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阮嘉筷子停住了。

老實說, 她很遺憾,但是也沒想過再繼續拍。

也知道陳言不會平白說出這種話。

便問:“怎麽?”

“《雲瑤》投資商撤資了,現在這個項目已經停下了。”

阮嘉哦了一聲, 低頭繼續吃飯,佯裝不在意, 随口問了一句。

“你對這個項目感興趣?”

陳言吃飯總是慢條斯理的, 這會兒依舊是不緊不慢的樣子, 一雙普通的鐵筷子, 被他用成了銀制的感覺。

看起來很高級。

“一般。”

陳言沒擡眼皮,評價的卻認真。

“只是心疼你拍了這麽長時間, 感覺半途而廢有點可惜。”

章姐發在微博上的片段他都看了,看的時候心都是提起來的。

阮嘉輕笑了笑, 語氣并不在意。

“正常的。

很多演員拍完了最後因為各種原因上映不了的多的是。”

陳言擡頭,幾乎是脫口而出。

“我不在意別人。”

“哦”

他這麽說,阮嘉也懶得接。

低着頭随便吃了口盤子裏陳言夾的菜。

她都能夠得到, 但陳言還是會固執的夾給她。

截止到她下樓前阮嘉都沒有想過,她會跟陳言這麽心平氣和的吃飯講話。

“星火重新投資了這個項目,阮阮, 趁着中間的空檔期,去把雲瑤演完。

你之前不是說,每演一個角色就像是走完了她的一生。投了那麽多心力, 總不能把她的人生走一半就戛然而止。”

阮嘉沒擡頭,一張臉也看不出情緒,語氣也平平的。

“會有別的演員演。”

陳言幹脆把筷子放在盤子上, 仍在笑着, 語氣平緩溫柔:“可那是別人的, 不是你的。”

阮嘉這下沒有接話。

陳言繼續說:“阿然已經放權給了李導, 這些天,導演組會找一個最合适的演員來頂替淩爍出演尚洛衡,只要把淩爍拍的那十幾天的戲份再重新補拍一下就好了。

後面進度快的話,四十天應該可以結束。”

陳言的聲音像是在哄一個孩子,聲音裏永遠帶着笑意。

“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麽。

也知道你為什麽辭演,但既然你的顧慮不存在了,我們就把它再做好,好嗎?”

阮嘉低着頭,用筷子戳了戳盤子裏的牛肉。

心卻隐隐有些動搖。

但是她都已經在微博上宣布辭演了,而且還對導演說了狠話。

再回去演…縱使她再不在意這些虛名,多少也有點沒面子。

陳言盯着阮嘉看,莫名笑出了聲,胸膛輕微震動着。

阮嘉擡頭涼涼的瞪了一眼陳言。

陳言瞬間收斂了笑意。

認真的給出了一個方案,語氣卻像是在逗她:“我讓導演組天天在微博給你道歉。

請求你出演雲瑤,到時候大家被情緒感染,加上你又确實合适,肯定也會喊着讓你來。

你思考個幾天順勢就同意了。

營造出你是一個重情重義,不計前嫌的人,怎麽樣?”

阮嘉有點想笑,但是還是強忍着,把盤子裏那個被她戳的不像樣子的牛肉塞到了嘴裏,慢慢的嚼着。

因為吃飯,聲音有些含糊。

“你不是說,這個是星火投的。”

怎麽搞的好像全部都是他做主一樣。

想到之前讨論八卦的時候,圓圓說,秦修然名下的好多産業實際控股人都是陳言。

阮嘉又問了句:“星火也有你的股份?”

“一點點。”

陳言見阮嘉岔開了話題,也沒接着上面的聊,反正不管怎麽樣,阮嘉願意主動跟他說話,就是個好事。

“之前阿然年紀小,總是受制于人,他脾氣又倔,幾個股東就以退股威脅他。

我們就幹脆買了他們手裏的股份,我拿了些。”

這個事阮嘉知道,星火只是秦家的一個小的不能再小的産業,那些股東本來也就沒把這個當回事,但是面對秦修然,又總想拿出長輩的氣勢來。

秦修然有段時間特別忙,黑眼圈藏都藏不住,阮嘉當時還以為公司出了什麽重大變故。

問他什麽他也不說。

阮嘉知道秦修然的爸爸恨不得他立刻認清現實,乖乖的回總部,肯定不會插手。

不想讓他孤立無援,就把自己全部的積蓄全都轉給了他。

秦修然也不要臉的欣然接受了。

還跟她說:【好,有了嘉嘉的支持,我很快就能度過難關!】

這麽想想,陳言參與了這件事,秦修然怎麽可能需要靠她的那麽點小錢度過難關。

騙子。

怪不得還的那麽快!

她當時是真的一點沒留,吃飯都是靠章姐救濟的。

這麽突然的知道真相,阮嘉幾乎是氣笑了。

深吸了口氣,壓了壓火氣。

陳言看到她這副模樣,挑了挑眉,語氣有點委屈。

“我是說錯什麽了嗎?”

