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清洛,別害怕
周清洛覺得指尖有點麻,他的手熱,宋淩的手很涼,一瞬間的溫差讓他眉心一跳。
在又涼又麻的感覺準備從指尖蘊開時,宋淩松手了,指尖一松,奇異的感覺驟然消失。
周清洛呆在原地看着他的手,下意識屈了下手指。
什麽玩意?
宋淩這是什麽操作?
還問現在能想象了沒?
老子費盡心思逗你開心,你過來牽老子的手怎麽回事?
宋淩現在真的越來越過分了。
“周清洛,你在臉紅什麽?”
周清洛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他明明是一個臉皮很厚的人,可以和網友大戰三百回合,一個髒字不帶就把人罵得狗血淋頭。
有粉絲開黃腔,他可以臉不紅心不跳地忽略,如果太沒有下限實在忍受不了,他也會面不改色怼回去。
可是面對宋淩,他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羞于啓齒,扭捏得像個小姑娘。
某些人講的垃圾話或是聽着沒什麽,一深思卻十分微妙,就像畫畫中的留白,很容易讓人浮想聯翩。
或是單刀直入直截了當,一時間讓人不知道他說的是真話還是假話。
他的逃避,讓某些人越來越出息了,敢對他動手動腳,周清洛感覺自己被他拿捏得死死的。
他得反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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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能讓宋淩這麽放肆!
誰還不是個男人呢。
垃圾話誰不會!
他要找回那個曾經在宋淩面前臉不紅心不跳的自己!
他真的得治一治宋淩這個臭毛病,讓他知道什麽叫做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周清洛整理了下表情,硬着頭皮:“扯犢子吧你,就這也臉紅?牽個手而已,這有什麽值得臉紅的。”
周清洛說完,默默給自己點了個贊。
看看!
他也可以!
邁出第一步,就是成功的一半!
宋淩:“那你一動不動看着自己的手做什麽?”
周清洛不僅不會輕易承認自己心虛,還會适當地給自己臺階下。
“我是說人家男孩子手牽手走路,又不是男孩子抓一下就放手,你放手太快了,還沒感受到,就多看了兩眼。”
可周清洛沒想到臺階不是臺階,而是杠杆,宋淩緊握杠杆的另一端,跟他杠上了。
兩人手剛松開,宋淩立刻又抓起他的手,還将他往前拽。
“走。”
周清洛:“???”
“這樣呢,能感受到了嗎。”
周清洛一臉懵逼,但此時的氛圍很奇怪,即使氣氛已經尴尬得可以讓血液凝固,但心裏卻騰升一股別扭地較勁,誰都不服誰,像玩跷跷板似的,一人一端,但誰先敗下陣來,誰就輸了。
周清洛:“湊合吧。”
“什麽感覺?具體描述一下。”
明明宋淩的手很涼,他卻感覺到手越來越熱,接着臉越來越熱,渾身都不對勁了。
周清洛先敗下陣來,甩開宋淩的手,落荒而逃。
身體慫了,但嘴絕對是不能慫的,“沒什麽感覺,像抓了只大豬蹄。”
周清洛這種死鴨子嘴硬的人,當遇到一個說話不帶拐彎的人時,真的很想上去打一頓。
然而某些人還不依不饒,“那你都害羞得逃了。”
周清洛腳步一頓,心裏明白死鴨子嘴硬已經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唯有破罐子破摔才能有出路。
他咬咬牙,以上刀山下火海的氣勢往回走,再若無其事地牽起宋淩的手。
宋淩身子一僵,眼皮子輕輕眨了下。
明明他手心裏是熱的,心跳也正在加速,但腦子卻一片空白。
周清洛咳了下,盡量讓自己顯得不那麽僵硬,朝宋淩狂拽酷炫地偏了下頭,“誰害羞誰是狗,走吧。”
宋淩猛然回握他的手,而且反客為主,把他的手包進掌心,捏了下他因經常執筆畫畫指關節結下的薄薄的繭。
清洛的手好溫暖,這樣的手應該能化腐朽為神奇吧,如果自己早點遇到他多好。
他不由自主握緊了些,像握緊屬于自己的小太陽。
已入秋,夜已深,路上沒什麽行人,路燈把兩個人的影子拉得很長,似乎還給相互牽着的手一個特寫。
晚風卷起發梢,周清洛脖頸有點涼,但手心卻在出汗,心髒也不太安分,越跳越起勁了。
“宋淩,放手吧。”
“為什麽?”
