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哥。”薄楠趁着夜色進了家門,視線平淡地自家門口閃爍着紅燈的救護車上掠了過去,嘴唇動了動:“晦氣。”

薄宜真穿着寬松的浴袍,端着一杯剛好泡好的熱茶,一看就是從浴室裏剛出來,聞言不禁道:“你就不怕是家裏人出事?”

“不可能。”薄楠也沒有解釋自己為什麽這麽篤定,笑眯眯地湊過去看了一眼他哥的茶杯,又打量了一眼他哥的面色:“我還以為你會泡枸杞呢。”

“去你的。”薄宜真笑罵了一句:“我還沒到那個年紀!”

“我前幾天去公司,我看研發組都是人手一杯枸杞茶……要不就是桌上擺着西洋參片,看年紀你們也差不了多少。”薄楠促狹地道,轉而又問:“老爸呢?”

“睡了。”薄宜真的目光看向了窗外,此時救護車已經将人擡上了車準備開走了,他陡然問:“說說,怎麽回事?”

薄楠眉目微動,帶上了一分幾不可見的不屑:“我不是給家裏做了個風水局麽?有人想要來使壞,被反沖了——不然我怎麽回來的這麽巧?”

薄家住在別墅區,雖說不偏,但怎麽說救護車一路過來也得要個二十來分鐘,薄楠如果不是得知風水局被逆行觸發他也不會剛好和救護車一起到。

薄宜真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來了一句:“哦,我還以為你弄着玩的,沒想到還真有效。”

薄楠一時竟然無言以對,不過很快他就和薄宜真交流起情報來了:“錢家要敗了,哥,清點一下家裏的鈔票,準備收購吧。”

“……外面的是錢家派來的?”薄宜真道:“錢家還有姻親關系,不是那麽輕易能動的。”

薄楠輕笑道:“你只管動手,剩下的交給我。”

薄宜真側目,薄楠也看向了他。

他還以為薄宜真要說什麽勸導的話,卻見薄宜真仰頭飲盡了杯中熱茶,輕飄飄地說了一句:“以後別搞到家門口,晦氣。”

薄楠:“……那我下次盡量?”

薄宜真拍了拍薄楠的肩膀,準備回房間休息,薄楠叫住了他:“哥,喻爺是誰?你認識嗎?好像他和咱爸認識,應該做古玩行當的。”

“喻爺?”薄宜真停住了腳步:“你怎麽會問起他?”

“你說的應該是喻仁,古玩圈子頭把手,千裏拍賣行就是他的産業,不過聽說他早就不管事了,手下權力都交給了幾個義子——據說他早年是跑江湖起家……”薄宜真說到這裏頓了頓,未盡之言兩人都明白:“他這個人講江湖道義,很有點好名聲,但是不好惹。”

薄楠沉思片刻,很快就将事情交代了,“我今天因緣際會救了他的一個兒子叫六子的,錢家的事情就是他告訴我的,我明天找時間去拜會一下。”

“好,你自己小心。”薄宜真點了點頭:“一會兒你自己去偷點老爸的好茶葉,不然不好上門。”

薄楠輕笑道:“OK~!回頭你要幫我打掩護!”

“知道了。”薄宜真擺了擺手,休息去了,他一個社畜就不陪着薄楠在這裏熬夜了。

薄楠也沒有再多說什麽,話都到這個份上了,他哥又不是智障,該動手的地方就不會手軟——上一世全家慘死,并非是薄宜真愚鈍,而是對方走的就不是尋常的路子。

作為一個豪門,商業收購、惡意做空、搞搞商業間諜、挖人牆角那都是司空見慣,要是來個不走尋常路的帶着榔頭進對頭公司尋釁滋事、偷公章、下毒、綁架那也是在大家的預想範圍,誰想到能弄出個風水先生的硬生生将一家人坑死呢?

這就好比大家在一張桌子上打麻将,按照江湖規矩只要出千不被抓到現行那就沒有出千,輸贏端看各家本事,大家正在暗暗算牌并且想着怎麽樣才能贏得更漂亮,結果其中一個人突然把桌子一掀亮出槍口砰砰砰把另外三個人都殺了并宣布自己贏了一樣的荒謬。

風水這個東西其實薄家也了解過,只不過是介于正常人範圍的了解——相信的,但是也不是那麽相信。

買房産買地皮選個住址弄個風水好的無可厚非,畢竟誰也不會想不開把自己家安在墓山對面,從此開門見墓吧?還是說買在醫院隔壁,從此24小時頻繁随機聽取救護車鳴笛聲,要是趕得巧,半夜回家走路上還能看見火葬場的車來拉屍體,一扭頭還能看見馬路邊上全天營業的喪葬用品店。

就問你隔不膈應?難不難受?膽子小的連家都不敢回了好嗎!

