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二個世界:河神(8)
“景和?”白澤的聲音從傳訊令牌裏透出來。
“嘎!糟老頭,你打不着,打不着……”豆豆在空中妖嬈地撲着翅膀,看着下方一臉惱怒的李天河,小眼睛忽閃忽閃的。
景和聽到手中令牌中傳來的微弱聲音,也顧不得豆豆和師兄的鬧劇,對着令牌回道:“是,白澤,是我。”
“景和,此時傳訊,是有什麽事嗎?”白澤還能聽到那一頭吵吵雜雜的聲音。
“糟老頭,是不是很氣,很氣也沒用,你就是打不着……嘎嘎嘎……”豆豆飛下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揪了一把李天河的鬓發,拎着爪子上揪到的幾條發絲,得意地嘎嘎笑。
“呵呵……”李天河一張臉黑得厲害,眼中迸射出森冷的怒意,忽然他冷冷一笑。兩指并住,銀光一閃,在空中嘚瑟的豆豆只覺得頭上一涼。
很快,在場的人就能看到毛發整齊漂亮的豆豆,頭上禿了一塊,一縷漂亮的銀色鳥毛從空中晃晃悠悠地飄下來……
“嘎!糟老頭!豆大爺和你拼了!”豆豆暴躁地從空中直沖李天河而來。
李天河勾了勾唇角,不屑地拿起還未出鞘的配劍,手腕一轉,板着臉道:“來的好,早就想嘗一嘗烤夜鹞的味道了!”
“豆豆,李師兄……”李瓒正打算上前勸阻道。
“不是什麽大事情。白澤,我們……”景和的聲音在喧嚣的争吵聲裏顯得異常溫吞。
聽到景和慢吞吞回話的李瓒雷厲風行地轉手奪過傳訊令牌,噼裏啪啦地道:“白澤,我們到溧水河畔了,就是找不到你這的入口。”
白澤愣了一下,很快就明白李瓒的意思,他笑了笑,開口道:“李瓒,你帶着他們走。”
“嗯?”李瓒沒反應過來。
“你不用想其他的,就憑感覺走,很快就能進來的。”白澤簡單地解釋了一下。李瓒身上有龍脈附影,只要憑着感覺,就能找到他所在之處。
李瓒沒有多猶豫,而是直接邁步往最開始想走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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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糟老頭,你居然這麽心狠手辣!那豆大爺就不客氣了!”
“來呀!就你那鳥樣!呵……”
景和轉頭看了一眼正打得雞飛狗跳的豆豆和師兄,遲疑了一下,想來豆豆和師兄的感情是越打越融洽,畢竟這麽多年下來,也沒見他們打出個好歹。算了,他還是先随着李瓒進去看看白澤。這般想着,景和就默不作聲地跟着李瓒後邊走過去。
李瓒一直往前走,明明前方看不到路,可就是覺得應該往這裏走。很快,他穿過迷霧,果然就進了一座大宅子。
堪堪順着宅子的回廊走到大堂,就看到一臉虛白勉強坐在堂中椅子上的白澤。
白澤感覺到人進來了,他笑着站了起來,往李瓒的方向走了過去,景和跟在李瓒的身後,看到狀若無事的白澤,他皺了皺眉頭。
雖然白澤今日的狀态比昨天要好一點,可是也只有一點而已。看來,就算回到河神道場,對白澤的傷的恢複也是作用甚微。
“來了,就先坐吧。”白澤的話剛剛說完,卻見一道虛影忽然竄了過來。
李瓒前腳才進了大堂,還沒坐下來,就看到從自己的…頭頂竄出一條不過巴掌大的龍影,往白澤身上撲過去。
“小龍醒了呀。”白澤側頭看着親昵地盤在他肩膀處的龍影,輕聲道。
李瓒驚疑不定地看着那道虛影,忍不住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腦袋。這玩意兒,怎麽從他腦袋上冒出來的?
白澤看了眼一臉驚詫的李瓒,轉頭看向景和。他沒想到景和沒有和李瓒說這事。
景和自然明白白澤眼中的意思,他忽然想起來自己去了師兄那裏後,回去就忘記把這事兒和李瓒說清楚了。大概是師兄和豆豆太鬧騰,鬧得他都忘記把這重要的事兒給李瓒說一下。
“李瓒……”景和張了張口,正想說一下這條龍影怎麽回事。恰在這時,一陣吵嚷聲随着淩亂的撲騰和腳步聲撞進了大堂裏。
“嘎!景慢慢…糟老頭欺鳥太甚……他,他剃了豆大爺的漂亮鳥毛……嘎嗚嗚嗚嗚……”一陣粗犷的嚎叫聲從外面撲進了景和的懷裏。
“留你一條鳥命,已經是給掌門面子了!”李天河冷着臉回了一句。他的身影慢慢走進大堂,氣勢洶洶的,只是李瓒看到李天河現在的模樣,卻是忍不住失态笑出了聲。
此時,李天河原本束得整整齊齊的頭發,已然淩亂不堪。而威嚴的臉上東一道爪痕西一道淤青的,看起來莫名搞笑。
景和卻是盯着懷裏的豆豆看了好一會兒,才勉強認出來,懷裏這一只渾身上下光溜溜,只剩兩邊翅膀上的銀色羽毛的鳥,是豆豆?
