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狐不歸一将話講完,就幹脆利落地退隊,忙別的去了。
虞即掃了眼那長篇大論,只是憑他身上加起來都不夠兩小時的游戲經驗,只看懂了狐不歸想讓這號留在原公會的意圖。
至于招攬時許諾的條件,他既看不明白,也不感興趣。
但他也清楚,哪怕這個號的裝備方面已經對那幾個混賬玩意兒呈碾壓性優勢,單靠自己現階段連技能都認不全的狀态,也是不宜妄動的。
就在虞即感到些許棘手時,手機鈴聲響起,屏幕顯示出經紀人錢希的名字。
電話一接通,深知自家這祖宗性格的錢希就省略了所有的廢話,開門見山道:“剛才《一線天》那邊主動跟我聯系了。我的問題是,上號的是你自己,還是小林?”
虞即也回答得簡略:“是我。”
虞即歷來話少,起初為了最大程度上保養嗓子,後來則是性格越發冷清,徹底養成了習慣。
錢希意外地頓了頓,忍住直接詢問‘為什麽’的沖動,稍稍迂回了些:“是有接下代言人邀請的打算嗎?”
不怪他驚訝,而是‘網絡游戲’與‘虞即’這兩個詞,實在叫人難以聯系起來。
要知道虞即出道近十年,期間通告一個不跑,緋聞哪怕插了翅膀也沾不上去,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勁兒,簡直比大家閨秀還大家閨秀。
虞即已然功成名就,粉絲團體的忠誠度也早就固定了。他的懶惰固然少了錦上添花的混熱度,但也省了他這個做經紀人東奔西跑公關的心。
只是時間一長,對方這種除了音樂以外漠不關心、渾然一個清心寡欲的仙人狀态,偶爾還是會叫錢希夜裏做個噩夢——生怕這人跟二十幾年前那位重度抑郁而不自知的歌王一樣,哪天一聲不吭地就自殺了。
“沒有。”虞即:“只是随便看一眼。”
錢希試探道:“其實你今年的專輯剛出過,除了兩個月後為那幾個品牌代言續拍一套宣傳照外,還沒有其他安排……你要是對《一線天》相關的工作感興趣的話,我就聯系他們把條件談好一些。”
之前發來的合作邀約,只是對方不抱希望下的姑且一試。如果虞即當真要接的話,細節還有得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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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即皺了皺眉:“不需要。”
等他将那幾個匮乏素養的小兔崽子親手教訓過、達成關懷社會青年心理健康的目的後,新買的號也就徹底完成使命了,自然沒必要再有多的牽扯。
錢希又拐彎抹角地探了幾句,沒能探出什麽內容來,只好由虞即将電話挂了。
虞即打發走了滿溢好奇心的經紀人後,随手将網頁打開,躊躇片刻後,輸入“馭影操作”的關鍵詞進行搜索。
搜索結果中位于最上頭的幾條,赫然是那位曾跟馭影死磕、靠1V10一戰成名的主播徒徒的視頻鏈接。
虞即不假思索地點擊了位于最頂上的那一條,結果進入的不是視頻播放頁面,而是主播徒徒的直播間。
徒徒在鬥熊平臺直播已經有五年多了,直播的內容全是當前熱度最高的客戶端游戲,因是較為少見的技術型主播,積累的粉絲數十分可觀。
他起初主要靠接代練單子吃飯,現在混出了頭,光靠那幾個常駐直播間的土豪粉的打賞也能過得很滋潤了。
不過他并不舍得在游戲裏砸多了錢,自己的號折騰得并不上心,游戲體驗當然不如上那幾位土豪粉的頂級號來得好。
虞即進入直播間時,就看到一個在戰場裏大殺特殺的淩霄、以及右下角開着攝像頭、小圖裏叼着煙漫不經心地按着鍵盤和鼠标的徒徒。
在《一線天》的直播分類裏,徒徒熱度稱得上是前三的存在,哪怕是在工作日下午這種熱度較低的時候,也有二十多萬人在裏頭挂着。
虞即這個連注冊都不曾的游客賬號,自然無法引起的他的注意。
他兀自叼着煙,将攝像頭界面熏得白蒙蒙的,嘴裏還不時罵罵咧咧。
他開的是直播間的老板之一——盛世長安服裏淩霄門派裝評排第三的極品號,加上他不錯的操作水平,在戰場裏的體驗自然是頂尖的。
而看着主播在戰場裏見神殺神見佛殺佛,簡直絞肉機一樣的存在,也讓觀衆看得熱血贲張,嗷嗷叫爽,三不五時就刷幾個禮物。
徒徒将煙随手摁滅,瞟了眼側邊,平板念道:“謝謝000老板送的100根辣條,謝謝狂潮老板送的10個牛肉幹……”
辣條與牛肉幹都是平臺的打賞禮物,辣條1人民幣1個,牛肉幹10人民幣1個,而不到100人民幣的小打賞,徒徒壓根兒就懶得念,只一句“哈哈也謝謝其他老板的禮物”就概括了。
