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驚魂(下)
陸清明摸到青銅樹的那一剎那,便聽到一聲嘆息。
這嘆息聲說遠也不遠,說近也不近,裏面包含了太多感情,陸清明聽後便不由自主的喃喃道:“對不起……”
說完,他又一愣,完全不知道這三個字為何從他的口中吐出。
陸清明整個腦子都是暈暈沉沉混混沌沌的,他感覺自己提着紙燈站在一片黑暗之中。周圍的黑霧對着他做出各種猙獰的動作,然而卻因為懼怕燈火而未靠近他。
陸清明在黑暗中站了很久,終于邁出了腳步,向前走去。雖說是前,但他的周圍都是黑霧,自然分不清楚前後左右東西南北,只是一個勁的走着。
陸清明走啊走啊,又聽到一聲嘆息。
這次嘆息之後,他的周圍開始有了色彩。這是一個花園中,陸清明身在假山之後,聽着一男一女的對話。
那女聲似白靈,俏聲道:“不管,我就是想出去看看。”
男聲中滿是無奈,“你自己也知道自己是什麽身份,怎麽可能出的去。”
“我們都知道出去的辦法,為什麽不出去看看呢!”
“你若出去了,放整個南诏于何處?”
“只是出去看一眼罷了,又不久留。求求你啦哥哥,我知道你也很想出去的吧?”
“……”
“哥哥,求求你了,我們就出去看看,我保證很快就回來好不好?我實在不想一輩子就呆在這裏,哥哥!”
“說什麽也沒用,身為國師,我是不會讓你出去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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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花園的場景轉瞬即逝,陸清明的世界又恢複了一片黑暗,在黑暗中,那個女聲顯得無力。
“哥,我就快死了,你就讓我出去看一眼吧。”
“別瞎說,你不會有事的。”
“哥……你知道的,我活不下去的……”
“相信哥,你不會有事的。”
這簡單的幾句對話之後,陸清明的周圍再沒了聲音,就連那黑霧也變得沉寂了起來。
“小九?你在麽小九!朗久!”陸清明在黑暗中大叫着。
那黑霧仿佛受驚了一般,迅速散去,然後又瘋狂的彙聚成了一個人形。陸清明看見朗久站在他的面前,面帶無奈。
“說了讓你快跑,你不聽話。”
陸清明看着眼前的這個“朗久”,說不出話來。
“還記得對講機麽?我們還沒進南诏的時候。”
陸清明突然睜大了眼睛,在他們還沒進南诏的時候,對講機曾經發出過聲音來!其中不僅有朗久的聲音,還有他三叔的。
這句話說完,朗久便又化成了黑霧。黑暗之中,陸清明的面前出現了一道光,他幾乎要順着這道光走去了,便聽身後有人說道:“回來。”
這兩個字清清冷冷,卻讓陸清明渾身一激靈,清醒了許多。
陸清明向後看去,只見一個人面無表情的對他道:“回來。”
手中提着的紙燈閃了閃,陸清明猶豫片刻,向着那個男人走去。
石室
“人我給你帶回來了。”司漠北指着身後呆呆愣愣的陸清明。
獨眼面色遲疑,“他……怎麽了?”
“受了陰氣的侵襲,等等就好。這人也不一般,碰了神樹還能活下來。”說着,司漠北倒了一杯熱茶遞給陸清明。
陸清明接過熱茶,喝了一口,打了個哆嗦。
“小少爺?”獨眼試探的叫道。
陸清明眨了眨眼睛,道:“我看見朗久了。”
獨眼詫異地看着司漠北,司漠北皺眉,道:“相由心生,恐怕他是出現了幻覺。”
陸清明卻聽懂了這話,搖頭道:“不是的,還有些別的……你們國師是否有個妹妹?”
這回,愣住的人變成了司漠北。
“你怎麽知道?你看到了什麽?”
“他妹妹想要出去……還說自己活不久了。”陸清明道。
司漠北猛地走到了陸清明面前,道:“能給我你的一點血麽?”
這個問題問的煞是突兀,但司漠北任然堅持道:“只需要一點。”
見陸清明不為所動,司漠北補充道:“如果我确定了這件事,或許有機會救朗久。”
這下可是戳中了陸清明的軟肋,小少爺想也不想的道:“我答應你。”
司漠北取了一個茶杯,向杯中注入茶水。那茶水滾燙,司漠北将手掌覆在茶杯之上,再拿開時,不見茶杯冒出一點熱氣。接着他取了陸清明左手中指上的精血滴入茶杯,然後注視着茶杯裏面的變化。
獨眼和陸清明都沒看出什麽,但司漠北卻長嘆一聲,滿眼複雜的看着陸清明。
陸清明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不由得問道:“怎……怎麽了?”
