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紅衣女
創世更新時間2013-09-04 02:38:47.0 字數:3261
接下來的日子枯燥的如同白開水一般,一把大鎖鎖住了楊府的府門,短時間內也鎖住了楊绛争名奪利的心。
府門一直那樣鎖着,院外的人進不來,院裏的人也出不去,其實一把鎖如何鎖得住人?它鎖住的,只是人的心!
楊绛病了,天子無故變臉,他驟然從和風徐徐的雲端跌入濤聲滾滾的深淵,他想不明白自己何以糊裏糊塗的就被停職調查,但他總算明白了什麽叫君威難測。
如今的他只是一時不能從過去的優越中轉變過來,如果他能認清現實找尋出路,那他翻身只是時間問題!
安氏一直陪着她,十幾年的勾心鬥角,她順利地除去了他身邊所有有名分的女人,終于成了他名正言順貨真價實的妻,即使落魄,她很幸福,即使這幸福是用他的女人和他兒子的血鋪就而成!
初時各院兒還傳來争吵之聲,也有人去府門處求官兵通融開路的,也有沒事找官兵對罵撒氣兒的,但後來時間久了,漸漸的也都沒了氣焰!
西院那堵被無數人踩踏過的方便之牆始終誘惑着我,我很清楚,翻過它來找出路,比坐以待斃好很多!
可這相府最近是這般的祥和安靜,安靜的我不忍心翻牆搞破壞,楊慎也有事沒事的坐在搖椅上望着西院方向。
“想什麽呢?”我問。
“想那堵牆!”他回答的毫不隐晦。
“想它做什麽?”我跟他裝傻充愣,他聞言刮了刮我鼻子,笑道:“想着如果有一天,官兵進來抄家了,我怎麽才能把你從那裏送出去且傷不着你!”
“把我送出去,那你怎麽辦呢?”我疑惑的問。
他愣了,似乎從未考慮過這個問題般,許久方說,“把你送出去了,我也就算出去了!”
我毫不客氣的狠狠用手指敲他的腦袋,“什麽叫你也就‘算出去了’!你若不出去,我即使出去了,爬也要再爬進來的!”
蘆竹和墨硯從外面進來,見到坐于廊下的我們笑道:“幸好府裏有郎中,也有充足的藥材,否則照你們這個凍法,怕是撐不到苦盡甘來那一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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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庵呢?”我問,蘆竹便哈氣邊道:“沉庵姐姐去梅林走走,過會子才回來呢!”
我看看臉被凍得通紅的蘆竹,和日漸沉穩的墨硯,不由壞笑道,“我們能否撐到苦盡甘來那一刻不打緊,緊要的是墨硯你小子倒提前苦盡甘來了!”
墨硯蘆竹都不解得看着我,我笑笑:“墨硯你打小兒服侍公子,你年長公子三歲,眼下也有十八了,我做主給你一門親事可好?”
墨硯蘆竹驚喜的對望一眼,卻又努力裝淡定,我見狀笑意更濃,“看你這樣子必是允了的,你聽仔細了,我房裏的沉庵年僅十九,雖說長你一歲,卻是最沉穩不過的,你若娶了她,她定能保你一生溫暖!”
墨硯滿是期待的臉登時黑了,蘆竹也是又驚又氣,卻也極力隐忍,我繼續道:“我已經想好人選,我和你家公子做主婚人,蘆竹做伴娘,可好?”
墨硯偷眼看了蘆竹一下,蘆竹別過頭去,楊慎見狀心領神會的在一旁煽風點火外帶添油加醋,“準與不準你小子倒是給個準話兒,你家少夫人難得來了做媒的興頭兒,過了這村兒就沒這店了.”
頓了頓又似發現了什麽驚道:“我看蘆竹也已到了适嫁年紀,不如這樣,咱好事成雙,我外邊兒剛還有個叫何虛的書童,回頭兒說與蘆竹,一日兩件喜事,興許還能沖沖府裏的晦氣!”
墨硯跪直後端端正正的磕了三個響頭,“公子,少夫人,蘆竹自入府時就和墨硯交好,今日既然提了婚事,莫言鬥膽,向少夫人讨了蘆竹做妻!至于沉庵姐姐,強扭的瓜兒不甜,還有那個叫何虛的,白淨身材小體格兒,配不上我家蘆竹!”
幾句話說的蘆竹頭低下去,見她低的實在不成體統,我只好提醒道:“哎哎,別再往下低了,再低就是土,你要做個土新娘不成?”
“平日裏挺機靈的一姑娘,怎麽一提婚事竟似傻了大半邊兒腦袋?”楊慎在一旁嘀咕道,“我可記得清楚,你在東院桃林送墨硯荷包時的機靈勁兒!”
一句話勾出我探究的眼神,蘆竹墨硯皆窘紅了臉,不過這事兒我還真不知道!
這婚事也就這樣定了下來,原打算就眼下清淨完婚,卻未想那墨硯竟是有骨氣的,非要等将來有一天功成名就了把蘆竹明媒正娶的娶過門兒才成。
而楊慎也助長他的骨氣,明言書房裏的書任他拿了去讀!
沉庵每天盡心打理着落雪閣一應事務。我有心幫她留意人家,可短時間內總遇不到合适的,這事兒也只好先撂下不提!