他這些年态度上的變化,自然也招了不少黑子。
尤其是他在戰場裏大肆屠殺時,要是一個操作失誤,讓裝備不如他的其他玩家殺了一次,便要針對性地反複殺回去,靠着裝備和技術優勢将人碾得複活點都不敢出、直到戰場結束才罷休。
這種極端做法,自然讓粉絲看得爽,而一些路人和黑子則要破口大罵的。
虞即便看着,這個光是看攝像頭界面就讓他感到喉頭發癢的抽煙主播,在順口感謝那幾位老板的禮物的功夫,沒顧上自己只剩下血皮,于是被個裝備普通的玩家偷襲,下一刻化作白光,回了戰場的複活點。
直播間裏瞬間起哄地刷起了“菜”,“菜雞主播”,徒徒随手又點了根煙,不屑嗤笑道:“給他臉了?看老子的。”
于是在複活回到戰場中心後,徒徒操控着角色誰也不管,始終優先鎖定着對面那個叫“硬核紳士”的號殺。
其實徒徒也看得出來,對方的操作絕不算差,更別提玩的還是最難操作的馭影。
但他上的第三淩霄的號在裝備上存在絕對碾壓,對面在他惡意針對下,可謂毫無還手之力。
在“硬核紳士”第五次化作白光後,徒徒冷笑一聲,對着重新刷起了666的彈幕說道:“一個廢物窮比,玩個垃圾馭影,除了混在大團裏偷襲我還能幹嘛?趁我感謝老板的時候搞我,真以為技術多牛逼呗。”
這話一出,粉絲自是附和,但也有黑子順勢刷屏罵道:“廢物主播有臉罵別人窮比?真不知道自己姓什麽了,成天只知道上着大老板的號裝逼。別人的號再怎樣也是自己充錢弄上去的,主播這網絡乞丐卻狗仗人勢,靠着馭影出名後就瘋狂回踩你爹馭影,馭影難道是屠了你家滿門?”
“有瘋狗咬人,房管封一下。”将人封了後,徒徒不屑回罵道:“傻逼羨慕嫉妒啊?有本事你也找願意讓你上號玩的老板啊?老子拿腳玩過的馭影也比你強,快滾!”
看到這裏,虞即蹙了蹙眉,退出了直播間。
至于徒徒的那些操作馭影的視頻,他在見識到對方素質後,也徹底喪失了觀看的興趣。
不論這主播是真實性格如此,還是純粹為了博取熱度而扮演的人設,都已經令他反感不已。
虞即喝了口水,關上網頁,回到游戲中。
他看了眼還被圍着的‘文休和’,再切回‘一刀一個小朋友’處。
跟初出茅廬、游戲裏無親無故的‘文休和’不同的是,‘一刀一個小朋友’的左下角聊天頻道,完全稱得上熱鬧非凡。
虞即翻回來看時,勢力頻道還熱烈讨論着剛剛昙花一現的‘虞即’。
他對別人如何讨論自己、自然是沒有興趣的,遂打開商城界面,準備先将這嚣張得單看都讓他頗感不自在的游戲ID給改了。
購買‘更名券’,虞即正準備右鍵使用,密聊頻道忽然冒出一條信息來。
[密聊][娘子]一吻便殺一個人:老哥在嗎?
不等虞即回複,對方似是篤定他在線,很快又發了條消息過來。
[密聊][娘子]一吻便殺一個人:原號主是我兄弟,當時為了沖級,沖着結婚給的經驗獎勵結了婚,麻煩老哥你幫忙解一下。
[密聊][娘子]一吻便殺一個人:之前沒在意這玩意兒,那傻逼賣號時又忘記解了,我準備變性,必須得離婚。錢我出,你來趟月老廟同意下就是。
[密聊][夫君]一刀一個小朋友:月老廟怎麽去
一吻便殺一個人直截了當地發了個組隊邀請,虞即進隊後,又利用夫妻權限,發送出了傳送邀請。
[系統]你的娘子[一吻便殺一個人]邀請你前往[月老廟 坐标500.12],是否同意?
虞即點擊同意後,當即進入讀圖界面,不出兩秒,就來到了一處充滿紅線裝飾、貼着紅囍的廟宇前。
一吻便殺一個人廢話不多說,徑直發了離婚請求,虞即秒通過後,系統下一刻便刷出了他們因感情破滅而各奔東西的離婚公告。
見他爽快,一吻便殺一個人也心情不錯,主動問道:“你怎麽那麽想不開,玩個馭影?馭影難玩得要死。”
一刀一個小朋友本身是佛系玩家,結果砸錢砸多了,嫌沖級太單調,心也騷動起來,想着多摻和打架的事。
結果就他那打打PVE還算湊合的操作,一到了操作要求驟然拔高的PVP世界,瞬間意識到世界的殘酷。
自閉了大半個月後,就堅持不住要賣號,鬧着換個好操作的淩霄或者騰雲了。
想起之前狐不歸也是這麽戲侃,虞即:“據說單挑不錯。”
“馭影如果玩得好的話,的确是單挑王……”一吻便殺一個人麻溜地買了變性道具,見狀一言難盡地回道:“就是比較費手。”
衆所周知,玩得好的馭影是牛逼,玩不好的馭影是憨逼。
見虞即不說話了,他也無意再打擊這個九成是被損友坑着買號的萌新土豪,好心道:“你要想學學馭影的操作的話,光靠自己摸索是沒用的。我倒是記得你公會裏就有個馭影玩得不錯的,好像叫‘硬核紳士’吧,你可以找他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