景和勾了勾唇角,很是厚道地輕輕咳了下,沒有肆意地笑出來。
“嘎!你……”豆豆憤怒地打算反駁的時候,景和眼疾手快地給豆豆下了禁言。他看得出來師兄已經是在憤怒邊緣了,為了豆豆的鳥命着想,還是讓豆豆別挑戰師兄的脾氣了。
“白澤,這個是我的師兄,李天河。”景和壓着眼中的笑,對着白澤介紹道。
“李先生。”白澤對着李天河颔首問好。
“師兄,這就是溧水河神白澤。”
李天河沒有回話,他仔細盯着白澤看,自然也注意到那條親昵搭着白澤的龍影,好一會兒,他面色稍緩,略微有些僵硬地道:“你好。”
“今日怎麽來我這兒?”白澤揮了揮手,示意大家随意坐下。
“也沒什麽,就是不放心你,所以來看看。”李瓒開口回道,只是他一直盯着那條已經團在白澤手腕的龍影,倒不是覺得害怕,就是很不明白。
他伸手指着那天歡脫地一會兒游移到白澤掌中,一會兒又團在白澤手腕上的龍影,問道:“這個,怎麽從我的腦袋上飛出來的?”
“我忘記和你說了。”景和率先回答李瓒的問題。豆豆正非常不滿地一頭紮在他懷裏,只對着外邊露出肉乎乎光溜溜的鳥屁股,情緒低落地閉目睡去。
景和抱着豆豆,簡短地解釋道:“那是龍脈,現在附在你的氣運之中,待你登基後,多行王道,則可恩澤四方。”
他似乎篤定李瓒會成為新皇,沒有說為什麽龍脈會附在李瓒的氣運之中,也沒有把其中的利害關系和李瓒說,這也是白澤的意思。
“可……”李瓒是想問,這龍脈附在他的氣運之中,對白澤會不會有影響。只是一擡頭,就看到那條龍影歡愉地嗷嗚一口,咬在白澤的手腕血脈處。殷紅的血色從白澤白皙的腕部透出來,但沒有滑下來,很快就被龍影吸進去。
白澤本就虛白的臉色更是難看,只是他面上的微笑不變,也不拂開那條龍影。
“這,這……景和,快把那龍影弄開!”李瓒驚得整個人都彈了起來,他一邊往前走一邊沖着景和喊道。
白澤勉強擺了擺手,他是想和李瓒說不必,只是開了口,卻沒什麽力氣發出聲。
景和拉住李瓒的手,沉聲道:“沒用的,這是龍脈在汲取供養。”
“什麽供養?”李瓒沒聽明白,他擰着眉頭急聲接道:“我不知道什麽供養,你沒見它在吸白澤的血嗎?白澤昨天才傷的,還能有多少血供它!趕緊的,把這什麽玩意兒弄開!”
“除非龍脈停下或者供養者自行斷開,否則我們什麽都做不了。”李天河走了過來,他看着白澤灰白的臉,沉沉應了一句。
景和握着李瓒手臂的手指也忍不住收緊,他自然知道白澤的情況有多糟糕,可是龍脈的汲取是本能,它在成長,所以需要大量的養分,李瓒供應不了大量氣運,便只能由白澤的血脈頂上。
此時的龍脈是懵懂的,它就像一個嬰兒,餓了就本能地想吃,它沒有害白澤的心,只是控制不了自己。
“怎麽着也得試一下,再這樣下去,白澤就一命嗚呼了!”李瓒眼看着白澤幾乎撐不住身子地靠着椅子,急切地甩開景和的手。
景和這次沉默地松開李瓒的手,任由李瓒走過去。李瓒伸手去拽龍影,但手卻從龍影中穿過,只是這一下仿佛驚到了那只小小的龍影,它松開口,下意識地舔了舔白澤腕部還有些微滲血的口子。而後轉過頭沖着李瓒弓起身,龇牙咧嘴地嘶叫着。
李瓒對這條小龍影的舉動毫不在意,他只是緊緊盯着白澤,白澤的呼吸很輕,微微低着頭。
忽然,一道白光閃過,籠罩在白澤周身,那光很柔和,看着就很溫暖,在這道光的蘊養下,白澤的臉色稍微好了一點。
李瓒撇過一眼,本以為是景和,沒想到竟然是李天河施的術法。
好一會兒,白澤睜開眼,他伸出冰冷的手指點了點龍影的小腦袋,輕聲道:“不得無禮。”
不知是白澤的手指着實太冷,還是白澤的話語嚴肅,本來還在龇牙咧嘴的龍影打了個寒顫,然後偷偷轉過來,看了看白澤幾近透明卻還在淺淺滲血的傷口,急忙低下頭,乖巧地舔了舔傷口,然後發出低低的嗚嗚聲,仿佛是覺得自己做了錯事,正在撒嬌求原諒。
“好了,知道你不是故意的,回去好好睡覺,不準鬧騰。”白澤小聲地叮囑着乖巧團在他腕部的龍脈。
龍脈不是很願意地瞅了瞅李瓒,再看了看白澤蒼白的臉,以及腕部還未愈合的傷口,它別扭地點了點頭,戀戀不舍地竄回李瓒的頭頂,虛影一團,就消失了。
