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都有秘密
Chapter04
陳茶連連點頭,“我不怕苦。”只怕此生看不見希望。
程樘點頭,“別後悔就行!”說完轉頭往村東頭一瘸一拐地走,“帶你趕集去。”
錢榆村很小,全村只有幾百戶人,所以沒有本村集市,只能去附近的大村趕集。
錢榆村西邊是左家莊,每逢農歷的三和八趕集,比如初三初八十三十八。東邊是東楊村,一六趕集。
這天輪到東楊村趕集,距離錢榆村大約兩公裏。
對交通主要靠腿的錢榆村人來說,這距離算近了。
但陳茶不是錢榆村人,不習慣走遠路,即使道路平坦;程樘特意放慢了步子,她還是累到鼻尖冒了汗這才走到集市上。
陳茶苦着臉皺眉,腳底板生疼。
程樘默不作聲地看了她眼,又低頭看了眼她腳上的鞋,沒出聲。
整個集市的布局呈丁字型。丁字上方的一橫是條南北路,下方的豎是東西路。
程樘和陳茶現在就站在丁字最下方的位置也就是集市的西入口。
滿街琳琅滿目的小攤讓陳茶忘了走路的累,興沖沖的上前,左看看右問問。
“老鄉,這肉多少錢一斤?”
老板笑呵呵道:“兩塊二。”
陳茶吐吐舌頭,轉過頭小聲對程樘告狀,“好貴!”
告完狀立馬前往下一個攤子,又看見了頭花。
“老板,這頭花怎麽賣的?”
“五毛錢一個,一塊錢三個。”
陳茶再跟程樘小聲抱怨:“好貴。”
這樣的對話反複進行了好幾遍,程樘終于開口了,“怎麽在你眼裏我們這什麽都貴?這麽貴我們娶個媳婦兒也用不了五千塊。”
錢榆村是窮村,娶個媳婦兒最多也就三轉一響再象征性的給點彩禮錢。
十之八九還沒那一響,三轉也不一定有。
正常人家結婚一千都夠了。
十裏八鄉還沒聽說有花五千塊娶媳婦的。
陳茶自嘲的笑了笑,眼神暗淡下來,目光看向前方擁擠的人群輕飄飄地道:“就是因為我們那窮,所以父母很開心我賣了個高價!”
程樘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麽。
全國物價是不統一的,彩禮也一樣。
一個比錢榆村還窮的地方,五千塊彩禮确實是天價。
程樘不會哄人,半晌指着那挂在勾子上的肉問陳茶,“想吃肉嗎?”
陳茶頓時轉過頭來,眼睛黑亮亮地看向色澤誘人的五花肉,吞了吞口水,但還是搖了搖頭,“太貴了!”
程樘勾了勾唇,讓老板稱一斤肉。
陳茶拉拉他的衣角,程樘低頭。
陳茶仰着臉,指着凍成白花花得一坨,跟他商量,“別買肉了。買點板油吧?這樣油渣能解饞還能煉些豬油。”
“看不出來你還是個會過日子的。”
程樘是真有點詫異,陳茶應該是個南方姑娘,長的白白嫩嫩有點嬌小,跟北方這些風裏長大的姑娘從骨子裏就不一樣,除了本身嬌豔漂亮還帶點南方姑娘特有的水靈,而且看起來嬌滴滴的,不像在家裏幹過活受過苦的。
這樣的姑娘,家裏會舍得因為五千塊錢賣了?
最後程樘買了半斤五花肉,一斤豬板油。
五花肉兩塊二一斤,板油九毛一斤。
兩個人轉了一圈,買了點便宜的蔬菜,比如白菜和冬瓜,都是一毛錢好幾斤的菜。
然後是買日用品。
農村的集市沒有人會奢侈到買成品的棉被之類的,所以只能買些棉布然後去棉花站買去籽的棉花自己做。
棉布七毛錢一米。
還買了鍋碗瓢盆。
程樘擰起眉頭,對他來說,今天所有的開支都是計劃外的。
他本來要了一條四塊五毛錢的煙,但是一低頭看見陳茶的棉鞋腳尖都磨破了個洞,把煙退回去只花五毛錢買了一包煙,然後轉頭添了點給陳茶買了雙新棉鞋。
陳茶看着程樘的單衣單褲單膠鞋連連搖頭。
非親非故,他對她太好了!
