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顧承宵接受良好,不代表文先生也同樣是如此。

他雖然是作為幕僚,但要說計謀才智這方面,還真沒有多出衆的,當然,也不至于拖後腿,他好歹也是靠自己考上舉人的。只是行事有些迂腐古板,也因為出身富貴,又是舉人,所以頗有點目下無塵,低不了頭的感覺。

他實際年齡已經四十多了,在這個年紀,養尊處優慣了,讓他對一個流放之地小村子裏的鄉下小子多好,那是不可能的。

只是他表面上并沒有表現出來,只有些端着“老師”的架子。

內心裏,卻是并不太喜歡徐丘的。

無他,徐丘知道他們的身份,但并未因此對他們有什麽不同,反倒是把他們當成一般人一樣,和他們平等相處,這本身,對于文先生而言,就是一種大不敬了。

更何況他們有時還得找人要這要那的,求人,總得是有些難開口的,盡管徐丘答應的很爽快,并沒有為難人,甚至還幫他們想好一些他們沒想到的東西,但文先生心裏還是不喜的。

他教徐丘讀書,是徐丘的老師,徐丘本該恭恭敬敬的對他的,別說是這些東西了,每次來他們飯食也該幫着做好,而不是在一旁就那麽等着。

要是放在京城裏,這些事哪用得着他們開口,早就讓人辦的妥妥帖帖的了。

可心裏想歸想,文先生也是知道如今處境的,他沒真開口說出來,但他在教學上就沒用心教了。

顧承宵也聽出來了,但他勸過後無果,也就暫時算了,等到以後再慢慢來就是了,橫豎時間還早。

他需要這個有些天才的少年去到朝堂的。

徐丘并不知道他走後的這些争論,他知道文先生态度疏離不好親近,但他們雙方各取所需,非要那麽親近做什麽,只要對方認認真真的教他讀書也就是了。

離開了之後,徐丘還是走的原先的那條路,但是到了河邊那裏,林曲已經不在了,也不知道去了哪裏。

徐丘看了幾眼,也就往回走了。

回到家,李氏聽到動靜招呼了一聲:“回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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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徐丘在院子裏的葡萄架下來坐下,掏出書來繼續看。

李氏出來見他那樣,忍不住道:“你都這麽大年紀了,還真打算考那個什麽科舉啊?”

前兩個月聽兒子提起讀書的時候,李氏沒當回事,好學也不是壞事,學就學呗,但兒子天天這樣,就讓她有些不敢相信了。畢竟雖然她對科考這事并不太了解,但多少也清楚,難度是非常大的。

那些從小就學的人,學上十幾二十年都不一定考得上,更別說他兒子現在都已經這麽大了。

徐丘有些不滿的說道:“娘,我今年才十七,娘你別把我說的好像七老八十了一樣。”

李氏叨叨着:“十七還不大啊,都可以成婚了,總不能考到三四十多歲吧?聽說這東西可花錢了,你那兩個哥哥也是,那麽大年紀了,一提到成親就沒個影了,說誰都不願意,一問多了還煩。”

依照他們這邊的風俗,男子十七八就可以成婚了,二十多的未婚青年也很正常,而女子和哥兒一般是十六七就可以許人家了,親事訂下後,若是疼愛女兒的人家,也可以多留幾年。

徐丘的兩個哥哥年紀也沒大多少,他們是雙胎,今年二十一。

只他們的名聲不是很好,兩個哥哥都是在賭坊當打手的,人又長的肌肉發達,彪悍煞氣,讓人看了就害怕,外界關于他們家匪夷所思的傳言頗多,一般的人家是不想和他們有牽扯的。而不怕他們,知道他們底細的,他們的家世不上不下的也夠不上。

且他兩個哥哥的眼光也高。

一時之間,想找個合适的,還真不容易。

天天聽李氏念叨,加上人家都怕他們,他兩個哥哥幹脆都懶得想這些了。

徐丘也聽過這些無數次了,他娘見天的都在煩惱他們三兄弟的親事,他自己倒是不急的,還悠悠的道:“我有未婚夫郎,那要不我就先成親了?”