這還是于生死之間的敬畏,更現實一點的比如垃圾場旁邊的地皮,化工廠附近的住宅……風水的本質就是人文科學,只要有人的地方,總是逃不脫這個範圍,就是往前推個幾千年,人類沒開化的時候都知道要把部落營地建在不會被輕易水淹的地方呢!

如果不是薄楠因緣際會入了風水這一門,他也不會相信有人能通過幾個破破爛爛的東西就能一夕之間滅人滿門,而是更傾向于有殺手潛入了他家制造了完美犯罪,而非什麽勞什子的風水。

幸好的是能做到以風水殺人的風水先生并不多,至少沒有那麽多。

那個人叫高長東是吧?其實見他能找到陰陽魚,又能觀望到玉心竹出事,那确實是有幾分本事的——很可惜,這一行特別吃天賦。

知道為什麽薄楠上一世能扛着整個行當的壓力逃了那麽久嗎?

主要是因為整個風水界無人能望其項背。

不過風水行業裏也不是全無規矩,大多數的風水先生都是老老實實的替客戶做個風水用于養生賺錢庇佑子孫之類的也就頂天了,如同高長東這樣以風水殺人的百無其一——就和正常人裏冒出來個殺人犯一樣稀少。

這樣的行徑被同行知道了一樣也是要被群起而攻的,就如同上一世的薄楠。

“這次不一樣,我可是被迫還手的。”薄楠玩味地勾了勾嘴角。

***

翌日裏,錢家一老一少的事情果然引起了軒然大波,出了那麽大的事情,有些人半夜就都知道了。只不過薄楠沒什麽心思去關注他們,而是提着禮物前去拜訪了喻爺。

喻爺是個非常符合正常人對年邁大佬預想的老人,一身寬松的白色唐裝,面容和氣,手裏還倒提了一把太極劍,把他往公園裏一扔,就能完美打入老頭老太集團。

他也不住在什麽豪門大院裏,就住在蘇市最普通的弄堂中,不過比普通人家要大一些,看着像是幾家合并起來的。

“薄二?”喻爺對薄楠的出現并不顯得很吃驚,似乎早就有預料一樣:“現在的年輕人很少有你這樣起得早的了。”

薄楠溫和的笑道:“來謝您,當然要趕早。”

“錢家的事情我知道了。”喻爺點了點頭,帶着他往宅子裏走,邊道:“倒是沒看出來,你爸居然能養出兩頭老虎來,你和薄大都是不錯的孩子。”

“謝您誇獎。”薄楠不動聲色的應下了誇獎,一派的春風化雨。

喻爺坐了下,點了點一旁的位置示意薄楠也坐,傭人麻利地給兩人上了茶和點心,他打量着薄楠,道:“你來,也不光是為了謝我吧?”

薄楠笑道:“自然是來謝您的,要不是您提醒了我一句,我還蒙在鼓裏呢。等這陣子忙完之後,我再與我爸、我哥上門來謝您指點。”

喻爺的眼睛眯了眯:“倒也不必謝我,錢家做事不留餘地,否則你們年輕人的事情我也不大想管。”

“您這麽說,就是見外了。”薄楠看向了窗外,這宅子修得不錯,一片的好風景,可惜外頭不怎麽樣,托蘇市老城區不能輕易改建的福,留下了不少電線杆電線什麽的,再加上鄰居各種奇形怪狀的雨蓬,到底有點妨礙。

只不過他也不是那些打幡搖鈴上門自薦的風水先生,便也沒有多開什麽口。

薄楠今日來這裏,一是真心實意道謝,二是喻爺這麽大一位人物在這裏,禮數總要做到,三是為了給喻爺留下一個印象,見面三分情,以後也好辦事——想要從對方手裏得到一些消息,總要付出一點真材實料的東西,錢財美人珠寶古玩……諸如此類,總有個投其所好。

論交際,薄宜真吊打十個他,回頭等薄宜真來談。

薄楠又與喻爺說了一會兒家常,轉而又拎着東西去看了還在醫院的六子和陳山,六子還沒有醒,陳山卻已經很有精神了:“薄少,昨天的事情多謝您。”

“客氣了。”到了這裏,薄楠就自在的多,至少是平輩論交:“昨天那事兒也有我的一部分責任,我和錢程不對付,在我這兒受了氣,難免找你發作。”

陳山搖了搖頭:“……多謝您的名片,沒有名片,我的命不知道在哪。”

他坐在副駕駛,卡車沖着副駕駛來的,沒有道理他只是多處骨折,而六子卻重傷瀕危,他們被撞到的時候,他清楚的感覺到了錢包的位置發燙,等到方才有能耐動了,找到錢包才發現唯一損壞的東西就是薄楠的名片。

做古玩有時候與風水行當無比接近,他也了解幾分,也就有了推測。

薄楠心中一頓,笑道:“那我也不客氣了,也不用想着怎麽報答我——回頭要是有什麽好貨記得叫我就行。”

陳山聞言也笑了起來:“不瞞您說,我有個庫房……回頭您去,随便您挑。”

“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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