面飛過來的就是他在雷木小洞天裏救過的小孩。

那小孩落在地上,看看周卅和岳川臉上的表情,皺起眉:“他們誰啊?想自己娶妻生子自己回家去,在宗門裏啰嗦什麽?”

岳川脾氣不好,看是個小孩,翻了個白眼:“哪來的小屁孩管我們的閑事?一邊去一邊去。”

小孩眉尖倒豎,打了個響指,一道靈力“啪”地打在岳川身上,直接把他打飛了出去。

周卅拉住爬起來之後要沖過來的岳川,目光慎重地掃過小孩身上精美的衣衫,打了個圓場:“程師弟,那我們先回去了,你好好修煉。”

說完硬拉着岳川走了。

小孩“呸”了一聲,才看向程野秋,不滿地道:“我還以為你在藥峰,叫我一通好找……你剛才怎麽不打他?”

程野秋把之前準備好的說辭吞下去:“我現在打不過他。”

“打不過就不打了?”小孩瞪大眼睛看着他,“那你進劍峰做什麽,白受氣?”

程野秋忽然說不出話。

劍峰弟子是清塵宗人緣最不好的,原因便是劍峰講究“心如劍”,要弟子永遠保持鋒銳之氣,才能心劍合一。劍峰故意讓弟子們住得密集,也是希望他們彼此互相争鬥,互相“淬煉”。

淩歌笑脾氣最差,傲氣上來連師長都敢頂撞,卻也是進境最快、劍法最好的劍修;宋酒塵雖表面上是謙謙君子,但背地裏可截然相反。

程野秋前世就知道,自己的心性并不适合做劍修。他習慣了謹小慎微、步步為營,習慣了安于人後、默默無聞,和劍峰的心性天差地別。只是他上一世豬油蒙了心,只想着和宋師兄走得更近一些,自己選擇了劍峰。

程野秋輕輕嘆了口氣:“你說的對,可惜我之前不懂這個道理。”

符青拍掉身上的灰站起來,往地上“呸”了一口,随後轉頭對程野秋道:“野秋,咱們好好修煉,将來踩着這兩個混蛋的頭,讓他們知道天高地厚!”

說完對程野秋揮揮手,氣沖沖地離開了。

程野秋目送符青離開,看向小孩:“你找我有什麽事?”

小孩很自來熟地往程野秋屋裏走,一邊道:“我不是說過出來之後要找你的嗎……”

他剛推開門,一道白影就從屋裏鑽出來,狠狠地撞在了他的胸口,直接把他撞了個人仰馬翻。

小孩捂着心口坐起身,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紫眼兔子,驚訝地捂住嘴:“這家夥怎麽在你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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