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送別
創世更新時間2013-09-26 00:12:03.0 字數：1989
數日未見，相府的梨花竟開的這樣好了。
在蘆竹的攙扶下漫步于梨園深處，眼觀梨花之潔美，耳聞群蜂嗡嗡的朝拜聲，恍如仙境，如癡如醉。
行到一青石處，想起去年的此時，我和他在這裏相遇，短短一年的時間，我和他成了夫妻又有了孩子，理當安享夫妻琴瑟和鳴之樂，可他卻還有半月的時間就要遠去江西殺敵，想到這裏，不自覺的吟道：“春風十裏梨園夢，夢醒香猶在，物是人非意不同。恐哭斥蒼天，不如醉去！”
“我說你是吃飽了撐的！”一個人突然從梨花深處走出來，我定睛一看，原來是子談，自大火那日後，他的精神倒好。
“你是說誰吃飽了撐的！”我挑起眉毛佯作怒意，子談聞言面現驚惶道：“手被蜜蜂刺了一下，我罵蜜蜂來着，吃飽了蜂蜜竟想嘗嘗人血是什麽味道。。少夫人在這裏走路可要當心，這梨花太過美麗招惹許多蜜蜂，不小心撞上有你受的！”
“子談先生動手摘花了吧，這蜜蜂我自小是了解的，你不犯它，它自然不會惹你。。”說到這裏我沖他嫣然一笑，他打了個哆嗦後退一步，我不急不緩的笑道：“若你先招惹了它的話，輕則被咬一口，重則被蜜蜂群起圍攻，到時候你身邊的人一個個的躲着你，唯恐被你招來的這些毒蟲給咬着，先生說是嗎？”
“精辟！”
他丢下這兩個字後就飄然出林，蘆竹愕然的看着我，我笑笑不加解釋繼續游玩，如今他正在過心裏的那道坎兒，這事，誰也幫不了他！
我們已經為楊慎準備離府的行裝了，皇上準備給江西撥派一些兵力，讓他将這些兵平安帶到江西，交給江西守将高平。
将領兵這樣的大事交給一竅不通的楊慎，我實在想不明白皇上是怎麽想的。
再怎麽着，他還是要選擇從先鋒做起的啊！
洪德三十一年五月出發前夜，我們和衣抱在一起，看着窗外的樹影，想着別後再不能見，心裏的酸楚無以複加。
“可以不去嗎？”我最後一次問他。
“男兒志在四方！”他最後一次拒絕我。
燭影搖曳中他說：“江東的房子我已經着人修繕好了，也請了道士做過法事，另外郎中和産婆的人選恭親王府已經選定，過兩日就會送來，母親的意思是你在府上住到生産以後，畢竟在江東出了什麽事兒也沒有個求救的人！”
“唔！”
“我這幾天一直在想孩子的名字，”他頓了頓用手撫過我的臉說：“如果是男孩兒，就叫楊子護，若是女孩兒，就叫楊子守。我不在，能守護你給你依靠的也只有他們了。”、
“嗯，我記得了。”
“多回恭王府看看，我知道你怨你父親勸我投筆從戎，但請相信你父親，他是真的一心為你。”
“好~”我的喉嚨有些打顫。
“另外。。”他遲疑道：“我不在的時候，幫我照看一下父親母親吧，他們固然行事可恨，但畢竟于我有生養之恩，如今我要走了，身邊的人，也只有你可以托付！”
“你放心！”我說。
“照顧好自己！”他說：“如果可以，等孩子出生的時候我會回來看他！”
“孩子出生後，我會在江東等你！”我說。
他嘆了口氣吹熄了燭火，室內月光滲進，一片空明。
“伯顯！”我用子談為他取的名字喚他。
“嗯？”
“以後在戰場上你就叫‘伯顯‘吧，雖說未到取字的時候，但叫叫總無妨的.”
他嗔笑着打斷了我：“你真以為子談說的話可信？”
“不管怎麽着，我怕，你就叫吧，我也好安心！”他将我攬在懷裏，怕傷着孩子，只好輕輕的用環着我，“我聽你的！”他如是說。
“另外，對子談好一點，如今去了江西，也只有你們兩個互相照應了！”
“好！”
“我知道這很難做到，但請一定要完好無損的回來見我。。和孩子！”
“.好！”
“要多想我！”
“好！”
“孩子滿月要回來吃滿月酒！”
“好！”
我看了看他，見時機成熟，便說出最想說的那句話：“咱不去江西了好不好？”
“好。。”他愣了一下，見我目不轉睛地看着他，有些黯然道：“抱歉，暮兒！”
我起了身，走到窗畔看着窗外那一輪明月，對着月光笑的慘淡：“別對我說什麽抱歉的話，你從來就不欠我什麽，是我奢望過多而已！”
“我知道你即使是誤應了我依舊會走，可我忍不住，忍不住想騙你答應我一下！你答應了，我已經很滿足，即使你這答應是一個根本不作數的口頭承諾，即使它立刻被清醒過來的你推翻，我還是。。很滿足！”
他走到我身後，從後面抱住我說：“月亮總會再圓的，總有一天，我們會永遠的在一起，分離能加深感情，興許我們再次見面的時候，會體會到久別勝新婚的美妙！”
夜涼如水，浮生如夢，何時夢醒呢？
第二天，他早早的起床去了皇宮，我和沉庵乘上馬車去了必經之路江東，我們在車裏等待，江邊有許多空置了的舟船，他們會乘着這些船去到那噩夢般的戰場，有些人永遠的留在那裏，再也無法回到故鄉見到妻兒老母；有的人雖然回來了，可慘無人道的殺戮使他們性情大變，變得與曾經的那個家格格不入！
有的人功成千古，有的人默默無聞，有的人活着，有的人卻死了，他們殺人也被人殺，人命賤如草，血流成河時，蠅蟲滿地！
這就是戰争！
遠遠的聽見旌旗在風裏獵獵作響，身着戎裝的他騎在馬上目光平靜的看着遼闊江面，子談在他身邊的馬上喝酒，騎姿很不端正，但我很嫉妒他能和他并馬而行！
一個個士兵從他身後冒出，他們年輕的臉上滿是好奇，激動，疑惑不安，還有。認命的麻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