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最甜
第48章 最甜
換衣服的動作、沒開燈的酒店房間。
寂靜的黑夜總令人産生多餘的遐想。
顏書順理成章地覺得, 厲時嶼是不是做了什麽。
她和他是正在交往的關系,而她也不讨厭和他有親密接觸,就是覺得有點兒太快了, 而且如果是在她不知情的情況下,她會覺得有點兒怪怪的。
一想到這些,她腦子瞬間就短路了, 血液上湧, 臉色一霎通紅, 立在原地一動不動,僵硬得像木頭人。
她還赤着腳,空調溫度太低, 導致她身上發冷, 不住打噴嚏。
厲時嶼蹙了眉,走向她, 她緊張地看別處, 但厲時嶼只是繞過她,走到玄關處按了電燈的開關。
室內白光充盈, 忽然的光線令顏書眯起眼睛來。
她更喜歡暖色調的燈光,比如橘色,白熾光線總有些刺目,且有些冷,她不喜歡。
“怎麽不穿鞋?”
“……”
厲時嶼見她沒反應,從地板上拿了一雙女式拖鞋遞給她。
她穿上拖鞋後走回床邊,四處找自己的手機, 沒找到, 才想起來房間裏不是只有她自己。
太糟糕了。她居然有點兒緊張, 不敢和他随便搭話。
其實她很清楚, 他不會對她做什麽,只是剛醒來時過于把他想得太凡俗,才會差點把他貶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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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個人其實有時候冷淡得可怕,她難以猜透他在想什麽。
人的心思本來就難猜,何況是他這種從來不顯山露水的人。
費時間在這種沒把握的事情上是很分神的,但她喜歡他,所以願意花時間猜。
只是現在的她還不懂一個道理,其實沒人喜歡被人猜透。
那不是什麽好征兆,人總是獨立的個體,思想和靈魂也應獨立。
她在想,他到底在想些什麽。
厲時嶼立在窗臺前,穿一身白襯衫搭黑西褲,燈光打在他身上,輪廓透些許冷硬,氣質依舊冷,卻又帶了些頹然。
他可能是想抽一根煙?
“我在這裏睡多久了啊?”她終于開了口,聲音有點啞。
厲時嶼轉過身看她,輕聲回應道:“六個小時。”
她一驚,不信自己睡了這麽久。起身走到他面前,擡起腦袋看他的臉,因為靠太近,她的鼻子不小心碰到他的下巴。
他應該是剛刮過胡子,所以下巴那塊兒有些刺刺的,新的胡茬冒了出來,紮得她有點癢,她只好退後兩步,拉開距離。
“我真的睡了那麽久?”
“你看現在幾點了。”他說。
“……”
顏書左顧右盼,問:“我的手機哪兒去了?”
厲時嶼聞言指了指床頭櫃,說:“你喝醉後開始撒野,把自己的手機也砸了。”
“……我才不會這麽粗魯。”
她喃喃道,卻走到床頭櫃邊拿了手機,果然,手機屏幕有些許裂痕,但是還能用,她暫時不用買新的。
“除此之外,我還怎麽撒野了?”她不滿地問。
“吐了我一身。”
“……”
簡短霸氣的五個字,令她當場無地自容。
她真的吐了他一身嗎?太過分了吧?他會不會從此嫌棄她?
極有可能。
他還挺愛幹淨的。
她想說聲抱歉,畢竟被人吐了一身,換誰也不會心情好的。
剛走到他身後想說,他的手機有來電,瞥了她一眼,他握着手機走到陽臺。
又避開她。她有些失落。
她坐在床頭的沙發,呆呆地望着他的背影半天。
他接完電話走回來,發現她坐在沙發上很安靜,便随口問:“怎麽了?”
顏書搖頭,“沒什麽。我就是餓了。”
厲時嶼用座機撥打前臺,讓送一份晚餐上來,随後打開随身攜帶的筆電。
他敲鍵盤的速度總是很快,似乎完全不需要思考。
顏書沒有過去打擾,抱着手機窩在沙發裏,卻什麽都看不進去。
耳邊是鍵盤的敲擊聲,噼噼啪啪的,他專注的背影透着一股冷漠。
一下子,她想起來他剛才接電話的舉動,鼻尖一股酸意湧上來,她抱着膝蓋,咬牙不讓自己去想他冷落自己的原因。
她總覺得,他雖然和許知楠不是那種關系,但他對許知楠都比對她溫柔多了。
混蛋。
到底誰才是你女朋友啊。
和你的電腦過一輩子去吧。
顏書盯着厲時嶼的背,在心裏邊狠狠地詛咒他。
門鈴響了,顏書去開門,服務生送了晚餐進來後便離開,她坐在桌子旁,沒有感情地吃吃吃,眼睛一直瞪着厲時嶼的後腦勺。
吃到八分飽的時候才舍得停下。她打算減減肥,原因是今天見到許知楠,許知楠超瘦,把她對比成一只胖子。
察覺到身後一股壓迫感,厲時嶼敲鍵盤的手一頓,回頭看一眼顏書,顏書正坐在餐桌旁投入地吃東西,腮幫子鼓得很大。
“……”
應該是他多心了。
厲時嶼暗暗搖搖腦袋,又繼續敲鍵盤。手機收到消息,賀俊發來的。
【賀俊:造謠的人有眉目了,我有點兒意外。】
【厲時嶼:誰?】
【賀俊:你絕對意想不到。但我怕搞錯,所以先不和你說,畢竟這事兒挺嚴重的,我再查得透一些,等确定了再說。】
顏書走過來,厲時嶼立刻将手機拿到另一只手上,意思很明顯,不準她碰。
她真的生氣了。
“我手機沒電了,想用你的手機玩兒一下……也不行嗎?”
