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4)

你知道嗎?

就快到了,滿月的夜晚

當藍眸的少年與惡魔之間的血契開始躁動時

那輪皎潔的圓月,将會被血液的暗紅所吞噬

少年正在為那一刻,認真擦拭着手中的銀槍,面無表情

那你聽說了嗎?

那一夜,少年身體裏另一半惡魔的血液開始劇烈沸騰

可以感覺得到,被冰冷的痛楚逐漸侵蝕

仿佛是一顆□□

不,那就是□□,一旦深入其中,就再也難以自拔

惡魔的獠牙,刺破肌膚的聲音回蕩在耳邊,血液被吸食的不甘心

這一半的血液,一半的殘忍,一半的絕望

是你給予我的猛毒

又是這個地方……

漆黑的海底,四周一片黑暗。毫無生機的海水宛如死了一樣,從身邊流過的感覺沒有絲毫。只有那深刻而又尖銳的痛苦,開始在由外到裏,在身心上,不斷的蔓延。

先是穿過肌膚,再是體內的那一半熾熱的血液,一半正吞噬者另一半,直至将一切都吞噬入腹。最後的最後,是那顆鮮活跳動着的心髒。裏頭的血停止流動。撕扯着那個人的心,連同僅剩的一點身為人類的情感,思想,一同抹殺至盡。

突然間,四周的海水仿佛被一股強大的引力吸走一般,體內那股強大的壓迫感也随其流動,漸漸減輕。少年緩緩睜開緊閉的眸子,一紅一藍的瞳孔暴露在海水中,右眼血紅的瞳孔也黯淡下去,變成了暗紅色。

理智一點一點的恢複,那一瞬,少年依稀的聽到一個聲音——

其實你一直都處在黑暗的深淵,從沒變過。

……

“唔……”不知是誰低吟了一聲,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房間上方的天花板,頭腦一陣嗡嗡作響。耳邊傳來了淅淅瀝瀝的雨聲,透過玻璃窗,落入夏爾的耳畔。他所觸碰到的,是一片冰涼。

神志漸漸變得清晰起來,頓時,腦海裏浮現出了昨夜的畫面。與亞撒的作戰,和天使的打鬥,突如其來的劇痛,一切一切都是那麽真實,卻又有一種說不出的錯覺。就連最後,那個惡魔的低語,帶給自己的痛感,血液的流失,也同樣的真實。

明明當時頭痛漲的快要裂開,理智近乎被磨光,還能記得如此清楚。甚至,比先前的打鬥,更為深刻,刻骨銘心。

雙手撐着身子坐起來,環顧下四周,整間卧室一片灰暗,因為雨天的緣故。雨水不停地打在玻璃上,沿着面滑落下來,反反複複,直到雨停的那一刻。

一眼望去,夏爾此時面色蒼白,身上多出了幾道新的傷。這時,他擡起右手,不禁撫上自己的脖頸處,那裏也被纏繞上了紗布。感覺到輕微的刺痛,夏爾蹙了蹙眉。

快速解開脖子上雪白的紗布,滑落在被單上。果不其然,在那上面,有兩個明顯的孔,再看看沒被遮掩住的一紅一藍的異色瞳空,就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這是惡魔留下的痕跡。

啊啊,無論怎麽看,都糟糕透了。不論是被知道自己是半個惡魔的事,還是被他所救的事。這是夏爾看到傷痕的第一想法。心情煩躁的用力抓了抓脖子上的傷,立刻浮現出幾道抓痕,留下幾絲鮮紅的血。

“看你那表情,被發現了是嗎?”一個聲音在空氣中響起,夏爾連頭都沒轉一下,只是一味的想消除掉那傷痕,因為這傷痕讓他感到極度的不悅,以及——作嘔。

見夏爾不理會自己,亞撒無奈的嘆了口氣,靜靜的看着白皙的脖頸上不斷冒出新的傷口,以及湧出的血,碧綠的眸子閃過一絲不悅:

“冷靜點,這樣一點都不像你。”

瞥了一眼一旁的亞撒,掃過冰冷的視線,帶着十足的威嚴性。冷聲道:“我很冷靜。”

整個屋子,除了夏爾和亞撒兩人。自然也少不了那只白狼,此刻正伏在床邊看着面前的二人。正當它以為他們會吵起來,想要開口阻止時,卻不料遭到了夏爾一記眼刀。原本想說的話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雖說不喜歡任人擺布,但亞撒還是閉上了嘴,然後只聽對方繼續說:“跟計劃中有些不一樣,稍微刺激到了而已。還有,我問你們,我睡了多久?”

“……整整三天。”蒼威輕聲道,還不忘觀察一下自家主人的臉色和狀況,看其是否真的沒事。

“之前剩下的那個天使呢?”