“我熱。”
“牽個手你都熱?”
“……”
“那萬一有更劇烈的動作……”
周清洛打斷他:“停止你的腦補。”
“我說的是跑步,周清洛你想的什麽?”
看宋淩這表情,再結合男人的那點小心思,他想的是跑步才怪。
誰還不是個男人呢。
周清洛:“我想的其實是俯卧撐。”
“啧,起起伏伏的,那是挺劇烈。”
“……”
周清洛的手被宋淩緊緊握着,他抿了抿唇。
難道,女孩子之間牽手,就是這種感覺嗎?有點親密,有點溫柔,有點暧昧,似乎和自己牽着手的這個人,可以跟他分享所有的秘密,踏實而有安全感,甚至渴望能永遠在一起,一直陪着對方直到老去。
暑氣逐漸褪去,晨風已經漸漸變涼了,不經意間,樹葉變了黃,轉眼就快中秋了。
周守林有時間就研究食譜,頗有成效,菜做得越來越好吃,一傳十,十傳百,竟還有些野生的客人,形成了良性循環,點單的人越來越多。
整個人忙得不亦樂乎,有錢賺,他的精神狀态也越來越好了。
如果周清洛沒出去畫牆繪,宋淩就過上了退休的生活,拿着個板凳坐在院子裏曬太陽,給他的盆栽松土澆水,幫周守林洗菜,惬意得不行。
軟飯吃得明目張膽。
周清洛也沒時間搭理他,搗鼓自己的事情。
周清洛在畫插畫的時候,宋淩手癢了,纏着周清洛要幫他填色。
“清洛,你休息一會兒吧,我幫你填色。”
周清洛白了他一眼,“你又想明知故犯?”
“……”
周清洛說完就把人推到外面,把門給反鎖了。
宋淩一而再再而三要求之後,周清洛忍無可忍,幫他買了一整盒子兒童塗鴉畫填色本,還特別酷地對他說,“一邊兒玩去,別來煩我。”
不過有了這個玩意,宋淩終于獲得了進房間和周清洛待在一起的機會。
兩人擠在陽臺上,周清洛在給客戶畫氣勢磅礴的插畫,宋淩在旁邊塗填色卡。
畫風很詭異,但氣氛也很和諧
周清洛和宋淩終于把焦左的牆繪畫完了。
兩人渾身都是顏料,精疲力盡地坐在牆角,整個人灰蒙蒙的,但眼神很亮。
周清洛:“太漂亮了,我們太厲害了,今晚讓老爸加菜,你想吃什麽。”
“螃蟹和紫菜蝦皮小馄饨。”
“……”
上次吃螃蟹,宋淩一個都沒吃,光給他們剝了,紫菜蝦皮小馄饨什麽時候也算加菜了。
“我說的是大菜,硬菜!”
宋淩:“我就想吃這兩樣。”
周清洛無語地看了他一眼,不過一會兒就想通了,宋淩在宋家長大,什麽山珍海味沒吃過呢。
周清洛:“行吧,那走吧,我們回家。”
兩人剛起身往外走,就一群穿着西裝皮鞋的魁梧大漢表情嚴肅地走進地庫。
周清洛不明所以,但身邊的宋淩已經停下腳步。
周清洛看了眼來人,再看了眼宋淩,明白了。
這群人是沖着宋淩來的。
宋淩面無表情地站在原地,但氣場冷嗖嗖的,像來人是敵軍的千軍萬馬。
為首的人開口了,“二少爺,今天是一號,該回家了。”
宋淩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周清洛懂了,原來是宋家的人。
周清洛趾高氣昂地擡起下巴,用蔑視的眼光看着他們,替宋淩回答:“不回。”
為首的人冷冷地看了周清洛一眼,面無表情又複述一遍,“二少爺,今天是一號,該回家了。”
周清洛:“……”
看來他的眼神不夠狠,沒有什麽震懾力。
宋淩慢條斯理地往前一步,把周清洛擋在身後,懶洋洋道:“不回。”
那幾個人立刻開始舒活筋骨,扭脖子抖肩膀的,周清洛能聽到咔咔的骨骼響聲。
周清洛探頭數了下來人,總共有八個,一個個都是彪型大漢,幹保镖出身的,一副準備活捉宋淩的樣子。
為首的那個人又面無表情說了一遍,“二少爺,今天是一號,該回家了。”
宋淩冷冷笑了聲,沒回答他的話。
周清洛悄咪咪問宋淩:“咱們打得過嗎?”
