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 ?
[讓我抱抱]
許程禺跟着顏維上了樓,看着她開了門,自覺地跟了進去。
低眸就看見家門口的地毯上竟然放了雙男士拖鞋,還是剛剛穿過的樣子,許程禺瞬間警鈴大作,冷着臉,擡眸就把整個房間掃了一遍。
還是他之前住過的樣子,除了擺件上的變動,格局和家電依舊保留原樣。
顏維的這個房子已經是七八年前買的了。
那時候北青市的房價還沒有到如此讓人瞠目結舌的地步,她用所有的片酬,又向晏容安借了五十萬,一把付全。
房子面積不大,勝在環境好,安全系數高。
錢全都投了進去,裝修就只能簡簡單單,只做了最基本的牆面和屋頂處理。
家裏的家具大多來自晏容安,他常年混跡在北歐,淘來些好看的vintage家具,就都扔到了顏維家。
用他的話說,設計師的家都是家徒四壁風的,那看到好看的不得不下手的東西,總要找個“倉庫”寄存一下。
好在正是因為裝修簡單,才襯出了家具本身的韻味。
加上晏容安的專業,倒是頗有幾分抽象美。
後來晏容安一度把顏維家拍了照,投稿到《家居人》雜志,沒想到不僅中稿,還榮獲了當年最受歡迎家居風格獎。
只不過投稿名用的晏唯,也就沒有人把屋主跟她挂起鈎來。
當下許程禺只看了看,就知道晏容安來過了。
那些必須時刻保持整潔才不會留下印記的不鏽鋼擺臺,一看就不是顏維會主動打理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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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維沒有顧及他,脫了鞋,赤着腳從客廳的冰吧裏取了瓶氣泡水,轉頭就扔給了許程禺。
“喏,家裏沒太大變化,你落了什麽自己找。”
說着,轉頭進了卧室,打算換了這身不舒服的長裙,再把秦淑雲的那塊玉佩收納起來。
許程禺在這裏住過半年,再驕矜着對他客氣禮讓,顯然不是顏維的風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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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維鎖着門,換了簡單的家居服。
又坐在地板上,開了衣櫃,從最裏面打開了個抽屜。
放在秦淑雲的照片和書信。
那是顏維從晏家拿走的,她唯一的遺物。
那段時間混亂,晏家、秦家紛争不斷。
秦淑雲的父母拉走了她大部分的遺物,而剩下不多的東西,也被尤麗麗燒了個精光。
等顏維從學校回來時,只能找到她卧室裏積存着的,秦淑雲給她寫過的信件。
秦淑雲那時候說,“這個世界走的太快了,媽媽跟不上,就寫點什麽留給我們唯唯吧,以後啊,拿出來也有媽媽的溫度。”
顏維摩挲着那些已經泛黃了的紙業,把那枚玉佩鄭重的放了進去。
還好,總是留下了些什麽的。
顏維在地板上坐了許久,靠在床邊,翻來覆去的,總是想着她第一年來到晏家的場景。
秦淑雲疼愛她,所有的一切都是最好的。
晏培華卻永遠都是淡淡的,中國的傳統男人,骨子裏就覺得她身上流的不是晏家的血,只不過是個在他家吃白飯的人。
所以才會在秦淑雲還未離世時,就急不可耐的把私生子帶回家了。
顏維拍了拍臉,從衣櫥前站了起來,輕輕擦拭了一把眼角的濕潤,起身去開了卧室的門。
走出來就看到許程禺長腿長腳的坐在沙發上,随手翻看着她裝影碟的集子。
許程禺脫了的黑色西服外套被放在了一旁,單穿了件白色的襯衣,袖口處挽起,多了幾分随意。
晏容安帶回來了一盞暖黃色的半圓月落地燈,大大的,漸變的暖黃色把許程禺綴上了一層柔和的暖光。
那一瞬間顏維竟然覺得,他回到了這個房間裏,就好像又是那個軟嫩的少年,就連眼眸都變得清亮了。
和諧又美好。
聽到顏維出來,許程禺擡了眸望去。
“找到了嗎?”
“還沒,”許程禺搖了搖頭。
“你落在這裏的是什麽東西?”
顏維這裏大部分時候都是阿包找人來打掃的,偶爾晏容安拎了新的擺飾來,會心血來潮的給她清掃一下。
所以家裏多了什麽,少了什麽,她既不清楚,也不在意。
她覺得,大概率是找不見了。
許程禺是真的把東西落在了顏維家。
那時候兩個人分手,顏維提的決絕,根本不給他絲毫反應的時間。
于是他就把存有兩個人照片和視頻的優盤留在了顏維床頭皮質臺燈的燈托內。
但現在,那個臺燈不見了……
顏維震驚了。
這燈托若是在晏容安的手裏,那就是最好的結果,若是落到了外人手裏,再有人好奇打開優盤內容。
怕是會在圈裏引起軒然大波。
“你都拍了什麽照片?”