程樘不耐煩地皺了下眉,把棉鞋塞進她手裏自己大步往前走。
他沒想那麽多,就覺得養只貓狗也得給吃給喝,何況陳茶是個大活人,既然收留了她就得管她。
女人嘛!都嬌氣,能力範圍內還是想讓她好過一點。
陳茶看着程樘的背影,咬了咬唇,抱着鞋彎腰問攤主,“大娘,這鞋都一樣錢嗎?”
攤主嗯了一聲。
陳茶毫不猶豫地把鞋放下,“那我換一雙男鞋。”
她不知道程樘的腳多大,想了想拿了一雙大號,買大了能将就,買小可就真是穿小鞋了。
換完鞋跑去追程樘。
程樘沒走多遠,怕她走丢。
陳茶把鞋抱懷裏,程樘只看見個鞋底,隐約覺得哪裏不對,但是也沒多想,只是皺着眉,眉眼裏依舊是那副很不耐煩得模樣。看見她過來嘟囔了一句:“女人就是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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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程樘讓陳茶自己在家,他去弄土回來盤炕盤竈臺。
陳茶一聽非要跟着去幫忙。
他們沒有運土的工具,得先去借板車,到了發小王大軍家門口,程樘沒讓陳茶跟進去,囑咐她:“在門口等我吧!”
王大軍跟他同歲,但是已經娶妻生子了不過也還是和父母住在一個屋檐下。
程樘說明來意,王大軍痛快的把家裏板車借給他,“家裏沒牲口,你得自己拉板車,需要我幫忙不?”
王大軍媳婦自從程樘出現就臉不是臉鼻子不是鼻子的,聽見王大軍的話,砰得一聲把門摔的震天響。
王大軍尴尬的搓搓手,“這娘們有點虎,你別往心裏去。”
程樘不甚在意地笑笑,“正常。”
程樘都還沒出來,站在大門口的陳茶就聽見了王大軍夫妻的争吵聲。
“你是不是有毛病?人家樘子就來借個板車沒借錢沒吃你飯的,你至于甩臉子給人家?”
“王大軍你們以前怎麽樣我不管,你以後少跟他來往!他一個坐過牢的能是什麽好東西?村裏這兩天都在議論他回來的事。你看有沒有去看他一眼的?就你傻還把板車借他!我跟你說,這是最後一次,以後再讓我看見他上門,你就滾去跟他過!”
陳茶終于明白為什麽程樘讓她在外面等,他是怕她被罵。
陳茶跳起腳隔着土院牆往裏看了眼,程樘肩膀上挎着車轅上的繩子正把板車拉出來。他眉眼冷冽,明知道裏面在罵他,但是連頭都沒回一次,像沒聽見一樣,出門看見陳茶才皺了下眉,問她:“你要自己走還是我拉着你?”
陳茶哪好意思坐人力板車,連忙搖頭,“我自己走!”
她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好奇,“他們為什麽都認為你坐過牢?”
程樘回頭,嘴角彎成譏諷的弧度,“你又為什麽相信我就沒坐過牢?”
“在火車站派出所你跟公安不是這麽說的!”
“也許撒謊呢?!”
陳茶默了會兒,最終還是搖搖頭,“我還是相信你跟公安說的話。”
雖然只是初相識,但,女人的直覺告訴陳茶,程樘不會說謊,或者說懶得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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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榆村北邊有一道護河堤,護河堤上下都種滿了榆錢樹,再往北就是耕地,耕地就在黃河邊上。
耕地上種滿了冬小麥肯定不能挖,程樘領着陳茶到了黃河邊,尋摸了半天選了一處地方,開始挖土。
陳茶這輩子第一次見黃河興奮到不行,站在河堤上又叫又跳的。
程樘看她那架勢,如果不是因為冬天大約得跳下去先游一圈為敬。
當然這是冬天,游泳不現實,不過能滑冰。
錢榆村也算北方城市,冰特別結實,冰上還能看見車轍,有些百姓直接在冰上趕着牛車過河。
程樘往車上裝土,順嘴問她:“南方長大的?沒見過黃河沒見過冰?”
