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再快一點
驚蟬聒喚夏日,光拂林蔭路。
今日的橫濱依舊在與外界的封鎖之中,而自從上次在lupin與‘無賴派三人組’離別後,虎杖第一次在街上遇到認識的人。
是坂口安吾。
“日安,虎杖君。”男人在便利店門口,向少年招手。
虎杖悠仁有一頭極顯眼的,早櫻色的頭發,和總是開朗的笑容。他在林蔭下一站,就是理想中少年該有的模樣。
但坂口安吾推了推眼鏡,上上下下的将虎杖打量了一番,滿臉仙氣的開口問道:“你這是什麽打扮?”
虎杖微微低頭,學着對方的樣子把自己上上下下看了一遍,擡頭後相當自信的說:“完全沒問題啊。”
“……”坂口安吾。
如果你把穿着小黃雞圍裙,頭上系着‘必勝’發帶,手裏拎着麻布購物袋――這些,當做沒問題的話。
“……是人/妻嗎?”安吾君顫抖了,“是人/妻吧!”
“短短幾天不見而已,虎杖君你到底經歷了什麽啊!”
“欸?沒有什麽特別的啊。”虎杖回想了一下這幾天的生活後回答:“只是很普通的和五個小孩子相處,然後做做飯陪他們玩之類的,還有幫樓下的咖喱店老板準備食材跟看店,別的就沒有了。”
面對坂口安吾一副完全不相信的表情,虎杖又重複道:“真的很普通啦!”
“……算了。”坂口安吾扶了一下額頭,“那你現在呢?準備去哪裏?”
“去搶打折雞蛋。”虎杖幹脆利落的回答道。
……是人/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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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人/妻吧!一定是吧!!
坂口安吾看着失足虎杖,痛心疾首:“不要被織田作先生那個男人騙了啊――”
好在岌岌可危的理智控制住了坂口安吾。
他提醒自己不能在虎杖悠仁的面前對自己的好友指指點點,這麽想着,有些頭疼的揉了揉額角。
坂口安吾決定趁自己還沒說出什麽不該說的話之前,好好閉上嘴,就這麽陷入沉默。
“那安吾先生呢?”虎杖沒意識到對方就只想當一朵沉默蘑菇,笑着繼續搭話問他,“準備去哪裏?”
“……去上班。”坂口安吾自暴自棄的答道。
“實際上一開始就沒有下班,我只是趁着上司不注意偷溜出來了而已。”不知道為什麽,看着少年那雙溫和明潤的,蜂蜜琥珀般的眼瞳,安吾不自禁的開始了碎碎念,“那邊的咖啡不合我的胃口,比起手工研磨的咖啡豆什麽的……我更喜歡便利店這種普普通通的。”
說着,安吾向虎杖揚了揚手裏的袋子。
半透的塑料袋一眼就能看到裏面是什麽。雜亂的,一兜全是罐裝咖啡。
并不是什麽昂貴的牌子,就像是對方自己所說的那樣,只是便利店中随處可見的咖啡。
唯一的優勢,只是便宜而已,但是坂口安吾并不缺錢。
“……回去吧。”男人嘆了口氣,脊背不像那天虎杖在小酒吧看到他的時候那麽筆挺,呈現出有點微塌的弧度。
就像是被某些重擔,精神上的壓力,或許是工作,也可能是生活……總之就是被一些東西生生壓塌的疲憊感,撲面而來。
坂口安吾眼下的烏青很重,他不自在的,又推了推眼鏡,“別在看了,多少給成年人留些體面吧。”
他錯開了虎杖的目光。
“唔、工作辛苦啦。”少年伸手在購物袋裏摸了摸,最後掏出來了一盒自熱便當,“這個!就給安吾吧,雖然這麽說可能會有點煩人,但是安吾不那麽努力也沒關系。”
少年一邊比劃比劃,一邊向坂口安吾解釋,“這個這個,就是,把水倒進去就會開始自熱。”
“開始的聲音有點可怕但是沒關系,很安全的,等弄好之後就可以吃到熱飯了。”早櫻色發的少年,笑容燦若朝夏,“總喝咖啡對胃不好,加班的時候就吃這個吧。”
坂口安吾:“……”
啊,是妻子吧。
安吾覺得自己仿佛看到了社畜人的天國,盡頭就是舉着自熱便當,笑容輕快的妻子。
‘――啪。’
虎杖輕輕拍上坂口安吾的臉頰。他不自覺的,把腦內妄想說出了口。
幻想□□dk的臭大人是屑!
安吾頹了,“這麽人渣真的對不起,我禍害了國家的綠蘿,已經沒有自處之地了……”
“不要那麽叫我啊,很困擾!”虎杖糾正道:“我可是男孩子。安吾先生也是,振作起來!”