顏維瞪大着眼,直接坐在了許程禺的面前。
在她的印象中,因為一開始的動機就不單純,沉迷于少年年輕的肉/體和歡愉,所以顏維很少跟許程禺拍照,兩個人更是鮮少出去玩。
那段時間她拍一部都市類電影,就在北青市,早出晚歸的,像個朝九晚五的社畜。
大部分時候許程禺都是等在家裏的。
她不知道他白天去做了什麽,也不太關心,甚至還開了張卡給他,大方的讓他随便購物。
那時候她覺得他窮,看起來通告很少的年輕弟弟,既然在這個圈子裏混,總要包裝一下自己的。
現在許程禺跟她說,有一個存着兩個人照片和視頻的優盤不見了,她腦子裏閃過的第一想法就是。
豔/照/門!
許程禺俨然看出了她驚恐背後的胡思亂想,伸手就拍了下她的頭。
“你想什麽那,只是一些簡單的你的日常照片。”
比如她在洗漱的時候,看電影的時候,打游戲的時候,讀劇本的時候……每一個她專注的,忽略掉他的時間,他都會拍下幾張照片存下來。
聽到許程禺這麽說,顏維瞬間安了心。
“那你留着也沒什麽用處,如果找到了,我就留下了,如果丢了,就丢了吧。”
顏維說的不以為意。
許程禺的眼眸暗了下來,大拇指按壓着無名指的骨節,咯噔咯噔的響。
他突然向前湊了過去,雙手就把顏維箍在了沙發裏。
顏維被他這一舉動吓得心內一跳,猛地擡頭,就撞到了他的眼前。
許程禺那雙眼睛是真的漂亮,明明冷漠的時候讓人覺得拒人于千裏之外,但深情的時候,卻也會讓人不自覺的沉溺其中。
現在這雙漂亮到讓人難以挪目的雙眸緊緊鎖住她的眼眸。
他今天穿的正式,但偏偏眼眸中帶着些許水潤的清澈,淡淡的梨花木香若即若離,是讓人控制不住心跳的存在。
顏維努力偏了偏頭,內心告訴着自己一定要淡定。
上一次就是因為他這樣小狼狗似的眼眸,她才沒把持住,莫名其妙的就睡到了一起。
現在再來一次,她決不能重蹈覆轍。
當下伸手就想把他推開,卻發現許程禺有力的很,別說推開,就是稍作移動都困難。
“許程禺!”顏維嗔怒的叫了一聲。
“顏維,你有沒有心?”許程禺輕聲開了口,像只受傷的小獸。
眼眸中的悲傷肉眼可見,是漫天襲來的委屈。
一瞬間,撕扯了顏維的心。
她的手在下面,攥了又松,最後還是放了下來。
她有心啊,就是怕把一顆心交付出去,這才提前切斷了這層關系,若是她當真沒了心,那一直快樂下去又何妨。
許程禺看着她掙紮的雙眸,把頭輕輕枕在了她的肩膀上。
是禮貌卻又親密的距離。
“我就靠一會兒,一小會兒。”
顏維最終還是伸手,輕輕拍了拍他的背脊。
他是光芒萬丈的天之驕子,不論是作為明星的許程禺,還是作為許家的小少爺,每一個都是金燦燦的标志。
他沒有必要,也不至于為了自己這樣落寞。
“許程禺,好的女孩那麽多,沒必要。”
可那麽多的女孩,也沒有人在她十六歲的時候,紅着一雙眼,遞給他一根棒棒糖。輕聲說着:“我可能永遠都不會再快樂了,那我把我的快樂送給你啊,你要記得,一直開心。”
她明明是哭紅了眼的,卻笑着說着,像是與這個世界孤立的存在。
那是十一歲的許程禺第一次跟着父親參加喪葬儀式,在那場葬禮的角落裏,碰到了一身素黑的顏維。
她剛剛失去了媽媽,也失去了唯一的家。
顏維也不知道自己被許程禺抱了多久。
好像昏昏沉沉中她都想要睡去了,許程禺這才慢慢放開了她。
“少喝點酒,少抽點煙,早睡,記得卸妝,我走了。”說着,許程禺起了身,臨走到門口,看到迷迷糊糊的顏維又加了一句,“少喝冰水。”
門被打開,又被關上。
顏維坐在松軟的沙發上,身上還餘留着剛剛他留下的,少年的梨花木香。
她好像聽到自己的心咯噔一下。
有種掉落的聲音。
就像是兩年多前的那天晚上,她下戲回到家裏,看到許程禺半靠在沙發上等她的睡顏。
少年膚白,眼睫黑長,唇紅齒白,她不由自主的俯下身去,親吻了他的唇角。
當晚她提出了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