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與你無關。”毫無情緒起伏的四個字。

他還是這樣,不屑于她的一切,連同對話都不屑多說一個字。

鐘斯靈冷笑:“承認吧慕洵之,像你這種人,連開口說話都是一種奢侈,更別提愛誰了!你追尋季桔這麽多年,為了她休學回來參加《唱将》,為了她寫下人生中第一首歌,為了她退出公衆視線,現在,你又為了她,去娶一個你根本就不喜歡的女人!”

既然如此,為什麽那個人不能是我呢?

明明是她陪着他輾轉了好幾個孤兒院,明明也是她為了他放棄溫家的領養,可到了最後,她連他一個眼神都沒有得到,而陳若曦卻輕輕松松得到了他的一生,這不公平!不公平!!!

“在陳若曦回來之前,出去。”

淡漠,冷鸷,卻不容置喙。

鐘斯靈兩聲譏笑後,毫不留戀的轉身就走,推門前,她突然微微側了側身,用餘光捕捉到慕洵之冷靜矜貴的側影,諷刺十足的說道:“你這做派,倒像足了個對妻子萬般寵愛的丈夫,可慕洵之,你不會是,我們才是一樣的人,在陰溝泥濘裏摸爬打滾,在世人嘲笑聲中步步為營,而陳若曦呢?一個生活在金字塔頂端的公主,你真的認為她對你能有幾分真心嗎?別做夢了!”

說完,她推門而去。

看見站在門後的陳若曦,鐘斯靈眉眼微微一皺。

樓梯間,陳若曦将重門關緊,背對鐘斯靈,首發其聲:“鐘醫生是吧?”

她這語調,鐘斯靈一猜就明白她全聽到了。

“陳小姐,你了解洵之的過去嗎?就跟他訂婚。”

陳若曦笑着轉身,一雙純淨無邪的眼睛看着鐘斯靈,直視人心:“鐘醫生似乎對我有什麽誤解。”

“哦?怎麽說?”

怎麽說?陳若曦想笑,這個世界上應該沒有人比她更了解慕洵之了,他的身世,他的自閉,他的脾性……可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和眼前這個女人沒有關系,而她也無需向任何人解釋。

“首先,無論我和之之因為什麽訂婚,我都是他未婚妻,其次,無論他是一個怎樣的人,他都是我未婚夫,最後,确實和你沒有任何關系。”

陳若曦這風輕雲淡的幾句話頓時讓鐘斯靈難堪極了,她努力維持着臉上的從容,強裝鎮定:“是嗎?盡管他不愛你,也無所謂?”

“他愛不愛我,那是他的事情。”

“陳小姐請你搞清楚,他不是因為愛你才跟你訂婚,他不過是想要找個可以站在季桔身邊的正當身份,他的心裏永永遠遠都只有季桔一個!”

“哦?”陳若曦笑,“也就是說,不管是我還是你都不會被他心上,因為他的心只有季桔,我可以這樣理解嗎?鐘醫生。”

鐘斯靈毫不客氣的冷笑一聲:“你這是自欺欺人!”

陳若曦并不理會她,自顧地将話說完:“鐘醫生,我們都是不被他放在心上的人,但幸運的是,我是那個可以和他共度一生的人。”

說完,陳若曦潇灑轉身,拉開門把時突然想起什麽,又笑着對鐘斯靈說了一句:“承認吧,你嫉妒的發瘋。”

重門被人輕輕拉開,又被人輕輕關上,輕的讓人以為眼前這一切都像是場夢,抓不住一絲痕跡。鐘斯靈孤零零地站在原地,陰恻的眼底全是掩不住的不甘。陳若曦說的沒錯,她在嫉妒,瘋狂的嫉妒。

自打陳若曦出院後的第二個星期,她又在偏廳到庭院的臺階上絆了兩次,因此,慕洵之決定把那三級階梯拆了,改成斜面,并扼令全陳家上次不準陳若曦步行速度超過60m/min。

陳若曦聽了,笑着說他霸道:“這麽慢的行駛速度,是烏龜好嗎?”

慕洵之才不管烏不烏龜,伸手鉗住她的下巴,拉着她整張臉到眼前,吻了下她的唇角:“反正,不準用跑。”

霸道且不容置喙。

三日後,是溫修竹的百日宴,陳若曦尋遍整座雲溪城也沒找到合适的禮物,最後在庫房翻出一支竹笛,大概是陳紹彬生前淘來的寶,就這樣被她借花獻佛送給了溫修竹。

馮璐菲轉着手裏的竹笛,看了眼溫盛言懷裏的溫修竹,又看了眼逗溫修竹的陳若曦,用竹笛輕輕地敲了敲桌面:“我說你這做姐姐的是不是太缺德了?自己搞音樂就算了,現在還要拉上我家小竹子,說!居心何在?”

陳若曦覺得這支竹笛挺配溫修竹氣質的,于是和馮璐菲辯論起來:“那你還給人家取了個掃地僧的名字呢!”

