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排查室[二更]
第42章.排查室[二更]
這事兒就玄乎。
見過有受驗者驚吓到直接暈過去的, 也見過組織裏長官僵着臉,臉色十分難看的。
2305號為組織賣命這麽多年,問該怎麽去排查室的還是第一回。
可能因為沒遇見過,他抖了抖手指, 呆呆指向一側:“走那邊。”
“謝了。”顧呈晔拍了拍他的肩, 神色和往常沒什麽不同。
2305號:“?”
他看着顧呈晔的背影, 想跟上去, 卻聽到許濯說:“站住。”
2305號一下停住步子。
“想先問個事。”許濯說,“趕時間就算了。”
“啊?”2305號聽聞愣了下, 連着剛合上的文件本都差點摔了。
他不理解。
如果是顧呈晔也就算了,畢竟是他們組織裏的高官,有什麽要求他都能盡量滿足。
但是許濯, 為什麽他也會這麽配合?
思考間,就聽許濯問道:“異能長官為什麽會成為受驗者?”
2305號怔了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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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麽特定要求。”他不痛不癢地說着, 不像是故意隐瞞或者撒謊:“可能只是意外, 像這場不就被你意外綁定了?”
這話說得挺合理。
起碼許濯暫時沒有找到任何邏輯上的漏洞。
于是他也沒再說什麽, 面無表情地跟着指示,走出了受驗場。
圍城此刻正好是夕陽下落的時候。
從昏暗的場地出來,許濯略微不适應地眯了下眸子,适應了一下光線。
從圍城六區出發, 到二區所在的高級排查室,需要四十分鐘的路程。
在這個時代, 沒有什麽高新的交通工具, 鐵路和巴士是最常見的代步工具,即便有什麽新的交通,也不會在需要排查芯片的受驗者身上。
所以他們要坐一輛小破車過去。
許濯上車的時候,轉頭看了一眼還在賣油餅的老板娘。
然後, 扭頭就上了車。
開車帶他們去的依舊是2305號。
盡管異能者的臉色常年灰白,也沒有人類的所有情緒,但可以明顯感受到他現在的為難心情。
帶着自己的長官去排查?
2305號忽然覺得他可能之前得罪了同事,才接了這種好差事。
車子晃悠着,一路行駛到圍城五區。
此時夕陽和夜幕融合在一起,把天際線染了色。在黃藍的漸變色天幕下,受驗者居住的樓層陸續亮起了一些許暖黃的燈光。
似乎有了那麽點人類該有的煙火氣息。
忽然間,他的視線落在一邊的街道上。
這是一個芯片被摳出了的男人,他的胡子拉碴,衣衫褴褛。而此刻,他正趴在下水道的鐵網那裏,扒拉着網兜裏的面包碎屑。
只要抓着一點,他就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拼命往嘴巴直塞。
“沒用了。”
顧呈晔忽然說了一句。
許濯轉頭看他。
“芯片是這裏活下去的根本,沒了芯片,什麽都做不了。”顧呈晔的語氣很淡,只是在平鋪直敘,“傷口感染也是一個大問題。”
“會怎麽樣?”
“誰知道呢。”顧呈晔說,“餓死,還是被人短暫收留,這都只能看命了。”
許濯沒再說下去,他收回了目光。
長睫毛隐去了他眼底的情緒,似乎是垂眸休息了一陣。
等到車子的咯吱聲逐漸消失,2305號的沙啞聲音響起,他才睜開了眼。
就見面前的排查室是一座十層的大樓。
的确和之前的矮樓不太一樣。
同時間,2305號對他們說:“這是最高部門要求我們設立的臨時排查室,在此期間,你們的行動将嚴格管控,直到我們将所有的因素排查完畢,才可以離開。”
盡管說得不痛不癢,但排查出異常後,什麽結局2305號覺得面前兩位都清楚。
“哪一間?”顧呈晔忽然問。
2305號立刻低下頭,他掏出一個電子的機械小設備,盯着看了挺久,然後說:“在七樓,我帶你們去。”
排查室并沒有許濯想象中的那樣陰冷潮濕,光線昏暗。
相反的,這是一間還算寬敞的房間,有着沙發和辦公桌。而在2305號開門讓他們進去的時候,落地窗外的璀璨燈光就這樣落進來。
許濯下意識眯了下眸子。
他掃視了一圈:“這是排查室?确定沒走錯?”