“在你出事後,我們就追出了,已經成功殺死。消息也沒有遺漏出去。”亞撒一邊說着一邊在腦海裏憶起了三天前晚上發生的事,多虧了那只白狼,算是比較輕松的解決了。

點了點頭,以表示滿意。得到合心意的答案後,夏爾便沒再多說些什麽。掀開蓋在身上的棉被,走下床。拿起椅子上整齊擺放着的衣服,開始穿起來。換好衣服,穿好鞋後,走向不遠處的房門。握住門手,但遲遲沒推開,背對着身後的二人,不,應該是一個天使,一只狼。淡淡道:

“你們倆個記得隐藏氣息,別被塞巴斯發現了。我先去處理些事情。”

說罷,消失在了屋內,伴随着清脆的關門聲。餘下的他們愣愣的注視着這一幕。亞撒頓時有些無語,不禁開口:

“喂,他怎麽了?總覺得比先前要冷淡。”

蒼威不否認的答應着:“是的,不過是有原因的。等事情過了估計就好了。”将視線停留在窗外昏暗的天空,眯了眯琥珀色的眸子,眼底滿是了然。

“恐怕是因為,今晚是滿月的關系。”但總覺得話沒說完,又補上一句:“定跟那惡魔有關。”

……

整棟別墅的光線都顯得很暗,一切事物都變得诙諧黯淡。再怎麽努力去觀賞,雙眼都不可能倒映出最初看到這個世界時那光彩奪目的景象,仿佛連生命都被火焰點燃。火明明是那樣熾熱,令人心是畏懼的東西,一碰到就有灼傷的痛感,那一刻竟是那樣溫暖。

腳步聲不斷在走廊上回響,夏爾此刻面無表情,正朝着房子的庭院走去。也不管外面下有多大的雨。任憑冰冷的雨水打在自己身上,脖子上新增的傷也觸到那雨滴,一絲絲的疼痛從傷口襲遍全身。與血混合,血水沿着肌膚滑落。

停下移動的腳步,冷眼凝視着離自己不遠黑色的修長身影。緊接着,背影漸漸轉過身,紅色的眸子裏是遮掩不住的笑意。

“您應該再休息一下的,夏爾。”目光停在了少年脖子上的傷,嘴角的笑意不覺得加深。再看向對方沒有戴眼罩的右眼,暗紅的瞳孔跟惡魔的那抹紅色毫無差別。

是罪孽的證據。

知道夏爾不會回應自己的話,便繼續道:“眼罩,沒有帶呢。”指了指那只右眼,明顯是故意的。

蹙了蹙眉,表情略顯不爽,瞪了塞巴斯一眼:“是啊,托某人的服。弄得我現在根本沒有掩飾的必要。”話中帶刺,諷刺的意味十足,自然也毫不掩飾。

“呵……”塞巴斯輕笑着,邁着步伐來到夏爾面前,俯視着發絲被浸濕,一身濕透的夏爾。擡起手摘下了一直以來佩戴的白色手套,看到的是漆黑的指甲,修長的手指,寬大的手掌,蒼白的肌膚。

觸了觸夏爾的臉,冰涼的觸覺宛如一股電流,流經身體的每個角落。不在意對方冷似冰的目光,收起手套,将穿在身上的執事服脫了下來,蓋在夏爾頭上。低下頭低語道:

“這麽做或許有點不恰當,但您好歹也算人類,感冒可就不好了。我會擔心您的。”對上惡魔帶笑的眸子,夏爾扯出一抹嘲諷。

“哈,這虧你能說出這種惡心的話。”深吸一口氣,用力打開塞巴斯為自己披上衣服的手,內心卻不禁吶喊——

騙子。

不帶一絲猶豫,繼續道:“我不過是想問,你這惡魔,應該沒忘記我們血契的內容吧。”

塞巴斯勾了勾唇角,雨水沿着臉部美好的曲線滑落,血色的光逐漸充斥他的雙瞳。

“當然沒有。那麽,今天晚上見。”說罷,惡魔緊了緊夏爾身上的執事服,披好。便從他身邊走過,消失在了少年的視野內。

藍眸的少年眼裏流露出意味不明的情緒,但終究只是一瞬,一眨眼便過去了。垂下眼簾,略長的睫毛微微顫抖着,雙手不知何時攥成拳,止不住的抖動。披在身上的衣服,有那惡魔的味道,萦繞在鼻尖。

真是該死的熟悉。

在這個下雨的早晨,少年在雨水中站了近一個時辰。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麽,被衣服遮掩住了臉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該慶幸嗎?跟你一樣的顏色,一樣的罪孽深重,一樣的肮髒不潔。

衣服上的溫度讓夏爾的心情變得額外沉重,還以為會和冰一樣冷,可事實讓他明白,也讓他詫異。竟和冬天裏的陽光如此相似,那一絲絲的溫暖。

就在這時,不知是誰,走過別墅的門前,優美的聲音吟唱着與其不相符的調子,配合那歌詞。

別相信,那人虛僞的溫柔,那人虛假的笑容。

別輕信,那人僞裝的面具,那人安心的懷抱。

別在意,那人無意的舉動,那人溫馨的話語。

要明白,你正沉淪那人的陷阱,那人布下的騙局。

要清醒,那人給予你的,是血色的謊言;那人饋贈你的,是以靈魂的代價。

你是籠中之鳥,羽翼被他折斷。屬于你的血液,因他流走,但因他流走的只有一半。

你絕望,你冰冷,你殘酷,你憎恨,你掩藏,那唯一的溫情。

那人笑了,你被他蠱惑,被灌醉,被囚禁。你誤認為是那人獨有的關愛。

罪孽,你們淪為鬼神的囚犯。要知道,那人其實是撕扯着屍體,嗜血如命的野獸。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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