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薄楠只看一眼,就知道外面這兩個人誰輸誰贏。
所謂公斤料就是按照公斤賣的翡翠原石毛料,比如一公斤一百、兩百之類的,高一點的也有。這樣的公斤料都是從礦區到礦主到轉手到店不知道經過了多少次層層篩選。
要是說在老緬那種翡翠礦區按照公斤價拿原石,說不定還有切漲得可能,畢竟那邊産量又多,礦主來不及篩選或者眼光比較高也是有的,都不知道經了多少次手到他們這種內陸城市還想賭漲,那幾乎不可能。
雖說神仙難斷寸玉,但大多數好的毛料還是在皮殼上有所表現的。
要是一塊翡翠原石什麽表現都沒有,讓人三百塊拿走了,一刀下去開出冰種以上的翡翠,這人怕是祖墳都在冒青煙了。
有這樣的運氣不去買彩票,買什麽翡翠原石啊!真是浪費。
真正的好料都是會有估價的,貨主根據石料大小、表現對它進行一個估價後再進行售賣,有時候一塊巴掌大的、不到一公斤的料子都能賣出幾十萬甚至上百萬的價格。
老玩家心裏也有數,什麽價位的料子能搏出什麽樣子的品質,而不是選擇全賭毛料去賭一個虛無缥缈的運氣。
薄楠自認也是個老行家了,自然知道這個規矩,二話不說就進了毛料店裏挑選。
店裏按照公斤料區和開窗料區、明料區分別放置,氣味并不太好聞,有一種水汽過盛後的潮濕感。店老板看見薄楠進門就意興闌珊的擺了擺手,打發了個員工來招呼薄楠。
現在的年輕人事多又沒錢,就跟剛剛來的那個一樣,搞得家長還來鬧要退貨,好好的日子他還沒開張就先被鬧了一波,晦氣得要命,再看薄楠也不過二十歲上下的樣子,他都懶得親自招呼,恨不得在大門口貼個在讀學生不得入內的牌子。
迎上來的是個長得挺憨厚的小夥子,看着不超過二十歲,他熱情的問薄楠:“你好,請問想買點什麽?是第一次玩賭石嗎?需要我介紹一下嗎?還是自己看?”
“我自己看看就行了。”薄楠輕描淡寫地看了他一眼,他已經很久沒在一個看見氣場這麽明顯的人了——老熟人們除外。
他的氣場凝實,整體呈現出一種灰蒙蒙的白色,有些奇怪。
灰色可不是什麽好顏色,出現在風水局中可以作陰晦,在人身上就是有大劫。
“好,我叫小趙!看中什麽可以叫我!”那人說完就又去忙自己的事情了。
薄楠挑選着毛料,眼角餘光看見小趙利落地到外面搬了一筐毛料進來,那一筐毛料至少有四五十斤,他搬得有些吃力,但還是快速的放下了,又出去搬第二框。
他的手和他的臉有明顯的詫異,如果單看這雙手,會以為這是一個四五十歲的中年男人的手,指節粗大,上面布滿了劃痕和老繭,薄楠眼尖,還看見他小拇指的指甲沒了,光禿禿的。
薄楠在裏頭逛了一圈,選了兩塊氣場較盛的,不過今天運氣還真不錯,這兩塊價格都不高。其實也有氣場與它們相似的,不過那明顯是對方店裏壓堂子的寶貝,标價三十萬,薄楠還是本着能省一點是一點,畢竟他也不是沖着賭石去買的,能用就好。
這兩塊都是三千塊錢一塊,三四公斤的大小,黃白色的皮革,看着應該是木那場口的料子。
翡翠行內有句老話,木那出奇跡。它外面包裹玉肉的霧層大多都很厚,打燈上去也看不見什麽表現,但木那擅長的就是內化,這個場口的料子就是由內而外的化為翡翠,這句老話的就是意指木那外表皮革表現平平,切開來卻經常能發現裏面如同奇跡般的出現了上好的翡翠玉肉。
“趙哥,麻煩過來下。”薄楠指了指那兩塊料子:“那兩塊我看得到,能不能談談價格?”
非公斤料一般都是能講價的。
小趙剛應了一聲正想過來,老板卻聽着聲音也看了過來,一口就否定了:“四千塊錢不算貴了,不講價。”
“四千?”薄楠問道:“上面标價不是三千嗎?”
“标錯了。”老板神色帶着一種非常明顯的嫌棄:“小夥子,我看你年紀輕輕,我們這裏毛料賣出是概不退還的,你想清楚再買,不好拿父母的血汗錢出來霍霍,要是回頭你家長來鬧那可太晦氣了。”
小趙猶豫了一瞬:“哥,你要是真心想買,我和老板說說。”
“好,謝謝你。”薄楠道:“那我再看看別的。”
“行。”
小趙向老板走了過去,薄楠則是繼續看看料子,找一找有沒有漏網之魚,沒一會兒就聽見老板那頭爆出一句罵聲:“你他媽的能耐了?要你充什麽大頭蒜!我當年就不該拉拔你出來,讓你挖礦挖到死算了!一天到晚給我找晦氣!”
薄楠聞聲看去,就見老板踹了小趙一腳,看樣子還不輕,小趙被踹得踉跄了兩步,還小心翼翼的勸道:“李叔,我看他挺有錢的樣子,父母不會來鬧的……趕客也不太好不是?”
“關你屁事!”老板喝了一句,拿着桌上的抹布往他臉上一甩:“滾去做事!這料子我不賣了!幾千塊錢的東西,有什麽好賣的,滾!”