可能是語氣過于冷漠,2305號張了張嘴巴:“這個是……”
他還沒來得及開口說什麽,顧呈晔忽然開口:“我原來的辦公室。”
許濯微微一愣。
“最高部門的辦公區域之一,就是在這個地方。”顧呈晔說,“被組織調走後,我就去了二區排查室,負責了那裏的芯片排查。”
他的語調還是那樣,不慌不急,像是以一個旁觀者的身份在陳述什麽事情。
倒是2305號的臉色微變。
沒再說什麽,他把電子儀器把藍色制服裏塞了塞,想要直接關門就走。
而就在轉身那刻,不知從哪裏,傳出了急促的滴滴聲。
2305號的腳步一滞,忽然反應過來。
“忘記說了,之前在艾維斯副本的時候,你們曾經觸發過一個獎勵機制。”2305號斟酌了一下用詞,“獎勵在排查之前就要發放完畢,請稍等。”
說完,當着面前這兩位,他快步走出了房間。
沒隔多久,2305號就帶着兩個紙袋子過來。
他把顧呈晔的袋子恭敬地放在桌上,然後把餘下那個塞給了許濯。
許濯撕開了紙袋,就見裏面是幾塊幹面包,營養試劑,方型的壓縮餅幹和一小塊火腿。
看上去沒什麽用,但對于他被禁止購買任何物資的這一段時間,似乎稍微派上了點用場。
“系統獎勵的,希望能對你們有幫助。”2305號說,“現在排查已經開始,範圍從綁定視野那刻開始,如果有任何異常之處,異能者有權利直接摳出芯片,或者驅除出內城。”
“具體排查情況會由我繼續通知,請兩位稍……”他停頓了一下,硬着頭皮繼續,“稍微等待一下,結果馬上就能出來。”
話音剛落,2305號就快步走出了房間。
等到腳步聲徹底消失後,許濯緩緩開口:“什麽時候調過去的?”
“什麽?”
“這個不算好奇,只是想了解一下。”許濯說,“你被調去二區,是不是因為什麽事?”
顧呈晔眯起眼睛看他。
就和之前每次那樣,他的情緒總是琢磨不清。
但許濯對于這一點并不是很在意。
他靠在沙發那側,就這樣面無表情地看着顧呈晔。
此刻這個空間中,就只有他們兩個人。
窗外的燈光灑進來,顧呈晔沒有直接回答許濯,他徑直走向辦公桌後,輕飄飄說了一句:“可能吧。”
話音落下,他輕輕撕開了紙袋。
“在異能組織裏,從來不會獨善其身。”顧呈晔掃了一眼紙袋裏的東西,然後對着許濯說:“也包括我。”
許濯抿唇看他。
在圍城的這段日子裏,許濯不是沒有聽說過顧呈晔的傳聞。
很多圍城內地所經營刊登的報道裏,也會有一些關于異能組織的話題——在組織允許的範圍內,一些有的沒的八卦報道也是被允許的。
其中,就有不少對于顧呈晔的傳言。
聽說不久前,他就因為什麽事情被異能組織的高層懷疑過,然後被關了大半天。
時間應該在日落之城的副本後。
當時的許濯趕着去黑市調查情況,所以沒怎麽關注。
但因為這類的話題和報道鋪天蓋地,就算是不想知道,也會被動輸入些什麽。
對于許濯來說,很多東西,看到了就過目不忘。
包括這類報道也是。
在那些帶着神秘兮兮的八卦報道裏,有談及一點,那就是顧呈晔曾經對受驗者洩密。
不知真假。
但許濯從沒有把這類的當真過。
不過在這篇報道中,爆料人的語氣十分肯定。
他說顧呈晔因為某種不能說出口的原因,突然進入了某個副本當了受驗者,而在那麽副本中,以一種極其不正當的手段,把解題的關鍵給了副本中的受驗者。
而在報道最後,那個人還神神叨叨地寫道機密不可洩露。
許濯自然不敢興趣。
但看着現在種種,以及上一個關卡顧呈晔的表現來說,他忽然有一點好奇。
——他當時幫助了誰?
