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四手聯彈
紀炀第二天醒來後, 旁邊已經沒人了，閻沉照常去公司上班。
他縮在兩個枕頭之間，才發現要改變一個人的不易, 心理疾病哪裏是容易治愈的，可能他把自己給賠進去了，這塊木頭還是木頭。
在床上emo了很久, 紀炀提着髒衣簍, 按照閻沉教的方法将兩人的衣服都洗了晾出去, 又将別墅裏裏外外的都打掃一遍, 才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
穿來之後，這個別墅是紀炀呆過最久的地方，忽然要出遠門, 還怪舍不得。
他最喜歡的是二樓這個小偏廳, 他拿着抹布将鋼琴清理了一遍，在琴凳前坐下來。
紀炀這些年居無定所, 沒有一個固定的家，心中一直有一個關于家的幻想, 房子不需要很大, 但客廳中央卻一定要足夠容納一架鋼琴。
他五歲開始學鋼琴，在家裏最常做的就是和母親手把手學琴。
紀炀的第一首曲子就是被母親所教，然而幾年後這種畫面逐漸成為奢求, 曾經将他放在手心的父母有了各自的家庭, 也有了新的寶貝，他的存在成為兩個家庭的不和諧因素，只要出現便一定會引發一場家庭大戰。
後來, 紀炀作為練習生進入公司, 有了固定的宿舍之後就再也沒有回去過, 或許他們心裏有愧疚，但無論怎樣都改不了他無處容身的事實。
鋼琴是紀炀進公司後唯一堅持學習的樂器，在練習生中紀炀稱第二，沒有人敢排到他前面去，但随着和父母關系逐漸惡化，紀炀成年後就再也沒碰過這個東西。
直到穿過來變成另一個人，才敢正視它。
第一次在閻沉這裏看到鋼琴的時候，紀炀很開心，從前腦子裏的家無非就是這樣，然而卻怕自己奢望太多，一直沒敢在這邊多停留。
紀炀輕呼一口氣，将手指放在琴鍵上，一串悅耳的曲調瞬間流淌開來，久未摸琴，紀炀絲毫不覺得陌生，手感絲滑。
《夢中的婚禮》是紀炀母親教他學的第一首鋼琴曲，當年父母兩人十分相愛，這也是他們的定情曲。
可一整首彈下來之後，紀炀突然心生不快，為了驅趕這種不快，他将那首變态的《鬼火》拿出來練手。
《鬼火》是一首光看譜子就手抽筋的鋼琴曲，紀炀彈過一次就将李斯特拖入了黑名單，沒想到卻以這樣的方式将這首曲子再拿出來。
閻沉拎着李高陽準備的劇組必備禮包回來，就聽到二樓的琴聲。
他輕手輕腳放下東西進入二樓，看清紀炀的指法心頭再次被震撼，忍不住用手機錄下了這個片段。
一曲終了，紀炀按在琴鍵上的手依舊沒有收回，不知道在想什麽，眼神呆滞，表情麻木。
閻沉收了手機從角落走出來，紀炀才将手從琴鍵上收回來，他茫然看着突然出現的閻沉，眼睛眨了眨。
“你總是能給人驚喜。”閻沉在他身邊坐下，不熟練的在琴上戳出小星星的節奏。
紀炀失笑，“我們一起？”說完也将手重新放了上去。
閻沉凝眉，十分勉強的跟紀炀來了一次四手聯彈，閻沉又錯音又錯拍，紀炀突然來了興趣，将攝像頭架在鋼琴前。
“做什麽？”
“這是我們的回憶，我想錄下來。”紀炀說，小時候的那些畫面他一直覺得自己記得很牢，可如今再想起來回憶中的臉，已經模糊不堪，他不想未來再出現這種狀況。
“我彈得不好。”閻沉也就幼兒園的水平，還是他早年的心理醫生教的，可惜那時候只安靜學了一個星期，鋼琴便成了他發洩的對象，此後就沒人敢讓他碰這種東西。
“沒關系。”紀炀重新坐下來。
帶着閻沉又熟悉了一遍，第二遍進行到他容易出錯的地方特意出聲提醒，就這樣，一手磕磕絆絆的四手聯彈出世了。
兩人相視一笑，紀炀才想起來問閻沉，“怎麽這個時間回來了？”
“我讓助理買了不少劇組用的東西，打包的時候記得裝進去。”閻沉将紀炀整理好的行李箱搬到樓下。
“都是什麽啊…”紀炀打開袋子往裏看。
“你要去的地方在西南，濕度高，蚊蟲也多，後面還要去叢林，這些應該都用的到。”
“你都知道了？”
“讓人去打聽了安排。”閻沉将藥箱塞到紀炀的行李箱裏，剩下大件裝不下，又将自己的箱子拿出來給他用，“明天我送你到機場。”