掰指數數,自出事那天到現在已有小半個月,楊府就像是被遺忘了一般,府裏儲備的糧食勉強撐到過完年。
楊府孤府無糧想必外面比裏面更清楚,今日墨硯去大門處打探,見那守門官兵依舊未撤退,可我隐隐感覺到,楊府的轉機即将到了,這麽久未有消息,可見是什麽事情制約了皇帝對楊家的處罰。
朝廷大員,罰不得那就只有放了,否則這麽一大幫人幹張着嘴等飯吃,誰肯白養啊?
這日天氣轉暖,我和楊慎去安氏那裏請了安,她和楊绛也是虛客套兩句就放我們去了。
如今整個楊府都是落了毛的鳳凰,病恹恹的對你争我鬥的事情漸漸失了興致,記得剛被封府那會兒,府內上下哭爹喊娘打雞罵狗之聲不絕于耳,如今倒是空前的平靜。
我們悠閑地出了鳴鶴閣,正好見思琴思筝一起往這邊走,“有些日子沒見這倆丫頭了!”我說。
楊慎聞言沉思道,“你出事那會兒,我對琴丫頭說了重話,打那以後這丫頭便再也沒來過!筝兒是個不喜串門子的人,初時棋兒還在,你們也常去清心苑頑,她還略提了興致去去,如今除了請安很少見她有四處走動的時候!”
“既如此,我們還是去吧,免得見了不自在!”
我和楊慎攜手離開,不知不覺又逛到西院,此時寒梅正有凋零之态,站在樹下看那滿樹殘花,花瓣拂面而落,幽豔凄絕,煞是好看。
楊慎指着一株梅樹道:“看看,有沒有什麽感覺?”
我聞言站在那棵樹下,腦海中驟然出現了當日之景,一個面容模糊的家丁,他轉身把短劍擲在牆外,我大口的喘着氣,窒息了一般,“那個人.”
我臉色蒼白的看着楊慎,問,“祥德府尹是怎麽結的案?當初你說的是賊已伏法?那伏法的賊是誰?”
“你說的那兩個賊都已伏法,那個刀疤臉本是一亡命之徒,被鳴鶴閣管事徐福收買以圖棋兒嫁妝裏的那張琴。後來被棋兒撞見棋兒才出了事,本要是拿走嫁妝裏的那張琴,剛好雲蕊落塵這倆丫頭撞見,驚動了守夜的人,這才逃了。想是那徐福聽到動靜知事情未成空壞事敗露要去殺那刀疤臉滅口,正好撞上你恐你疑他才對你下的手!”
楊慎回憶道:“祥德府尹四處撒網捉了那賊,靠利益維持的合作關系本無忠誠可言,是以他很快供出了徐福,眼下徐福已在祥德府大勞畏罪自盡!”
我凝神想了一會兒,總覺得這案子破的太順利了,可實在找不出破綻,也只好暫時作罷!
回落雪閣的路上,順路折到了清心苑,遙遙的見那裏有炊煙從竹林邊緣袅袅升起,:“清心苑還有人嗎?”楊慎凝神想了一下道:“許是守夜的下人在做飯吧!只是府上下人是有大廚房一并供飯的,怎麽還在這裏生火?”
帶着疑惑我們走了過去,未近時隐隐見一紅衣女子在那裏指揮着兩個小丫頭做着什麽,幾乎一瞬間我有一種思棋還未去的錯覺,再看楊慎,他也是一臉迷茫!
竹畔埋釜竈,空院煙袅袅!
音容幾分,疑似故人!
似聽到腳步聲一般,她驀地回頭正好看到我們,竹林清影,美人如畫!
“你是哪裏人?怎地會在這裏?”楊慎問。
“公子,”一埋鍋造飯的丫頭聞言忙灰頭土臉的起身回道:“這是老爺新近納的楓姨娘!”“楓姨娘?”我更是不解,以前沒聽到府上有這等絕色女子啊,現在正好封府,楊绛在哪裏娶的她?
莫非.
我探尋的目光看向那丫頭,卻驚訝的發現那丫頭竟是雲蕊?我慌忙拉起另一個正在費力吹火的丫頭,隔着煙灰,發現竟是落塵!
“你們怎麽會在這裏?!!”
“少夫人,我們本是清心苑的丫頭,我們不在這裏。。還能去哪裏?”二人一臉委屈。
我見狀看向那楓姨娘微微颔首問道:“你不是府上的人。。如今正值封府,你是怎麽進來的?”
那紅衣女子笑回道:“大戶人家納妾,無非收,買,搶,送四個字,我是從吏部尚書處送過來的,少夫人如有疑惑,可自去問丞相!”
不肯相告就明說,何至于讓我去問那無趣的楊绛!
正待追問楊慎卻拉住我的手微微搖頭,我只好忍了下去,只聽楊慎笑道:“這裏原是二姑娘的院子,如今楓姨娘即有緣住進,還望惜景惜人!”
“我原是粗人,不懂什麽惜景惜人的,公子既懂,大可搬過來住,也好教教我,如何才能惜景惜人!”她輕佻的走近楊慎,眼中似乎只有一個他,“我這是燒火驅驅這竹林帶來的陰冷之氣,免得住在這裏的主子一個個年紀輕輕地去了,何姨娘去時,也不過才三十出頭,這二姑娘更是慘,未出嫁就慘死房中,說心裏話,住在這裏,奴家心裏着實很不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