宋淩稍稍偏過頭,用氣音說話:“不知道,沒打過。”
“不會吧,他們這麽嚣張,你又這麽□□,你都沒教訓過他們嗎?”
宋淩聽完,勾了下唇,“那今天教訓一下?”
周清洛搖了搖頭,“打不過呢,我們跑吧。”
“如果我把他們打翻了,你獎勵我行不行?”
“什麽獎勵?”
“親我。”
“……別貧。”
或許被他們目中無人交頭接耳毫不恐懼你侬我侬看不起人的樣子給激怒了,那群人終于有人憋不住了,“二少爺,您還是乖乖跟我們回去吧,否則我們只好親自請二少爺了。”
周清洛聽出來了,他說的請,可不是請,而是威脅。
周清洛最讨厭被人威脅,他從宋淩身後出來,跟宋淩并排站。
他活動了下面部表情,開罵:“喂,你們怎麽回事。”
話音一落,宋淩瞥了眼義憤填膺的人,無聲笑笑。
某些人又要開始罵人了。
對面那群人也不是誰都淡定,也有一兩個暴躁的,跳出來指着周清洛惡狠狠威脅,“你少管閑事!”
為首的那個人揚了揚手,示意暴躁哥別說話,溫文爾雅道:“我們二少爺五號要抽血體檢,今天就要回家養身體了,如果您和二少爺有什麽重要的事,五號後再商議。”
周清洛一聽,腦子轟地一聲,終于明白了。
原來五號是宋淩給宋錦奕輸血的日子,所以宋淩一號就要被關在宋家哪兒都不讓去?
怪不得宋淩生日那幾天,他都沒有見到宋淩,原來月初,被關起來抽血了。
周清洛氣炸了,完全找不到北了,憤怒得忘記了對面的人數,往前一步就開始罵。
“嘴巴該閉不閉,耳朵不該閉就緊緊閉上了,都說了不回去,你們聽不見嗎?抽血體檢?說得這麽好聽,我看你們才需要體檢,一個個像被狗咬了似的,得了狗病,拿主子的錢,盡不幹人該幹的事。”
對面的人臉色頓時青一塊紫一塊,看來平時都善用武力解決,碰到一個罵人罵得狠的,也只能口頭威脅,“你他媽的再罵一句試試?”
周清洛冷笑一聲,“智商比狗要高一點啊,聽得懂我在罵人?”
那人氣勢洶洶往前一步,卻被為首的那個人給攔住下了。
為首那個人溫文爾雅地往前走,走到周清洛面前停下來,淡然看了周清洛一眼,掏出錢包唰唰抽出幾張百元大鈔遞給周清洛,“小兄弟,宋家的事,還是不要摻和的好,行個方便,嗯?”