司漠北自嘲的笑了笑,不知道意指什麽道:“都是命。”
獨眼和陸清明對視一眼,均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獨眼忍不住道:“你說的是什麽意思?什麽命?”
司漠北也不做過多的解釋,只是道:“本以為這是一場死局,沒想到最大的生門居然掩藏在這裏……”
陸清明略帶不耐,道:“能好好說話麽?朗久到底怎麽樣?”
司漠北卻問了陸清明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你見過你的母親麽?”
陸清明一愣。
司漠北問完這一句後便不再對陸清明說話,只是對着獨眼道:“走吧,我帶你們去整個南诏最重要的地方。”
說着,司漠北随手将盛有陸清明精血的那杯茶潑在了石門上,然後推開了那堵門。
陸清明追上前,道:“你剛剛問的話是什麽意思?”
司漠北不答,陸清明追問道:“我母親在生我時便難産了,你……認識她?”
司漠北道:“是與不是,等會自會分曉。”
不知是不是受到那杯茶水的影響,石門外的路已經不是最初的那條了。這條路兩邊雕有雲紋花飾,而頂部則是一條條首尾相接的黑龍,黑龍目如火炬,栩栩如生。而被整個南诏視為神物的青銅樹則被這黑龍叼在嘴中,不舍不分。
這條路幽靜卻不陰森,陸清明甚至感覺到了一種從內至外的輕松感,內心也不知為何有着雀躍,就像一個歸家的孩童。
走了沒多久,出現了一道門。這道門像足了墓中的封門,重逾千斤,可是司漠北只是略一彎腰就将門擡起,随着轟隆一聲,門後的世界出現在了衆人面前。
分明和門前沒有什麽不同,但卻給人兩個世界的感覺。
司漠北對着陸清明道:“如果你想救朗久,那麽你就要自己走下去。”
司漠北說完,最不淡定的要數獨眼了。
獨眼皺眉瞪着司漠北,道:“你想幹什麽?裏面是什麽地方?”
司漠北耐心的對獨眼道:“我所守護的地方。”
獨眼冷笑:“你不就是南诏所謂的‘中樞’麽?有什麽地方是需要你守護的。”
“所有南诏人,都有一個共同的守護者。他守護着我們,我們也守護他。”
司漠北說到這裏,就不再說了。
陸清明看着那門,道:“我進去。”
獨眼急道:“小少爺,三思!”
陸清明覺得自己從沒這麽清醒過,他道:“沒事,我能感覺到他們就在這裏。”
“他們?”獨眼仿佛意識到了什麽。
陸清明微笑着點頭,“恩,他們在裏面,我必須要進去。”
獨眼不再勸,陸清明揮揮手,道:“祝我好運。”
獨眼抿唇,一聲嘆息:“好運。”
陸清明頭也不回的向前走去,在他剛走進去之後,那封門又是轟的一生閉合了。
獨眼大驚,對着司漠北道:“怎麽回事?”
司漠北則是淡漠道:“門哪有不關之理。”
獨眼懶得跟司漠北多說,開始研究着那堵門。司漠北開門時只是彎下腰擡着底部,一下子就将門舉了起來。而獨眼卻沒有這個本事,看來看去也在那堵門底部沒看出什麽玄機。獨眼轉而看向門中,門中畫有陰陽雙魚,中間有條隐隐約約地“線”。不知情的人看到這條線,還會以為這門是左右開的。而門的左右兩側各有一個如同真理之口的口,獨眼想了想,伸出了一只手。
司漠北也不阻止,獨眼便将手伸了進去。
伸進去之後的觸感很奇怪,獨眼的手就像在水中一樣,可是周圍沒有一點潮濕之感。獨眼活動着手指探着,什麽東西都沒碰到。
無奈之下,他只能收回了手。
“把門打開!”獨眼惡狠狠地對司漠北道。
司漠北皺眉:“你不符合要求,開了門看到的東西也不一樣。”
“你先打開再說。”
司漠北對獨眼的要求毫無異議,又是一彎腰一擡手,門便開了。
不過這次,獨眼看到的是一堵牆。
再好的脾氣也被這狀況弄沒了,獨眼黑着一張臉道:“你!”
司漠北眸中閃過一絲笑意:“都說了你不符合條件,就算打開了這道門也看不見門後的東西。”
獨眼深吸一口氣,試圖平複着自己的內心道:“既然你說我不符合條件,那麽條件是什麽?還有剛剛你對着陸清明到底幹了什麽?”
司漠北不在乎道:“這道門的條件……是血脈。”
獨眼愣住。
“這道門只承認,傳承至今的血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