阮嘉不想再理他了。

雖然或多或少有點遷怒。

粥還沒有喝完,阮嘉就已經吃飽了,她的飯量本來就不大。

手機正好在手邊響了起來,她幹脆就把筷子放下去,去拿手機,陳言因為她的動作也停了筷子。

沈澤年的語音電話。

阮嘉當陳言不存在,也沒回避,直接接了起來。

“阿年。”

聽着她的語氣幾乎是瞬間就變了,陳言看了她一眼。

“嘉嘉姐,飯吃過了吧。”

沈澤年聲音清亮,一股子少年感,陳言聽着卻有些刺耳,但仍舊微微靠在椅背上,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阮嘉竟然被他看的有點不自在,便站起身往沙發那邊走,平靜的回着:“剛吃過。”

“我也剛吃過,現在往片場走,馬上要開始拍戲了…不過告訴你個好消息,洛靈已經成功續約了。”

阮嘉笑着,跟平常沒什麽兩樣。

“這麽厲害呀。”

“有個更好的消息。”

沈澤年聲音裏含着笑意,神秘兮兮的。

“下周末我有三天的時間可以休息,正好回北城趕一個通告,嘉嘉姐,你就能見到我了開心嗎?”

“開心的。”

沈澤年滿意的笑了兩聲。

“到片場了,我要先拍戲了,下周見。”

“好,你好好拍戲。”

挂掉電話,阮嘉本來準備去把碗收一下的,結果一扭頭就看到陳言就站在沙發邊緣,低頭站着,看不清臉色。

阮嘉臉色瞬間就陰沉了下來,語氣有點涼。

“偷聽?”

陳言不承認,卻也沒有否認。

阮嘉跟沈澤年打電話的時候聲音仍舊是平靜的,但是暗含笑意,像是耐心極好的對待一個小朋友。

明知道自己現在并沒有資格,陳言心裏仍舊是覺得有點酸澀。

但很快就收斂了情緒,臉上又挂上了笑意。

“過來吃飯…”

阮嘉看着陳言的樣子,到底是沒再說出來什麽,氣氛不像剛才那麽輕松。

阮嘉幹脆轉過身坐在沙發上,沒再看陳言。

“我吃飽了。”

身後卻傳來陳言的輕笑聲,夾雜着對她的控訴,很輕,能撩撥人心。

“阮阮,哪有客人沒吃飽,主人卻不陪了的道理。”

阮嘉:……

行!

這下她根本就沒掙紮,又坐回了餐桌前。

也不吃,就盯着陳言吃,他絲毫沒有不好意思,仍舊慢條斯理的吃着。

看起來心情不錯。

一頓飯,陳言吃了三十分鐘。

阮嘉忍無可忍的前一秒,陳言放下了筷子。語氣有些可惜,像故意這麽說的。

“雖然我不是故意的,但确實聽到了。

沈澤年下周末要回來,你們約了見面?”

阮嘉沒理,歪着頭看他,任由他明知故問。

陳言遺憾的嘆了口氣。

“那你估計要失約了,因為下周末你可能要跟我一起去一趟法國。”

阮嘉以為自己聽錯了。

有些不可置信的反問了一句:“你說什麽?”

這人怎麽說的出口的?

“老師下周末要辦一場秀,我需要出席,你也去。”

陳言的老師是莫菱,也是莫西的父親, pure品牌的創始人,pure翻譯成中文是純粹。

今年六十五歲了,是巴黎國際設計學院的特邀教授,本人在設計行業也是頗負盛名,主攻服裝,輔修珠寶設計。

妥妥的時尚界标杆。

不過他已經近十年沒有舉辦過大秀了,所以在圈內,期望值很高。

大秀內場一票難求。

阮嘉直接給拒絕了。

“不去!”

“我自己不敢去。”

陳言走到阮嘉身邊,因為她坐着,所以陳言就半彎着腰,一張好看的臉催不及防的出現在阮嘉面前。

一雙桃花眼很亮,直勾勾的盯着你看,裏面滿含希冀。

“主要是有個人對我窮追不舍,非要嫁給我,我說我心有所屬,她不信,非要讓我帶給她看看。

你說,她要是喜歡我的錢還好,我能給。

那她要是迷戀我的皮囊,怎麽辦?”

阮嘉看不得陳言這個樣子,像個老狐貍一樣的勾引人,就微微側了個臉避開了他的視線。

陳言說的話她有點熟。

當時她還沒有跟陳言在一起,也這麽磨過他。

阮東成讓她去一個酒會,阮嘉知道是什麽意思,想把她在酒會上賣出去。

正巧利華那段時間又出差。

阮嘉有一萬個方法可以不去,但是她那次沒有拒絕。

放學的時候,她攔住了陳言的去路,當時裝的,比陳言如今這個模樣更可憐。手輕輕抓住了他的衣角,臉上的表情她出門前對着鏡子練了很多遍。

楚楚可憐!我見猶憐!

“陳言…你陪我去酒會吧。有個人對我窮追不舍的,我說我心有所屬了,他不信,讓我帶去給他看。

他要是愛我家的錢就算了,我能給,要是貪戀我的皮囊,多危險呀!”

高中的時候,陳言的個子就已經很高了。

站的近,阮嘉需要仰頭看他,陽光照的刺眼,他下巴線條利落,臉別到一邊,不知道是什麽原因,喉結輕微滾動。

阮嘉不知不覺的也跟着咽了口水。

“可以嗎?”

過了會兒,陳言轉過頭,半彎着腰與她平視,阮嘉仍眯着眼,看陳言似乎是笑了。

或者說,他大多時候,都是輕微笑着的。

只是那種笑,卻更讓人覺得有點淡漠疏離。

“阮嘉,知道帶我去酒會意味着什麽嗎?”

作者有話說:

不管咋說,先把人帶走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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