提起溫修竹的名字,馮璐菲立刻将哀怨的目光向溫盛言投去:“我就說吧,像掃地僧。”

挑起夫妻間恩怨是非的陳若曦見勢不好,連忙拉着慕洵之遠離戰場。

回家時,陳若曦又說起溫修竹的名字:“看樣子這名字應該是大溫叔取的。”

“修竹,指茂密高大的竹林,出自王羲之的《蘭亭集序》。初唐陳子昂曾作《修竹篇》,将竹之品性和風骨刻畫的淋漓盡致,傲岸不群,堅貞不二,永不凋零。”慕洵之說,“我還以為你送竹笛是揣測到大溫叔取修竹一名的含義呢。”

陳若曦笑:“那我豈不是誤打誤撞,送到大溫叔心坎上?”

“嗯。”

“但大嬸嬸好像不太開心。”

慕洵之一言道破:“她就是無聊。”

“我也無聊。”陳若曦抱住他的手臂蹭了蹭臉,“之之,我們去春游好不好?”

“不行,後面一個月我都要去公演。”

“公演?去哪裏?”

“武威、平川、青庾、津西……”

“停!”陳若曦打斷他,“別數了,我跟你一起去。”

就這樣,陳若曦陪着慕洵之全國飛了一個月,大大小小的公演,一個都沒落下。

那次,他們去津西,剛從機場出來就遇上大暴雨,直接影響了第二天的公演,已經化好妝等在房間的陳若曦看着窗外的瓢潑大雨,問譚璟:“主辦方怎麽說?”

“讓我們稍微等等,可能會延遲公演時間。”

陳若曦點點頭:“之之呢?”

“他在會堂練琴。”

“那我去看看他練的怎麽樣。”

推開會堂的重門,撲面而來的是跌宕起伏的琴聲,來自溫錦略的《十二星座》。像這類型的古典樂,慕洵之比較少彈,但《十二星座》卻十分熟稔,像是把每個音符都刻進骨子,發揮的淋漓盡致。

他彈的極認真,乃至她走到他身旁才被察覺。

他的手極好看,修長且幹淨,唯一不足的是指尖上的繭,那是常年彈吉他留下的痕跡。

完成最後一段三十二分音符的琶音,是澎湃過後的寂靜,漸漸平息,漸漸安寧,而後,只剩下雨落在窗臺的軌跡。

“你想彈《十二星座》?”她輕聲問。

慕洵之朝她勾了勾唇,拍了拍留出一半的琴凳:“要不要來個四手聯彈?”

陳若曦笑:“卻之不恭。”

那段日子,公益演藝圈裏有個佳話:《十二星座》出,四手聯彈者,尋死弱智也。

為何是尋死弱智,某一次公演,陳若曦在後臺看慕洵之彈古筝看到發呆,被推上臺時還傻笑不停,這時,主持人讓她自我介紹,她就傻裏傻氣的向觀衆鞠了鞠躬,說:“大家好,我是慕洵曦,旁邊是我的搭檔陳若之。”

因為她嘴瓢,把洵曦說成了類似尋思的音,因此得來一個CP稱謂:尋死弱智。

慕洵之得知他們榮獲此CP稱謂後,當天就拉着陳若曦進了書房,惡補普通話。

他的原話是:“虞姬可以自刎烏江,蕭牆禍亂也能開出一朵花,但我,慕洵之,不想尋死,也不想當弱智。”

三月初的時候,譚璟被調回品佳負責臨安生物的收購案,慕洵之只能借用陳家的司機外出,陳若曦時常跟他撞檔,很多次下樓吩咐李媽備車,都說司機送慕洵之去了。

沒辦法,陳若曦只好讓小錦去車庫把她的車收拾幹淨,得知她要親自開車,李媽是一萬個不同意:“萬一磕着碰着……”

“李媽,”陳若曦打斷她,一臉哀怨,“你就不能盼我點好呀。”

拗不過陳若曦,最後還是讓她獨自開車出門。慕洵之回來後沒見陳若曦便問了李媽,李媽沒把住嘴門,将陳若曦自己開車的事告訴了慕洵之,事實上,她也希望慕洵之可以管管陳若曦,畢竟當初剛考到駕照時,陳若曦開車出去遛彎,發生了個小意外,險些出事,自那以後,陳紹彬是堅決不讓她自己開車出門的。

慕洵之得知陳若曦獨自開車出門後,臉色立刻沉了下去,急忙的吩咐司機去孤兒院,最後在一個交通複雜的十字路口找到陳若曦,她正停在斑馬線前,等紅燈。

突然車窗被哐哐敲響,側頭一看,是陰沉至極的慕洵之,此時,他正握緊拳頭在砸她的車窗。

陳若曦連忙降下車窗,驚訝無比:“你怎麽來了?”

他眉眼藏着怒意,拉了好幾次車門才發現鎖沒開,很快,她聽到他冰寒透頂的聲音:“開鎖!”

陳若曦對他的大發雷霆不明所以,連忙開了車鎖。

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強行拉走,粗魯地塞進白色轎車,他一手扶着車門一手撐在車頂,身子壓了下來,籠罩一片陰影,沉沉的,讓人有些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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