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0章
年底,妄葉終于從兩面宿傩口中得知了她的只剩下三年。
有種塵埃落定之感。
“你不會騙我吧？”妄葉狐疑地盯着慵懶的“尤物”，差億點點她的憎恨與憤怒就被美貌動搖了。
“人家都說越美麗的女人越會騙人。”
宿傩并不在意性別變化，“我的諾言永遠有效。”
把她變成咒靈的承諾嗎？
大可不必。
二人又聊起兩面佛塔相關,宿傩不清楚妄葉的目的，但不像其他人似的以為是為了讨好他。
他倒是有些好奇了。
“已經建了十米,很快就有三十米、五十米、一百米、你站在那麽高的地方看過世界嗎？”
“啊，我看了叫世界地圖的東西。”
可惡,天沒法聊。
兩面宿傩什麽都不在意,她不信了,敲不出一條縫來。
妄葉并不氣餒,他曾經也是個人類，人的劣根性他一定有。
年底，兩面佛塔升至110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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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年九月，兩百米。
後年三月,兩百七十米。
……
……
随着兩面佛塔不斷拔高,妄葉的生命也不停地溜走，很快她就像鬼舞辻無慘那樣纏綿病榻。
與之相反的是日益劇增的財富,現在，她已經站在了世界金字塔的尖頂。
她是世界餐飲行業的食之仙人。
她一手打造了鑽石帝國的永恒女士。
她是時尚潮流女王珍珠女士的仙女教母。
現代科學與醫學的奠基人之一。
20世紀全球首富與投資之神烏丸蓮耶唯一的老師。
銀屏百大（紀錄片）美人之首。
霓虹人心中永遠的美神。
奇跡塔的締造者。
近代歷史上謎團最多的女人。
世界上所有人都看過她死亡前的場景，那是奇跡塔竣工的第一天,周圍數千平方米都被建築工地占據，居民早就遷走，她獨自一人在攝影機的追随下走上了兩面佛塔。
她穿着猩紅的長裙,來到塔頂。
而塔頂布滿了當時最強的火/藥桶。
188x年黑白色的鏡頭沒能看清她吃了什麽，接着她一個人在塔頂彈奏起《命運》,與激昂的樂曲聲相伴的是炸藥桶被齊齊引爆的畫面,地面在塌陷,她卻巋然不動。
這座剛剛竣工的世界第一高的奇跡，與其所有人一同粉身碎骨。
兩面佛塔頃刻間倒塌，據說每一層都放着大量的炸/藥。
沒人知道她這麽做的目的。
這位擁有無法估量的財富和魔性之美的傳奇人物，與奇跡塔一起成為了不朽的傳說。
這位美人***後100年，日本政府和財閥家族一同出資修複了兩面佛塔。
別名兩面佛塔也成為京都最負盛名的建築。
塔中挂滿了這位驚豔了一個時代和往後數個時代的麗人的肖像畫和照片，其中大部分為大富豪烏丸蓮耶捐贈、産屋敷家族的捐贈、和陸續從私人搜藏家手中高價購買而來。
……
“這些照片畫像幾乎都來自妄葉女士人生的最後三年……這位不朽的美人永遠停留在了27歲，”導游聲情并茂地向來自世界各地的游客介紹到。
人群中有個沒買票混進來的黑發少年，大約十二三歲，饒有興致地聽着導游小姐講課。
“她是一個人死的嗎？”
“肯定不是啊，”人群中有妄葉女士的崇拜者，當即跳出來反對，“她肯定是與某人殉情了……可惡！羨慕死了！”
導游：“我們的國家自古以來對死亡有種特殊的畸戀，專業研究妄葉女士的學者聲稱在1880年後霓虹的自殺率一年比一年提高，和人們對于這位世界第一美人之死感到人生破滅有一定的幹系，連擁有了人們想要的一切的妄葉女士都能毅然離開人世，那些絕望的人們或許從中受到了鼓勵。”
逃家少年太宰治不住地點頭，在老家時父親總是拿着一張珍貴的照片鎖在房間裏反複觀看，母親和哥哥們沒有人能夠進去那間屋子。
他好奇不已。
自學了開鎖技術，于某天父親不在時偷偷溜進去，他看到無數張父親親手所畫的肖像畫，每張都被刀子用力刮破。
他惡劣地想，父親想畫出不可說女士的美貌，哪怕他畫得十分逼真，卻卻也不足以讓她從紙上走下來。