李氏瞪他一眼,“你整天就氣你娘吧,你們三兄弟,沒一個讓人省心的。”明知道她煩死那林老三兩口子和林瓊了,還故意說這個。

不過,“不行,你這退親的事我還是得再過去說一下才行,雖然你頭上還有兩個哥哥,但你的年紀也到了,我得提前尋摸着,早點把退親的事過了明路,村裏人家有意的也好互相通氣,免得到時候好的閨女、哥兒全都訂了人了。”

越尋思,越是這個道理。

徐丘倒也沒意見,他不是非得等穿越來的主角受和主角攻戀愛談的水到渠成了,想進一步了,然後主動來退親,那樣只是方便一些,不過想來如果是那樣的話,他娘沒準得多生氣。他是在兩個月前就恢複記憶的,林瓊也兩個多月沒來找他了,那時候,劇情就已經開始了。

一個一見鐘情,另一個也差不多算一見鐘情不自知,這會兒劇情中,兩人應該都已經接觸過好多次了,都對對方有好感,有種朦胧的暧昧在裏面。

現在既然他娘想提前退,那也正好。

反正這事他們家占理,退親也不會有什麽問題。

徐丘表示了贊同,但李氏沒打算今天過去,今天林家剛吵了一架,估摸着那林老太太還有的罵的,等那小哥兒回家又要鬧,所以這種時候,她還是不要摻合了。

等哪天林家空了,她就先找林老三老口子說一下就行了,雙方商量一下對外的說辭。

到底是從小看着林瓊長大的,李氏也不想鬧的太大,把人家哥兒的名聲都給耽誤了,雖然林瓊着實真沒什麽好名聲。

徐丘看了一下午書,還把文先生讓他寫的題目給完成了,等到太陽快落山的時候,門外就傳來幾人說話的聲音。

他站了起身,看向門口:“爹,大哥二哥,你們回來了。”

三個身形高大的肌肉壯漢一起出現在門口,同樣是壯漢,他爹看着就明顯更彪悍一些,但一開口,臉上就帶了笑:“三娃,過來,看爹給你帶了什麽。”

徐丘無奈的走過去。

他們家生了三個男娃,但他爹還挺想有個軟乎乎的小閨女或者小哥兒的,很明顯,這個願望是落空了的,老大老二還都是特別調皮搗蛋,經常打架搞事的,大了更是發育成了壯漢。也就徐丘這個老三,從小就體弱多病,性格也偏乖巧懂事。

徐父那一腔父愛,稍微有了可以寄托的地方了。

“爹你買了什麽?”徐丘接過他爹的包裹,手上這觸感,他有些驚訝的問着。

莫非……

打開一看,果然,是幾本書并一沓厚厚的紙。

徐父說道:“你不是說要科舉麽,我找人問了一圈,這些書都是要學的,你先拿着看,之後的爹再給你找找。”他們異族的,都不太追求科考,因為長相問題,一出去,其他人很容易把他們區分出來。

很多人出去都是受到排斥的。

所以這也就導致大家對科考并不重視,他們天性團結排外,與其努力考到外面去,還不如就在當地好了。

再說了,北越這麽窮,想要供個讀書人就更難了。

因而他們鎮上書店都找不到多少關于科舉的書也就很正常了,徐丘手中目前的書也就只有三字經、千百文,并幾本醫書和游記。醫書和游記是以往就有的,從教他學醫的大夫那裏得來的,他幼時啓蒙就是抱着醫書開始的。

徐丘高興的跳了起來:“爹,你真是我親爹,我太高興了,正缺這些書呢。”考科舉不學四書五經怎麽行。

他知道這些東西應該也花了他爹不少銀子,他們家雖然不窮,但也沒富到哪去,更何況總要存些銀子應對一些意外,更別說将要來臨的他們三兄弟娶媳婦的事。這些書,還有這兩個月他給顧承宵那邊送的東西,都是要花錢的。

顧承宵那邊還有一批棉衣棉被這些冬天要用的,銀子還沒花到頭呢。

家裏不止他一個孩子,他一下花這麽多,還真是讓徐丘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徐父沒想那麽多彎彎繞繞的,他看兒子高興,自個自然也是高興的,聞言好笑的單手一把把兒子拎起在地上墩墩兩下,“你這混小子怎麽說話呢,我不是你親爹,還能是你後爹啊。”

徐丘嘿嘿樂着。

兩哥哥也在一旁露出了笑。

大哥徐森把自個帶的東西也遞了過來:“這是賭坊裏今日的糕點,你拿着和娘一起吃。”

“謝謝大哥二哥。”徐丘笑道。

他們年齡差了四歲,兩個哥哥對他很是照顧。

徐森和徐州都是在賭坊裏當打手,其中大哥徐森也算是一個管理人員,一群打手都歸他管,平日裏直接坐鎮賭坊,防止有人鬧事。

“一家子兄弟,有什麽好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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