薄楠眉目微動,露出了一個清淡斯文的笑容。要是熟悉他的人在這裏,估計就知道這家夥不開心了。
他上前一步,指着那塊壓堂子說:“我要那兩塊木那,再帶那一塊吧,我看着也不錯。”
老板一愣,随即給笑了:“那一塊六十六萬,一口價,你買得起嗎?不要說六十六萬,我給你打個半折,三十三萬好了,你要買我立刻開單,絕不後悔。”
一旁人聽了忍不住道:“豁,老板你這是放了血漏啊!”
有人小聲說:“一聽就是氣話,不會賣的吧?上次有人開五十萬老李都不肯出手。”
老板側臉對他們道:“我一口唾沫一口釘!他要是能付款,我肯定就給他開單!”
薄楠摸出錢包,自一溜兒低調奢華的卡片中抽出了他哥的副卡:“行,一共三十三萬八千,刷卡可以嗎?”
講道理,雖然薄家沒什麽底蘊,但是也不算窮,是沒到什麽莊園一溜兒得拉開,再來個私人山頭帶城堡什麽的,但好歹也是百億級別的身家,現在薄楠掌握着薄家老總的私房錢,或許動則上億的玩意兒那确實是不能輕易買,但是一億以下的東西也就随便買買。
這毛料還沒薄楠一只手表貴——雖然他本人因為沒到25歲,資産凍結中,還是個窮逼。
但那也是對比他哥才是窮逼,他手頭兩千多萬的零花錢已經是很多人奮鬥一輩子都奮鬥不出來的了,至于為什麽要刷薄宜真的卡……兄弟的就是他的,不要在意這麽多。
老板看了看薄楠手裏的卡,又看了看薄楠的人,臉色慢慢變紅,随即不服氣的從櫃臺下面撈出個POS機:“行,你刷!不過我可提醒你,那可是莫西沙的料子,要是垮了我們可不負責!”
莫西沙料子就是傳說中的一刀天堂,一刀地獄的料子,往往都是黑皮料,燈光打上去一看都是滿綠,可開出來要麽是拿回家養魚都嫌占地方的烏雞①,要麽就是出色彩濃郁豔麗的翡翠,再加上種水問題,去地獄的概率非常大。
他不信這個小年輕能有那麽多錢!買兩塊三千塊錢的料子都要砍價,還買三十幾萬的毛料?
這塊莫西沙他當時也是鬼迷心竅才買回來的,花了三十五萬出頭,可帶回來後他就不敢開了,料子雖好,可以他的經驗來看這塊料子絕對是要垮的,不如不切,放在店裏等有緣人(冤大頭)。
刷卡付賬這一系列操作薄楠做的很熟,幾個呼吸之間POS機就吐出了賬單,薄楠簽了名就是交易成功了。老板臉色一變,頓時又心疼了起來,這可是血虧!他這可是花了三十五萬買的啊!
不過這塊料子注定是要垮的,就當是回收資金了!
“在店裏可以開嗎?”薄楠悠悠哉哉的補充了一句:“我一看趙哥就覺得有緣,他可以幫我開嗎?”
老板咬了咬牙,再度強調了一句:“要是開垮了我可不負責的啊!”
“老板放心,我還是懂規矩的。”薄楠道。
老板說:“小趙不行,他還沒出師,讓店裏的老師傅給你開吧!”
“不,就趙哥吧,他旺我。”
老板威脅似地看向了小趙,小趙連忙擺了擺手:“我不行我不行……”
薄楠屈指叩了叩桌子:“開一塊我給趙哥一萬塊錢紅包,開漲再加,趙哥覺得怎麽樣?”
一塊料子一萬塊錢,三塊就是三萬,小趙明顯猶豫了一下,看向了老板,老板翻了個白眼,動了下嘴唇,小趙這才點了點頭:“好的老板,現在就開嗎?”
“現在就開。”
小趙麻利的将三塊毛料都搬到了外面,他們的交易也是大家看着的,不少人都對這塊壓堂子有興趣,但奈何它的高價一直沒敢下手,今天有人買了還要當場開,可不就吸引了不少人麽!
還有人甚至拿起了手機開始打電話,叫同樣對這塊毛料望而卻步的朋友趕緊來看。
小趙問道:“老板,你先開哪塊?”
薄楠指了指那塊壓堂子:“就他。”
“好嘞!”小趙抱起石頭看了看,又問道:“老板,怎麽切?”
“中間一刀。”
一旁圍觀的人不禁張口說:“豁,老板大氣!”
還有人勸道:“別從中間開吧?先開個蓋子看看再說!萬一蓋子表現好還能再轉手的!中間來一刀要是垮了就是真的垮了!謹慎點好。”
“不用,趙哥旺我。”薄楠向群衆笑了笑,小趙看了一會兒料子就熟練地将毛料按在了切石機上,看動作怎麽也不像是沒出師的新手。
随着毛料被切開的巨大噪音,粉末随着水花濺到了機器的窗戶上,小趙俯身觀察了一會兒,随即露出了一抹喜色,卻沒有說什麽。
有經驗的解石師傅可以通過觀察開毛料時的粉末和水的渾濁度來推測翡翠品質如何。
毛料不大,小十五分鐘也就切完了,小趙如捧着珍寶似地将毛料取了出來,拿着一柄小撬子探入了縫隙中,随着榔頭砰砰兩聲,毛料應聲分成了兩半。
他往上灑了一把水,用抹布擦了下,随即露出了笑容。
圍觀群衆一片轟然,還有人尖叫和拍大腿。
“綠了——!沒烏,漲了啊!!”
“漲了!他媽的大漲!正冰種啊!有手镯!”
“瞎了你的狗眼!這怎麽也得高冰了!”
“啊啊啊——!早知道我就買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