當他在父親的密室裏嬉戲時父親回來了，憤怒的父親把他結結實實揍了一頓，把他關進了小黑屋。
哥哥們詢問他看見了什麽，他卻惡劣地嘲諷他們沒膽子進去。
如今他終于從老家逃跑啦！
他流連于百層高的奇跡塔，在頂層遇到了一個矮子，這個矮子已經成年了卻沒他高，他瞪着一雙翠綠的貓眼和之前跟他在一塊走的游客争辯不可說女士不是殉情，“你們都是笨蛋嗎？她一看就是在戰鬥啊！”
“你才是傻瓜！錄像裏只有她在彈鋼琴和跳舞的場景，哪來的敵人，胡編亂造也要有限度！”
“亂步大人說的都是真的，既然敵人看不見，那麽真相只有一個——敵人無法被看見！”
那人嗤之以鼻，“真是夠了，白癡也要有個限度，你該不會相信惡魔的存在吧？”
“惡魔當然是存在的！”
周圍的人搖搖頭紛紛轉身離開了，沒人有意和天真愛做夢的少年人争辯，在金魚缸裏奮力掙紮的亂步整個人都不好了，明明他說的都是真的。
被修複完的天臺上有一架鋼琴的殘骸，外面罩着玻璃保險櫃，融化的面漆、碳化的木料、琴鍵上高腳杯的殘片，一整個完好無損的酒瓶，這是世界上價值最高的酒瓶，霓虹一家不知名的釀酒坊因此名聲大噪。
酒坊主年少時有個嗜酒如命的父親，機緣巧合下學會了釀酒，修複專家們用現代科技拍攝到了酒瓶內刻下的半句詩，“明月似我心”。而後人出示的信件也有妄葉女士的印章，她命名了煉獄酒坊的第一批酒，名為--香奢夫人。
這一批酒目前還有不足十瓶留存于世，怪盜基德數次失手，江湖地位不保。
基德不懂一個賣酒的為什麽如此能打，害他差點被活捉。
正當太宰治打算去樓頂邊緣看看，忽然被綠眼睛的小流浪叫住了，“你是離家出走了嗎?沒有地方住對吧，身上的錢都花光了是不是，特意來看奇跡塔的？”
太宰治：雖然是只流浪，但非常聰明呢。
“我也被學校趕出來啦，不過有好心人收留我，你要不要一起去？聽說那家的主人喜歡十四歲以下的美少年，”
“聽起來是個奇怪的地方呢。”
“嗯嗯，葉子會自己動起來，掃把也會自己動起來，沒人打掃卻一直幹幹淨淨的，要去嗎?”
“是鬼屋嗎？”那他肯定要去了！
太宰治想不到小流浪說的地方竟然是京都最大的神社稻荷大社……的後山，他們七拐八拐順着人跡罕至的林間小路來到了一處破舊的神社，朱紅的門牆已然褪色多年，上次翻新的痕跡早就消失不見。
“好破舊啊。”太宰治四處眺望，“稻荷神社裏為什麽會有這麽破舊的小神社？”
江戶川亂步掐着腰，很是得意，“哈哈，那是因為很久很久以前這裏的神明和稻荷神是朋友嘛。”
“那這裏為什麽這麽破舊？”
“因為神消失了啊。”
“這裏只有一個孤獨的神使和客居在此的神明。”
“住在這裏的神明不是原本的那個，而是新的神明大人。”亂步短翹的碎發反射着霞光，“雖然一開始我也不信！你呆在這裏很快就知道了。”
太宰治非常好奇，留下了。
晚上他們就睡在神社裏，歲月風化看不清本來面目的神像下，亂步點燃篝火堆，披着舊棉被正在烤火。
這也太難了吧！
憑江戶川亂步的腦力何必這麽辛苦的生活?太宰治想到。
而且這座神社四處透風，想來晚上會很冷。
“被子是哪來的？”
“神明借給我的。”江戶川亂步說着從火堆裏扒拉出烤紅薯，分給太宰，兩人就着火光剝起紅薯皮。
很快到了深夜，江戶川亂步已經睡熟了，太宰治卻沒有任何睡意，出身富貴的他從來沒有在這麽硬的地上鋪着草席睡過覺，而且旁邊就是火堆，好像一下回到了戰國時代。
他思緒紛亂，等到午夜一兩點鐘，一陣輕薄的風吹了進來，太宰治閉上眼睛，聽到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
腳步聲很輕，像是某種小動物，太宰治腦海裏勾勒出小動物的模樣，也許是只松鼠……不，比松鼠還大一點，野貓嗎？
他睜開一條眼縫，透過屋頂破洞射進來的月光和未熄滅的篝火，太宰清晰地看到了一只長着人臉的狐貍，或者頭頂張耳朵屁股長着毛茸茸大尾巴的小男孩，大約五六歲的模樣，大體呈黃色，耳後根和尾巴尖有點黑白色雜毛。
這種毛發有異色的狐貍通通被稱作雜狐，是一種上不得臺面的狐貍，也因此不被獵人看中，生存的幾率會比白狐貍或者紅狐貍黑狐貍大很多。