“明天你也要上班，我坐公司的車過去就好了。”
閻沉沉默了一瞬，突然問紀炀，“和公司交代婚姻狀況嗎？”
紀炀點頭“說了啊。”
“出這麽長時間的遠門都不讓我送，經紀人會覺得你和丈夫感情不和。”閻沉說。
紀炀震驚，“會嗎？可是你的身份…”卓燃若是知道會暈過去的吧？
因為紀炀短時間不在A市，兩人晚上去老宅吃晚飯。
聽到他要去拍戲，老爺子有些不太贊同，“拍戲多累，咱家的錢又花不完。”說完又讓雲管家去拿自己的錢包，“跟閻沉這木頭一起生活，實在是難為你了，爺爺今天再給你包個大紅包。”
“看你說的是什麽話。”老太太給夾菜堵住他的嘴，“工作又不是兒戲，現在還年輕，多出去走走是對的。”
兩老能理解他的工作，紀炀心裏特別感謝，畢竟有褚向文在前，他擔心不被兩老接受，沒想到閻老第一時間是擔心他會受累。
“爺爺，這就是個打醬油的小配角，不會太久，拍完我就回來。”紀炀和他解釋，“到時候我和閻沉一起回來，陪你們住一段時間。”
“哎，這個好。”閻老瞬間滿意了，“你倆忙起來都不見個人影，要說到做到，不然我帶着你奶奶就要去別墅小住了。”
“別墅房間多，你們要想住我現在就将房間收拾好。”紀炀看向閻沉，“我覺得一樓的客房可以給爺爺奶奶用。”
閻沉沒意見，“你決定。”
閻老冷哼，看他不順眼，“你倒是會省事。”
紀炀怕兩位生氣，全程嘴甜的不得了，坐在爺爺奶奶中間，哄這個開心給那個夾菜，臨走的時候老太太有些舍不得他走，“要不今晚在這住，明天一早讓司機送你到機場？”
“行李還在家裏，今晚不回去明早也得回去收拾，別麻煩了。”不等紀炀開口，閻沉便一口回絕了。
紀炀，“……”要不要這麽直接？
果然閻沉被老爺子猛敲一下肩頭，“滾滾滾，你這個不孝子孫。”
隔天一早閻沉送紀炀到機場，到的時候趙前進和卓燃都沒到，兩人便留在車庫等，閻沉捏了捏紀炀的手，“注意安全，外面不比家裏，劇組構成也比較複雜，受委屈了就馬上去找經紀人。”
紀炀失笑，突然覺得閻沉也不是什麽都不懂，“…我就是一個配角而已，還只活三集，和大家也沒有利益沖突，你別擔心。”
“記得每天通話。”閻沉叮囑。
“好。”紀炀重重的點了點頭，突然很不舍，便越過檔杆去抱閻沉，雖然不知道他是不是有同樣的感覺，“我會晚上查崗的，不能晚回家，也不能帶比我好看的人回家。”
閻沉身體有些僵硬，從昨晚拒絕爺爺的留宿他就有些不正常，現在被紀炀這麽一抱，才确定自己真的在不舍。
“好。”
卓燃一到，紀炀推門下車朝她招手。
“燃姐，這邊。”
卓燃大老遠就看到了紀炀跟前的豪車，心裏估摸着紀炀丈夫年薪不低。
“行李呢？”
“在後…”還沒說完，閻沉已經從後備箱裏拿出行李。
卓燃本來看這車牌心裏就有些含糊，此刻再一擡頭，瞳孔瞬間放大，她慌了，“…總，總裁？”
紀炀摸了摸鼻子，他還奢望卓燃認不出來呢，畢竟閻氏旗下公司衆多，也不是每個員工都見過大老板。
閻沉朝她點點頭，“嗯，走吧，我送你們到上面。”
确認自己沒認錯，卓燃徹底自閉了，怪不得這車有些眼熟，大老板的車可不就是這輛！她是啓悅的金牌經紀人，雖然現在業務沒有交叉，但每年年會閻沉都會現場講話。
紀炀跟着閻沉往前走，電梯裏，卓燃才把精神氣找回來，低聲和紀炀咬耳朵，“這就是你說的公司高管？”
“…是啊。”紀炀避重就輕，“上市公司高管。”
卓燃，“……”這話好像也沒什麽大毛病，閻氏确實是上市公司。
第一次出差，卓燃給紀炀訂的經濟艙，從素人到明星也不是簽個約就能成的，然而在看到閻沉陪紀炀排隊時深擰着的眉頭，卓燃又大呼失策。
紀炀今天捂的夠嚴實，沒人認出他，便全程和閻沉牽着手。
同時也看的卓燃心底發涼，當初知道紀炀結婚時，她十分不看好這段婚姻，幹藝人這一行，這樣那樣的事情太多，可能一個緋聞就會讓一段婚姻走到盡頭，在卓燃看來，紀炀離婚是遲早的事情。
但現在，她突然覺得可能自己失業的速度更快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