似乎是為了展示自己的男子氣概,虎杖走上前兩步,貼近了坂口安吾。
擡手,少年人特有的高體溫,沾着手掌,輕輕拍了拍男人的發頂。
那雙來自少年的手掌,仿佛能夠馭使輕快的魔法。
坂口安吾久違的,感覺自己這些天來一直不怎麽清楚的腦袋瞬間通透起來。
明亮的,清醒的……那是喝再多咖啡也無法帶來的感覺。一瞬間如海的渦流那般,澎湃席卷過全部的腦海,吹息過淨爽的清明感。
蟬聲唱出了游離人世的靜。
坂口安吾突然間的,想要為自己而活……一次。
就一次。
他急急回頭。
兩個人隔着柏油路上白色的道标,三三兩兩的行人,及太陽如瀑布般的光芒相望。
少年也恰逢這時回目而望,笑得淨淬如陽,有如霧霭流岚般,包容一切的的目光――“安吾先生,加油啊。”
而在坂口安吾所無法注視到的世界,虎杖悠仁所能看到的景色中。
男人的黑發上趴着的兩只蠅頭,正如雪輝般消散,不消片刻,就徹徹底底的在日光中融化。
滿目薄雪色,吹過這個日夜忙碌的青年身前。
這一刻,虎杖悠仁因為自己回頭看了一眼而高興,因為他也看到了對方臉上那如負釋重般的笑容。
帶着些疲懶,又松快的怔然。
于是虎杖就跟着滿意的笑了笑,“回見啦,安吾先……呃。”
少年的肩膀被撞了一下。
他旁邊正是剛剛一頭沖了上來的坂口安吾,可能是沒有估算好距離的緣故,他将包括自己在內的兩個人一并撞了個趔趄。
“怎、怎麽了?”虎杖被坂口安吾拉着跑了起來。
盡管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還是跟上了對方的步伐,在太陽光澆融至熾烈的道路上,如理智被燒盡一般的奔跑。
“發生了什麽,這麽突然?”
面對虎杖的疑問,安吾迎着風有些狼狽的推推眼鏡。
他抓住虎杖的手腕,迎着風和光,在橫濱的街道上烏啦啦的跑着。
就如同久違的,回歸少年時代那樣,不在意任何人的目光,只為了人與人之間的關系和理想化的世界。
奔向未來。
“好了,小孩子家家的別問這麽多!”男人一直用發蠟打理板正的背頭也被強流吹亂,細細碎碎的搭在前額,掃過眼睑的一剎癢的心裏發顫,“你跟着我一起來……就是了。”
這大概,是坂口安吾這一生中,行為最出格的一次。
男人長手長腳的,一身西褲西裝,社會精英的模樣,瘋跑在太陽下。
眼裏是焦急,是後怕,是驚醒的清亮感。仿佛薄荷在其中燃燒。
即清淨,又熾烈。
“――勞動就是狗屎!”
他含着風的嗚咽,含含混混的輕聲說:“我不幹啦,去他的。”
“我就要做我想做的事,就今天,就現在。”
塑料的袋子破了一道口。
參疊的咖啡在其中墜落,先是一罐,再是更多。
叮叮當當的滾在柏油路上,發着沉悶又清脆的餘音,夏日燒熔的烈意熾熱,波瀾的陽炎扭曲。咖啡露出,滋滋的升起帶香味的白霧。
那是一個社畜在無數加班的日子裏,用來支撐精神的廉價品,而現在,正如最昂貴的太陽,散發着一生僅有一次的香霧。
坂口安吾要去做該做的事。
就今天,就現在,就在這一秒。他緊緊拉着身後的少年一齊奔跑,抛下所有成熟和理智。
他們要奔赴一場營救,一次只有兩個人的英雄主義。
而年齡稍小的,那個神的孩子一般的少年,在他身後緊随――“那、打折雞蛋怎麽辦?”
坂口安吾:“……”
“現在就不要管那個了!”他狼狽呵斥,“我們要去做的事可比雞蛋重要的多!不,是再多雞蛋都換不來的!”
“快走!快走!!”
再快一點,更快一點。
比風更快,比光更迅疾,比流岚更銳利,比霧霭更行跡飄渺――坂口安吾灰頭土臉的拎着一大堆東西。
孩子們的衣服,最喜歡的玩具,蠟筆,畫本,奧特曼。
――去成為光吧。
咖喱店的老板不是很情願,“你瘋啦,為什麽突然就要搬家?”
“這間店面還沒有到期唉,房東是不會退給我們錢的。”
“嗳,什麽都不幫忙拎的人可沒有資格抱怨哦。”虎杖說:“不要計較這種事情嘛。”
少年眼睛也不眨的撒謊道:“這可是織田作這麽說的,退租什麽的也在就跟房東商量好了,你就放心吧!”
“……瞎話!”老板強撐着作為大人的底氣,“我、我不是抱着真嗣嗎?”
“我能自己走啊。”真嗣眼神死。
虎杖扛着最多的東西。
有女孩最愛的那條裙子,男生最喜歡的那頂帽子,手腕上系着寶可夢氫氣球的繩子。
還有咖喱店老板最看重的那口鍋子,和騎在他肩膀上的,年齡最小的咲樂。
三個高個子的人,帶着五個矮矮的孩子。
仿佛逃荒一般的離開了這棟屋子。
坂口安吾氣喘籲籲的跑到屋外,邁入陽光的那一刻,他才真正松了第一口氣。
這時黃色的橡皮小鴨,從包袱的開口掉了出來,‘叽’的一下砸在地上。
男人推了推眼鏡,彎腰去拾起。
當橡皮玩具被安吾捏在手裏的那一刻――‘boom!!’
身後一切盡歸塵土。
硝哀彌散,風煙刺鼻。
猛烈的氣流,打的男人一個踉跄。
安吾直接膝蓋着地,背對爆炸跌跪。
咖喱店,連帶着樓上孩子們的居住區域,這棟二層的小樓爆炸了。
板材和混凝土噼噼啪啪的落下,砸碎安吾脊梁的僵直,就算這樣,他也許久未動。
“……都沒事吧。”過了一會兒,才堪堪找回自己的聲音。
他們,與死神擦肩。
然而――
迎面,槍/支林立。
不遠處,有輛白色的面包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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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話要說:安吾:勞動就是狗屎,我要織田作!
希望三個人能再去小酒館喝酒qvq感謝在2021-02-24 01:17:20~2021-02-24 23:50:2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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