周清洛低頭看了這些錢,氣極反笑。
看來這群人就用這個方法威脅和收買身邊的人。
在青陵市,宋家一家獨大,家裏有做生意的多少得看着寶木的臉色,家裏沒生意的,也難逃這些真金白銀的誘惑。
可謂是殺人誅心惡毒至極。
周清洛:“我認識你,寶木集團董事長宋錦奕的秘書周雲謙,旭日商場開業的時候,也是用錢擺平了騷亂,真有你的。”
周雲謙嘲諷笑笑,拿着一疊錢遞給周清洛,在他眼前晃了晃:“沒辦法,這辦法好用,人不就認這東西麽。”
他說着,又從皮夾子裏拿出幾張鈔票遞給周清洛,“請小兄弟配合。”
周清洛剛想罵,不料宋淩往前一步,直接抓住周雲謙筆挺的西裝領口,擡起拳頭用力一揮,一個勾拳甩在了周雲謙的太陽穴上。
周雲謙吃痛,下意識彎腰,宋淩曲起腿一頂,然後再一個勾拳回過去,再用力一扔,把人扔到了地上。
動作太壞,周清洛都看花了眼,還沒整明白怎麽回事,周雲謙已經趴在地上了。
那些站在周雲謙身後的人一臉驚恐,但也不敢上來打。
連周雲謙趴在地上,也是自己掙紮着起來,沒人過來扶。
周雲謙擦了下嘴角的血珠,“二少爺,說什麽今天你也得跟我回去。”
宋淩眼眸一冷,從兜裏拿出一把小刀,吧嗒一聲打開,直接指向周雲謙的心髒。
刀尖很鋒利,耀眼的寒光晃人眼,宋淩的手沒停,刀尖抵上了周雲謙的西裝,他往下一劃,布料撕裂的聲音傳來,昂貴的西裝立刻劃出了一道口子。
宋淩的眼神比刀尖還涼,“周秘書,鋒利嗎?”
所有人都驚呆了。
他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一般只要他們出現,宋淩都會乖乖跟他們回家,周雲謙說,宋淩這叫習得性恐懼。
但今天他怎麽就不怕了呢。
沒有人敢呼吸,生怕宋淩做出什麽過激的動作來。
宋淩的手沒停,繼續劃,周雲謙的襯衫啧劃破了,皮膚觸到了冰涼的刀尖,周雲謙閉了閉眼。
“二少爺,我們也只是奉命行事,你別為難我們。”
宋淩冷冽地笑了聲,湊近他耳邊輕聲說:“周秘書,你用你這種肮髒的手法對他,讓我很生氣。”
周雲謙:“二少爺,跟我們回去吧。”
宋淩:“你背着宋錦奕在外面開的公司,運營挺好啊。”
周雲謙渾身一僵,“你……你怎麽知道?”
宋淩:“我還知道你開戶行的銀行卡密碼,36421……”
宋淩沒說下去,而是似笑非笑地盯着周雲謙,冷冷地笑着,看着周雲謙面部肌肉正肉眼可見地痙攣。
宋淩:“周秘書,你說我這都知道,能不知道寶木那些爛事嗎?別和我作對周秘書,你老婆可是學校校長,收了多少錢,塞了多少垃圾到他們學校去了?”
周雲謙開始恐懼了。
“周秘書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這些數據都在網上存着呢,我如果不定期維護,很快就曝光了。”
周雲謙沒想到,一直可憐巴巴的宋淩,居然變得這麽可怕,所有的人在他面前像透明的一樣,沒有隐私,沒有秘密。
周雲謙,“你……你……”
宋淩輕笑一聲,“周秘書,我要沒點本事,能在你們這堆垃圾裏活到現在嗎?”
周雲謙帶着人走了,宋淩仍緊緊握着手裏的刀,手背的青筋暴起,骨節都發了白。
他面色蒼白陰郁,眼神空洞,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像墜入了黑暗中。
周清洛顫抖着手,雙手握住宋淩帶着刀的手,他的手冰涼,僵硬,似乎這雙手和這把刀已經融為一體。
周清洛故作輕松笑笑,“宋淩,你…你怎麽還随身帶着刀啊?”
宋淩回過神,扔下刀,臉上的陰郁還沒褪去,卻努力擠出一個寬慰的笑容,“清洛,別害怕。”
周清洛搖了搖頭,拿過他手上的刀,故作輕松地說:“我不怕,你啥時候買的,多少錢啊,經濟條件好,也不能瞎買啊,說了要買房的。”
說着說着,竟有些哽咽。
他想起關明朗的話,宋淩真的生病了,而且很嚴重。
宋淩像心裏石頭落了地一般,渾身一松,轉身就把人抱近懷裏,低聲祈求,“清洛,別要他們的錢,我有錢,我都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