窗外的燈光依舊,跟着夜幕一起,甚至還帶上了點華燈璀璨的意味。
盡管好奇,但許濯沒再說什麽,把紙袋往桌上一放後,毫不客氣地在沙發坐下。
顧呈晔揚起眉看了他一會兒,然後從辦公桌旁取出文件,拿筆刷刷寫着什麽。
他們手臂上的芯片閃動着微弱的白光。
這是異能組織排查的标志。
說明最高部門正在分析,如果發現異常,就會直接摳出芯片,順便按照程度決定是否處決受驗者。
但房間裏的這兩位不像是排查該有的神色。
一個垂眸休息,一個批閱文件。
對于不動聲色的他們來說,似乎只是休憩而已。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忽然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緊接着,是恭敬的咚咚咚。
三聲敲門。
“顧上校。”門外2305號的聲音傳進來,“排查已經結束,本輪通過各類的情緒測試,以及各個節點的行為為分析基礎,排查下來并無異常。”
“不過後續組織還會進一步勘察情況,所以如果有需要,還會請您配合調查。您和許濯現在都可以回去了。”
顧呈晔嗯了一聲。
沒讓2305號進門,只是淡淡地說:“知道了。”
這種語氣一出來,2305號條件反射地往後退了幾步。
他歪着腦袋站了會兒,像是在用數據分析什麽事。
灰白的眼珠滾動了幾下後,他得出了不能貿然開門的結論,于是機械地轉身,然後離開。
他們異能組織中,異能者通常分為兩批,一批比較低等,因此都在圍城內區做芯片錄入和巡視的工作,并不需要做什麽額外的工作。
另一類,就是高級類的異能者。
他們通過對人類情緒的分析,多少積累了一點基礎,因此他們可以和人類一樣,有了日常的情緒。
而2305號作為顧呈晔的手下,自然是分在了第二類高等異能者裏。
因此他總是會不經意帶着一些人類的角度,去看待工作,以及,他的上司顧呈晔。
說來也奇怪,顧呈晔似乎是忽然從異能組織裏冒出頭,又忽然成了部門了裏的領導。
一切就像是被安排好了一樣。
最開始的時候,聽說是人類上校,他還和一直陪喝酒的2308號調侃說,又來了一個背黑鍋的。
這種部門裏加上人類身份,估計走不了多遠。
但是事實證明,無論是執行力,還是天生的耐力及武力,顧呈晔幾在異能者裏都是排前列的。
只是上任了一個月不到,部門裏對他的态度就翻天覆地。
不久他就被調進了最高部門。
對于他們這類異能者來說,最高部門都是遙不可及的存在。
所以這事還在2305號這裏懷疑了一陣。
但怎麽說,最後除了輸給2308號幾頓酒外,剩下的疑惑随着時間消散了。
部門內對顧上校的态度,慢慢地像他一樣變得畢恭畢敬,到最後只要聽到名字,甚至都帶了說不上的震懾力。
2305號嘆了一口氣,抱着沉甸甸的資料按了電梯按鍵。
此時走廊沒有光線,只有顧呈晔那一間辦公室亮着燈,從門縫裏幽幽透出點光線來。
電梯裏站着幾個同樣抱着大疊文件的異能者。
沒再多看一眼,2305號悶着聲兒直接進了電梯。
***
聽着腳步聲逐漸遠去,許濯從沙發上直起身。
他似乎有那麽一瞬間的不适,連着動作都停了一瞬,但下刻他就恢複了正常神色。
掃了一眼正在批閱文件的顧呈晔後,他就轉身離開。
而就在他的指尖觸上門把手,顧呈晔的聲音忽然從背後響起:“你忘了東西。”
許濯轉頭看他。
“別皺着眉,不是什麽要緊的玩意兒。”顧呈晔把其中一個紙袋往前推了推,“剛才2305號給的,你忘了?”
“不需要。”許濯說,“給你了。”
顧呈晔啧了一聲,他轉了下手中的鋼筆說道:“聊勝于無,就拿着吧。”
許濯和他對視了幾秒。
然後,他沒再說什麽,拿起桌上的紙袋,直接走出了辦公室。
圍城的夜晚見不到月光和星子,只有零星一點的路燈光亮。
因為不熟悉周圍的地形,許濯在這片區域繞了一會兒,才找到往二區的方向。
路上除了游蕩找食物的受驗者外,幾乎一個人都沒有。
他抱着紙袋步履匆匆,像是在思考什麽事,神色專注而冷淡。
漸漸地,後背傳來的疼痛感混着舊傷傳過來,許濯蹙起眉,繞過幾處樓房後他停下了腳步。
路燈在此時照過來。
許濯貼着水泥的牆壁,垂眸休息了一會兒。
冰涼的感覺緩解了傷口的灼燒感,與此同時,還帶來了一點熟悉的意味。
似乎很多次,他都靠在某一間水泥房前,等待着什麽。
而那個無數次出現在夢境和幻覺中的高大身影,在這一刻痛覺的作用下,找了絲縷的痕跡。
許濯忽然把視線落在紙袋上。
下一秒,他拉開了紙袋的封口。
就見裏面的東西照舊,餅幹面包,火腿和營養劑。
看起來,和之前并無差別。
許濯翻找了幾下,動作忽然一頓。
一張用鋼筆寫着幾句話的紙條。
除此以外,還有一瓶從未當成獎勵品的藥劑,正安靜地放在紙袋的最底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