“你剛剛和誰聊天啊?說實話,你對女朋友的态度太差,”她頓了頓,扭頭,“我有點兒……後悔了。”
連珠帶炮的一堆話砸下來,厲時嶼微微詫異,警惕地問:“後悔什麽?”
“後悔做你女朋友。”
“……”
厲時嶼合上電腦。
顏書冷冷地說一句:“電腦這麽好玩兒,你不繼續嗎?”
“……”
厲時嶼沒回話,定定地盯着她看了兩秒,然後把手機遞給她,她很有脾氣地偏頭哼一聲,“誰要玩兒你的手機。”
“……”
顏書走回床邊,拿上自己的包和手機,随後走到玄關換鞋。
背後傳來有些急促的腳步聲,随即,她的手腕被扣住。她冷聲問:“幹什麽?”
“一起走吧。”
“哦。”
說完她就後悔了。大腦總不聽她的命令,随意發出錯誤信號。
她怎麽可以這麽快就妥協啊。
二人走到電梯口等電梯。
顏書低頭,看厲時嶼垂在身側的手,指節分明,修長好看。
光線朦胧,他愈發氣質出衆,幾分冷淡,夾雜稍許頹然。
她和他沒約會過,走在校園裏遇上了也只是和以前一樣,連手都不牽她的。
真是難以置信,她和男朋友雖然kiss過,但居然從來都沒正式牽過手。
他真的是她的男朋友嗎?
又想起他和許知楠,她忽然很喪。
電梯到了。
厲時嶼先走進去,然後看着顏書,目光冷然,令她想到漆黑的夜空。
她默然兩秒,走進去,站在他左手邊,手垂下來,碰到他的手背。
有點兒悶,她兩頰被憋紅,像病了。
電梯停在一樓。
酒店大堂有些空,頭頂射燈刺目。厲時嶼站在她身側輕聲說:“到那邊等我,我去退房。”
“哦。”
顏書走到大堂的等候區。空調開得還是冷,她打了兩下噴嚏,正吸着鼻子,眼前忽然多了個人影,她錯愕兩秒後擡起腦袋,對上厲時嶼一雙冰涼的眼眸。
“這麽快就好了嗎?”她問。
“嗯。走吧。”
“……哦。”
一起走到酒店門口。
厲時嶼頓了頓,微側着腦袋說:“車還沒到,要等等。”
顏書點頭,垂下眼睑,目光再次落到他垂在身側的那只手上,猶豫了一下,然後問:“可以牽手嗎?”
厲時嶼微怔,随即牽住她的手。掌心溫熱,她也握住他的手。
感覺到他一瞬收緊了力度,她微微詫異,沒有動作,然後擡頭看漆黑的夜空,幾顆星星藏在黑色的大海中,美麗得會說話。
只是和他牽手而已,她怎麽可以這麽開心?
像中毒一樣。
室外悶熱,沒有風的夜晚格外令人煩躁。顏書擡眸看馬路對面,在心裏默念,已經走過去多少對情侶了。
數到第八對的時候,她不願再數了,收回目光,落在厲時嶼的指節上,因為握着她的手,他的手指微微勾着,每一根手指的指關節都突成一個好看的弧度。
手腕有點酸,她稍微扭動,手腕內側便碰到他腕表的皮帶,摩擦在細嫩的手腕皮膚上,一瞬點燃了溫度。
“你喜歡用腕表看時間嗎?”她輕聲問。
厲時嶼一訝,随後點了頭。
顏書看着他的側臉,暗自驚嘆。真不可思議啊,他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令她着迷。
她最喜歡他的眼睛,看着她的時候,清冷卻又溫柔。
忽然就起了風。因為之前下過一場雨,風裏裹着青草和泥土的氣息,清新淡雅。
“剛才下了很大的雨嗎?”她問。
“嗯。”
過了會兒,厲時嶼忽然說:“那輛車的司機發消息給我,說車子忽然故障來不了。”
“那怎麽辦?”