陳茶點頭,“嗯!我們那邊出行都是靠船。”目光環繞四周又補了一句,“我們那邊也沒有這麽多地,所以家家都做點小買賣為生。我們家也是做小買賣的。”
程樘點頭,難怪陳茶不像種地的。
陳茶新鮮夠了,跑過來幫着往板車上裝土。
程樘看見喊住她,“你那個土不行,你過來這邊。”
陳茶看看他裝的土再看看自己鏟的土,一臉茫然,“這不都是土?還有區別?”
程樘搖搖頭,道:“你那個是沙土,幹了會散。我這邊這一小塊地方是紅土。紅土黏性大,幹了更堅固,我們這邊都用紅土來類竈臺盤炕蓋房子。”
陳茶一臉恍然地奧了一聲,乖乖拎着鏟子到程樘身邊幫忙。
兩個人裝完土回家,程樘在屋外生了火堆燒水。
陳茶蹲在火堆旁往裏添柴,看着程樘忙着和泥。
和泥跟和面一樣,都是看起來很容易想做好也是要技巧的。
比如水和土的比例。
程樘和好泥又往裏加了一些碎麥稈。
陳茶好奇道:“為什麽要加這個?”
光滑的泥團立馬醜了起來,而且陳茶看見屋子上用的泥土裏也有這個,外牆多,內牆少。
“為了結實。”程樘不是個話多的人,尤其是幹活的時候。
陳茶看出來,所以即使好奇也不多問了,默默地看着他和好泥進進出出修補竈臺和土炕。
他明明腿傷未愈,可一整天陳茶卻沒聽見他喊一聲疼,這幹起活來除了姿勢有些別扭,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竈臺還好說,土炕塌的厲害,裏面的土培磚有些損壞了,現拖土坯不現實,只能費勁心思用撿來的石頭磚塊修補,将就到開春再說。
修繕完竈臺和土炕還得進行燒幹,要不然也不能用。
陳茶自動自發地接過來這個活,程樘出門去王大軍家還板車。
陳茶一邊往竈裏添柴,一邊收拾今天從集上買來的東西。
先把肉高高挂了起來,油鹽醬醋一一擺進竈臺後的磚格子裏,然後對着那厚厚的一垛棉花發了愁。
棉花挺貴的,陳茶看見這些棉花程樘給了人家兩張大團結。
一個大冬天穿一身單衣的男人能有幾個錢?
陳茶感覺比自己錢被偷了還心疼。想了想她弄了些柴草在地上鋪了一層,把舊棉被拖過來鋪在柴草上,把破損的地方用新棉花填滿,再剪了點棉布片補在上面。
程樘進門的時候就看見陳茶掐着腰站在剛補好的棉墊上一臉得意的欣賞自己剛完成的作品。
他個子高,進門需要微微低下頭,而且擋住了光,讓屋子裏瞬間暗了不少。
陳茶察覺到光線不對回頭,看見是他開心地指着自己剛補好的棉墊,“怎麽樣?怎麽樣?”
程樘垂頭,陳茶針線活是肉眼可見的不好,縫的歪歪扭扭,不過程樘沒打擊她,敷衍地點了點頭。
陳茶得到了鼓勵,把另外一床嶄新的大紅被子拖下來,拍打了一下灰,順帶檢查了一遍,心裏很納悶,按照程樘這屋子剩餘的物品來看,這件嶄新的棉被留在這是極其不合理的。
還沒等她研究出所以然,程樘把棉被從她手裏抽走,“重新做一床棉被吧!這一床不能用。”
“為什麽?”
作者有話說:
物價全國至今不統一,所以僅供閱讀不具備參考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