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侍君側
又過半個月,南疆傳回來李長衍的述職奏折,附帶一份案情奏報,案子已經查清楚,撫遠将軍和戶部尚書坐吃空饷,诓騙朝廷,其事證據确鑿。
李倏沒有給他們申辯的機會,下旨斬殺了二人,又撤了幾個涉案官員的職位,以一場血淋淋收場。一時間,滿朝廷噤若寒蟬。
可剛安生幾天,便又如同水壺置于火炭之上,沒多久就呈沸騰局面,戶部尚書一職就此空下來,朝堂之上各方勢力争鬥不休,李倏樂得看他們鹬蚌相争。
蔚弘方到底是向李倏推薦了韓風臨,他是戶部侍郎,才能出衆,又未曾涉案其中,理所應當該升一級頂上那個位置。
那時就該是有人歡喜李倏愁了。
糧錢之事不可松懈,不能叫蔚弘方有半個空子可鑽。李倏敷衍着将這件事情按下,琢磨着該怎麽處理,才能永絕後患。
正犯愁的時候,突然想起前些日子禮部尚書遞了道奏折,稱自己年老體弱,意欲還鄉。朝中一時無人可用,李倏沒有批準他所請,可李倏也看得出他去意已決,留得一時留不得一世。
李倏讓人将那張奏折重新找出來,在上面落下準奏二字。
禮部尚書之職也空缺下來,這樁差事毫無疑問落到韓風臨手上,想必是喜聞樂見,能得八方朝賀,李倏也很滿意。
主意打定,李倏便叫葉容過來,“去拟一道聖旨,任命韓風臨為禮部尚書。”
葉容聞言規勸:“陛下,雖說韓大人克謹勤勉,卻并無突出政績,朝中資歷深厚者大有人在,命他為尚書恐難服衆。”
李倏輕挑眉毛,“蔚弘方不是時常散布朕是昏君嗎?”
“奴才遵旨。”
戶部關系國本,因此蔚弘方才會在戶部安插一個韓風臨進去。此番韓風臨升遷,雖失戶部,可禮部往後便是他一個人說了算,想必蔚弘方不會有異議。
至于戶部……李倏記得門下省常侍是個剛正不阿的,他出身戶部,不若将他調回去當一把手。
皇帝陛下喜好男色,坊間多有傳聞,近來總有傳言,稱有人多次看到韓風臨傍晚入宮門,至半夜不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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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晉禮部尚書韓風臨乃是禦筆欽點探花郎,其美名遠播,是京都甚多女子的春閨夢中人。韓風臨時常出入深宮內闱,陛下又有些與衆不同的喜好,加上他很快被升為禮部尚書,便有人暗中猜測,探花郎容貌姣好,被陛下看中,做了君王帳中人。
爬龍床這事倒也不假,韓風臨升為禮部尚書也的确是陛下欽定,傳言倒也不算冤枉他。可這事畢竟事關天子清譽,沒幾個人敢就将這些話宣之于口,大都在背後笑韓風臨以色侍君,也都嫉恨自己沒能生得那樣一副好容貌。
韓風臨一心撲在李倏身上,沒注意到什麽風言風語,只是李倏案牍之上又多了幾道言官的折子。
時下春耕伊始,禮桑之事迫在眉睫,禮部大小事宜堆積成山,韓風臨竟是忙到一連七日未曾踏入宮門。
而李倏這一日都接見朝臣、處理政務,也沒覺出什麽,可随着日落西沉,天漸漸暗下來,獨自坐在燭下夜讀,無人替他剪燭芯,晃了眼睛方才察覺出一點冷清。
近幾個月來,李倏床榻之上只有韓風臨一人,他被伺候得通體舒暢,一時竟是有些流連。
李倏不過二十幾歲的年紀,雖不沉迷色yu,但清新寡欲了這好些日子,加上晚膳進了一碗藏書羊肉,補得太過致使氣血翻騰,竟有些惦記,可惜韓風臨多是忙于公務,便是有心也無力。
他正惦念着,便聽到門外便有人一直求着要見陛下,李倏問葉容來人是誰,葉容照實答了,李倏其實不大記得那個名字,只隐約記着那是他儲在宮中的寵兒。李倏沉默片刻,便準允了人進來,深夜落寞,不若尋他人排解。
小郎君生得眉清目秀,很會撒嬌賣乖,與李倏裝着可憐,适時湊過來半依偎在李倏懷裏,對着李倏耳朵吐氣,“陛下許久未曾召幸,莫不是忘了奴才。”
既然韓風臨不在,不若換換樣子,李倏沒什麽忠貞的自覺,有人送上門來供他玩樂,他沒理由委屈自己。
少年人嬌俏可人,很是讓人喜歡,李倏将他壓在身下時,異常情動。
矢在弦上時,耳邊傳來一陣吵嚷,聽聲音似乎就在門外,随即聽聞宮人大呼,“韓大人止步,陛下已就寝,不得擅闖。”
中途被打斷,李倏再沒興致,翻身下來,披了件衣袍在身上。
還沒來得及遮掩,韓風臨人已經推門進來,将龍榻上那兩個衣衫不整的人瞧了個仔細。他忙到現在連午膳都還沒用,就是想趕在閉宮前能夠處理完政務,好來陪陪李倏,誰承想竟看到這樣一幕。
他繃着一張臉,強忍着也沒能壓下怒火,理智被燒了個幹幹淨淨,一開口竟是口不擇言,“怪不得葉公公不叫臣擅闖,原來陛下榻上有人啊。”
這話過于放肆了,李倏半眯起眼睛,輕飄飄地瞧着韓風臨,伴駕久了都知曉那是天子震怒的前兆。
“內侍無能,自去領罰罷。”
葉容應答一聲,帶着今日值守的宮人退下,自行到內廷司領罰,那個小郎君見狀忙穿好衣服,悄然隐在一旁。
李倏看着韓風臨,一言不發,竟不知道該怎麽處理。
韓風臨使性子一般跪下一拜,“是臣逾矩,自請罰跪。”說罷,也一同退出殿外。
李倏還沒說什麽,他倒先鬧上了,李倏不禁懷疑起自己是不是真的縱得他太過了?
外面下着雨,韓風臨偏在屋檐外跪,淋着雨凍得抖成篩子,葉容為他拿了傘卻怎麽也不肯打,最後只得李倏親自執傘出來。
他一步步走下臺階,站在雨中看着韓風臨,“春寒料峭,韓卿若是傷了身子,倒叫朕心疼了。”
這話聽着一點都不像是真心話,不過幾天沒見,就和別人滾到一處去了,就是這樣心疼的?韓風臨臉依舊繃着,歪到一邊不答話,且跪得板直。
李倏也不知道哪裏來得耐心,那個節骨眼上被韓風臨打斷,這小子還像個怨夫一樣鬧這樣一場,如此他竟沒有發怒,自己都覺得新奇。
“韓卿使小性子,朕便相陪。”說罷便收了傘。
李倏發梢都沒來得及沾上雨滴,韓風臨已經奪過雨傘,撐在李倏頭頂,一時竟是氣也氣不得,偏又不甘心就這麽算。什麽事情只要對上李倏,韓風臨便絕無贏的可能。
李倏揚唇笑開,撫着韓風臨鬓邊青絲,語氣難得溫和,“鬧過了,便随朕進去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