“坐公車吧。”
“嗯。”
她和他準備過馬路。
紅燈了,車流停歇,她和他随着人群穿越,白色的斑馬線像鋼琴鍵,她特意踩在斑馬線上邊走,靈活得像只兔子。
厲時嶼的目光偶爾追随在她身上,她沒察覺,只顧着踩白色斑馬線,像沒長大的小孩兒,好像才幾歲。
二人十指交握,他用拇指的指腹摩挲她的手背,有點兒癢,接着又重重一按,有點兒痛,她擡頭看他,語氣有些喘,說:“好痛……做什麽?”
他說:“別像個小孩兒,影響交通。”
說完,他看一眼閃爍的交通信號燈。馬上就綠燈了。
顏書會意,收起自己的玩心,加快步子被他牽着走。
馬路對面人頭攢動,下一波等着過馬路的人群層層圍在斑馬線路口,密密麻麻。
有幾個小孩兒嬉笑着擠過來,把顏書和厲時嶼分開。
人影攢動間,路燈刺眼,顏書四處尋找他的身影,一番硬擠才擠出人群,随後站在路燈下給他發信息。
【顏書:你在哪裏呀?我在一家奶茶店前邊的路燈下等你。】
【厲時嶼:看到你了。】
顏書安下心,嘴角微微勾起。等了半分鐘,厲時嶼出現在她面前。
他的頭發被風吹得有些亂,眉目平常,眼睛還是銳利,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他朗逸的面容平添了幾分擔憂。
可能在怪她剛才太笨和他走散了?
“好可惜,剛才開走的那輛車就是我們要搭的,又要等。”她有些懊惱地說。
厲時嶼沒說話,擡手看了看時間。九點半了。
“我去回個電話。”他忽然說。
顏書愣了愣,下意識地問:“誰啊?”
厲時嶼目光閃了閃,稍微側着腦袋說:“一家公司的HR。”
“啊,是工作上的事情吧?那你快去。”
厲時嶼走到奶茶店的門口,将手機放到耳邊。
顏書有些納悶兒,給HR回電話有什麽必要不讓她知道談話內容嗎?
心裏邊生了些小九九,但她又不想問得太清楚,這樣搞得自己控制欲好強的樣子,那樣他可能會不舒服吧。
可是這樣不問,她自己不舒服。
最後權衡再三,她還是決定不問了。他畢業後雖然還要讀研,但似乎他是有能力兼顧工作的,早點賺錢也不是壞事。
電話打了五分鐘左右。顏書在路燈下踩自己的影子,看見自己的影子被重疊,她擡起腦袋,眼睛很亮,努力收起自己的小情緒,問:“你生氣了嗎?”
“什麽?”厲時嶼詫異地蹙眉。
“你今晚上一直不怎麽高興。對不起,吐了你一身。”她說。
“……”
雖然衣服弄髒了,但厲時嶼沒想讓她道歉,畢竟她當時喝得不省人事,做出一些稀奇的事情在所難免,而且衣服已經洗幹淨。
她說完又低下腦袋,頭發蓬松,亂糟糟的,好像做錯事的小孩兒等着被家長批評。
厲時嶼煩躁地壓下心頭翻湧的情緒,走到她身邊,說:“我沒生氣。”
她擡起腦袋看他,“那你的臉這麽臭。”
他咬牙,“我一直這種表情。”
她鼓起腮幫子,“可我是你女朋友,你以前臉臭就算了,反正那時你是單身狗不需要顧慮別人的心情,在我面前不能稍微溫和一點兒嗎?除了……你和我告白那一次,你的臉比較正常以外,其他時候你都冷冰冰的……接電話也總不讓我聽到,是故意避開我嗎?”
“不是。”
厲時嶼側着腦袋看前方,光影朦胧,他的目光帶着幾分淩厲。
他猶疑了幾秒,才垂下眼睑,道:“你知道,我的家庭有些複雜,兩邊我都需要顧及。我其實,不太想讓你摻雜進來。”
顏書詫異,握了握他的手心,說:“沒關系,我們可以一起分擔的,你的家庭狀況我雖然只知道大概,但無論以後會遇到什麽阻礙,你都可以和我說的。”
厲時嶼看着她良久,沉默。
顏書忽然意識到,他剛才回的那通電話應該不是什麽公司的HR,可能是家裏邊的人。有些事情他還不想讓她知道,可能是因為顧及她的心情,那她就不問了,等他想和她說的時候自然會說。
“公車到了,我們走吧。”她說。
厲時嶼點頭。
顏書走得快,和人群擠在一塊,她蹙起眉毛,打算最後再上車。
忙亂中有誰握住她的手心,繼而與她十指交握,她愣了愣,回頭,對上厲時嶼漆黑的眼眸,沉靜如幽深湖底。
他主動牽她的手,在擁擠的人群裏。
只是一小事情,卻讓她感到一陣悸動,心跳得好快,整個人像泡在蜜糖裏。
很幸運,後排還剩一個座。
厲時嶼讓她坐下,随後立在她座位邊,行成一個狹小的包圍圈,她在裏邊可以自由地做任何事情。
車身晃動。
“要不我們一起坐吧?”她提議。
他垂眸,淡聲道:“太擠了。”
“……”
大概是說她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