姑且是妖怪吧……太宰治想着。
他看着小狐貍四只腳并用爬山臺階，先是跑到四仰八叉睡的正香的小流浪亂步那兒給他掖了掖四角的被子，江戶川亂步在睡夢中發出一聲咕嚕呓語，把小狐貍吓得尾巴毛豎起，四腳着地準備随時逃跑。
……江戶川亂步應該是看不見他的。
太宰治預判到。
否則以他的腦力肯定會發現晚上有“人”偷偷過來。
這只狐貍就是江戶川說的神明嗎、
不。
是神使吧。
太宰治大腦飛速旋轉，判斷到。
只是，用這種弱小的雜狐做神使……這裏的神明真是可憐啊。
想必也沒什麽神力。
說不定是快要消亡的那種。
如果江戶川亂步判斷不錯，這只狐貍已經換過一次侍奉的神明了。
可憐的小東西。
馬上就要失去第二任主人了。
而确定江戶川不會醒過來的小狐貍這才轉身準備離開，不過離開之前他要給篝火加一次柴火，然後用他微弱的靈力保證柴火能夠燒到天亮之前。
他剛剛轉過身，就看到篝火另一側還躺着一個人！
一個陌生的人類！
這次不僅尾巴毛豎起來了，連胡須都出來了，根根立着。
“這家夥是誰啊。”
“綁着繃帶是受傷了嗎？”
“亂步這家夥帶回來的？”
“照顧他一個人就很困難了！真會給我找麻煩！”小狐貍憤憤不平地往篝火堆添柴，刨去本能躲避人類，他才想起來人類跟本看不到他。
添完柴火，小狐貍謹慎地挪到太宰治面前，呼吸幾乎噴到他臉上，太宰治只覺得臉上濕濕的癢癢的，卻并未有反應。
他裝的很好，小狐貍沒有發現他其實是醒着的。
“沒有血腥味，綁什麽繃帶，真是的。”
小狐貍雖然看起來膽小，但脾氣卻意外的暴躁，他穿着非常古老的粗麻衣服，只有灰色和青色兩種顏色，因為年代久遠，不少地方都磨得很薄，內裏和外衣都有幾個補丁，補丁的手法也很粗糙。
他自己縫的。
太宰治判斷到。
這時，破舊神社外又有腳步聲傳來，“那家夥回來了！我聞到他的氣味了！別讓他跑了！”
“你們去把後門的狐貍洞堵住！”
“聽說那家夥養了個人類！真是奇怪的家夥，被妖怪和神使大人們嫌棄只能和人類為伍，偏偏那個人類沒有半分靈力根本看不見他！”
“你們看到他的衣服了嗎？比擦地板的麻布還破。”
“哈哈哈哈！！”
神社外樹叢裏幾道身影飛快蹿動，不大一會就落在了神社前後左右，甚至房頂上都蹲着一個。
都是些和小狐貍年紀差不多大的狐貍，他們的耳朵和尾巴有紅的有黑的，還有黃的，都沒有雜毛。
狐貍也有血統歧視嗎？太宰治無聊地想到。
小狐貍如臨大敵地在不大的神社裏亂竄。
不知道如何是好的樣子。
“那家夥至少有150歲了吧，還是那麽點大，肯定跟他是雜狐有關！”
“也不一定是雜狐，說不定是臭鼬的後代哈哈哈！！！”
屋外的狐貍們大笑起來，其中一個嗖地沖進來幾下把小狐貍打倒抓住尾巴拎了起來。
“喂，臭鼬，看你還跑不跑了。”
“放開我！八嘎狐貍！”
“你還敢罵我？”
抓住小狐貍的是一個十歲人類大小的妖怪。
稻荷神社真的有很多狐貍啊……太宰治想到。
“怎麽有兩個人類？”
太宰治感到好幾道目光的注視。
“你這家夥，這間破爛的神社根本不配出現在稻荷神社裏面！”
“這是稻荷神大人送給我家大人使用的！你們沒有權利拆掉！”即使被敵人抓住了小狐貍也絲毫不軟弱地回擊。
“你侍奉的神明不是早就消亡了嗎？”
“我我我……這裏有了新的主人！只是還在沉睡！不可以拆掉！”
“你說有就有啊，我還說沒有呢，稻荷神大人早就不出現在人間了，稻荷神社的神使們可沒聽說過這裏有新的神明，我看你就是想賴在稻荷神社才撒謊的吧！”
“不是哦。”
大黑狐貍說：“你還撒謊……哎？不是你在說話……吓！！！”
不知何時，其中一個人類已經高高站起，含笑看着他們。
那笑容未達眼底，實在沒有親和力。
一下子所有的狐貍都豎起了尾巴毛，跟刺球似的，嗖嗖嗖全蹿到了神像後面、立柱後面、臺階下面、門板後面、房梁上面……大黑狐貍跳上去時還抓着雜毛小狐貍，而江戶川亂步也被太宰治的聲音吵醒了，他若有所思地看着四周，很快嘴巴撅得比油壺嘴還高。
可惡！為什麽他看不到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