李瓒只覺得周身一股暖流,人的精氣神忽然就振奮起來。
李天河走近看着白澤手腕上依舊沒有愈合的傷口,眉頭緊緊皺起來。他雙手交疊,十指迅速地變換,銀光閃爍,銀線交織成瑰麗的銀網,慢慢地籠在白澤周身。
待銀光消散,李天河看了一眼白澤的傷,卻是依舊沒有愈合。他抿了抿唇,手指微微一顫。
景和上前一步,從袖中掏出藥膏,慢慢地給白澤塗上,又尋了幹淨的紗布一層層纏上。他嘆了一口氣,對李天河解釋道:“白澤身上妖力殆盡,就算你給他輸送靈力,他現在也用不了,頂多緩解疼痛。所以這傷,他無法自愈。”
因着李天河剛剛的舉動,白澤原本冷得厲害的身子稍有緩和,他拱了拱手,道:“謝過李先生。”
李天河沒有說什麽,只是默然地點了點頭,就往一旁坐下。
李瓒一臉嚴肅地道:“白澤,你這情況不對,這什麽龍脈,我不要!”
白澤沒有接上他的話,只是轉了轉話題道:“今日來尋我,可是有什麽要緊事?”
李瓒讓白澤這雲淡風輕的轉移話題噎得不知該怎麽回答。
景和自然知道白澤的良苦用心,俗話說不知者無畏,有些話有些事現在不能讓李瓒知道,一旦知曉,很可能會擾亂整個命盤。
他幫着接上話,道:“今日來,一則是擔心你的傷,二則是我這師兄想見見你。”
白澤看向李天河,李天河自剛進來後就很沉默,也不知在想什麽。他注意到白澤的注視,沉吟片刻,直白道:“傳聞,你前段時日曾斬殺村民?”
白澤點了點頭,而後又搖了搖頭,道:“是有斬殺過人,不過不是村民,而是妖化的探子。”
“那村民浸染妖氣而瘋狂這事?”
“這是真的,很抱歉,前段日子,因供養得太過頻繁,本身的妖氣壓抑不住,一不小心透了出去,恰好遇上山民,那時我着實無力控制,也就讓這些山民遭了罪。”白澤愧疚地回道。
李天河自然知道白澤說得是真的,他嘆了一口氣,道:“河神娶親……”
他琢磨了一會兒,卻不知該如何解釋。
白澤倒是不在意地笑了一下,道:“無妨,本是打算借河神娶親的喜氣和百姓的祝福,來鎮一鎮妖氣,不過現下也不必了。”
李天河知道白澤說的不必,是因為現下他妖力幾近殆盡,而這妖力殆盡,他卻是要擔負一定責任。
李天河今日見到龍脈和白澤的親昵,也就信了景和的話,他是講原則,并不是頑固不化。因而倒是對白澤的傷,感到很愧疚。
白澤見氣氛有些僵冷,他便轉了話題道:“李瓒,有一事,我想拜托你。”
李瓒愣了一下,白澤很少麻煩他,這般鄭重地開口,就更少了。李瓒莫名地問道:“什麽事?”
白澤看着李瓒,誠懇地道:“待你成就大業,重查花家叛國一案,還花家清白。”
李瓒沒有開口,他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沉聲道:“好。”
不知道該說什麽的李天河忽然開口道:“花秀姑娘是當年花家叛國案的幸存者。”
這句話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
白澤垂下眼眸,勉強笑了笑,道:“是。”
李天河好像想到了什麽,他眼中帶出一抹複雜的神色,道:“人和妖,不能結緣。你們的緣分早就斷了。”
白澤抿着唇,那張白得幾近透明的面容上不由得露出一抹惆悵,他苦笑了一下,道:“我知道。”
他知道他和小錦的緣分早在六年前他覺醒半妖血脈的時候,就已然斷了。可是他舍不得小錦,縱然小錦厭惡他。
“我就再陪她一段,就這一段時日。”白澤低低地呢喃着。
李天河閉了閉眼,好一會兒,睜開眼漠然道:“你,好自為之。”
景和知師兄心中定然是想起過往,他開了口,打着圓場道:“白澤,你……”
“嘀嘀嘀——”恰在此時,李天河攜帶的傳訊令牌忽然急促地發出聲音。
李天河皺了下眉頭,輕輕點了點令牌,那令牌黃光一閃,一道急促的聲音從裏面傳來:“□□,出事了,黎城郊外村子出現瘟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