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上将·?
游沐青并不知道簡衡星此時的遭遇,即使她威逼東方遷,這家夥也不願意替她尋找簡衡星的下落,只說他們遲早會見面。
游沐青還在為簡衡星拒絕自己的求婚而難過,但緊接而來高強度的工作卻讓她無暇顧及更多。
東方遷站在辦公室裏的落地窗前,指尖夾着一根煙,薄唇緩緩吐出煙圈。
她正看着樓下帶着人離開的游沐青。
這些天,游沐青很忙,她也沒有閑到哪裏去。
上次短暫的争執後,兩個人之間識趣地回避了相關的話題,東方遷隐下了許多未出口的話語。
游沐青問她,既然不信任那麽為什麽還要留她。
其實她們都清楚不是嗎?
東方遷無論如何也要讓游沐青留在身邊的一個理由,就是她身為幾乎完美的改造人展現出的強大戰鬥素質。
改造人,在哪裏都是非法加工出的産物。事實上,能夠活下來的改造人,寥寥無幾。
自然,能活成游沐青那個瘋癫樣的,就更少了。
她又深深吸了口煙,深邃的眼睛在彌漫煙霧中心緒重重,如雲山霧罩,晦澀難辨。
游沐青暗中處理了一個不聽話的下屬,那個人也是個有本事的,瞞了這麽多年貪污不少,甚至和兩頭都有來往,可惜被最近脾氣不好的游沐青發現,給收拾得只剩半口能出的氣兒。
她回到自己的房子裏,感應燈察覺到有人進入自動亮起,燈光柔和,然而游沐青還是不适地眯了眯眼。
她換了鞋,走向窗邊,漫不經心看着外面的景色。
中心區太繁華了,這意味着光線可以徹夜不歇,繁華鬧市亮如白晝,沒有人能夠在這裏體會到真正的黑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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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一棟棟高樓林立,透出的燈光如豆,又如寂靜的火焰,在游沐青黑沉沉的眼底不聲不響地燃燒。
她側身背靠落地窗,滑落下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呆呆地摸着手腕上的終端。
已經多久了?
她掰着指頭認真數。
三個月了……
她閉上眼睛。疲勞和失落如同潮水湧來,即将淹沒口鼻,一陣溺水窒息似的疼痛。
這段時間實在是太忙了,她要保護東方遷躲避來自其他黨派的暗殺,也要幫助她抓叛徒找幫手,還要确保手底下忠心不二,時時刻刻繃着腦中的弦。
這不僅是聯邦兩大勢力的博弈,也很有可能決定着科技水平以及政治方向停滞許久的聯邦未來的走勢。
可即使她這麽累,也沒有放棄尋找簡衡星。
說是尋找,也不恰當。
東方遷那邊的人說,他早就回到了教廷,只是一直閉門不出,根本探尋不到行程。
游沐青只覺得半年時間說短不短,如果短的話,可自己對簡衡星的喜歡絕對不僅僅局限于“想要成家”這一個簡簡單單的目的;可若說長,那又太短了,短到游沐青還沒來得及了解夠多,他就已經走了。
就像這滿室的寂靜,她以前不覺得,和簡衡星在一起生活後,卻越發不喜這樣的平靜。
哪怕只是和他待在一起……就算沒有聲音,也是好的。
她就這樣坐了不知道多久,像只站在山巅吹着冷風的離群之狼,望着一輪月亮,想張口去咬,卻發現無論如何也摸不着。
時間就這樣在忙碌與危險中度過,不算平淡,可又少了些應有的味道,落在游沐青眼裏,全是硝煙與鮮血,一味的腥味讓人厭倦。
期間東方遷又躲過了十五次規模較大、設計精密的暗殺,被人戲稱還沒上任就已經有了議員長的勢頭。
東方遷的回應只是淡淡一笑。
其實不少人對此都心知肚明,東方遷太年輕,又太優秀,見解深刻,作風強勢,又執掌情報機構大權,樹大招風避無可避。
游沐青坐在東方遷辦公室,翹着二郎腿,一雙銳利的眼睛下黑眼圈大得和個吉祥物似的,但眼珠仍然亮意逼人,心虛的人甚至與她對視片刻,便會低下頭去。
“唉。”
這是秘書小姐聽到游沐青今天嘆的第三口氣。
東方遷衣着整齊,從頭到腳規規整整找不到半粒塵埃,看上去下一秒就能穿着這身去參加國際會議。
她也注意到了游沐青的嘆氣,不過第一聲第二聲沒理她,在人嘆到第三聲時,才從一堆公務文件中擡起頭,比了個手勢示意秘書小姐出去。
等秘書小姐貼心地關緊了門,她才好笑地看向游沐青:
“怎麽了?”
游沐青坐在她對面,操控着椅子轉了360度,才悠悠支着頭開口:
“你說,如果你在當上議員長之前死了怎麽辦?”
東方遷抽了抽嘴角:“為什麽咒我,不是有你麽?”
游沐青不滿地用指節敲了敲桌子,發出咚咚的警告聲:“不要回避問題。”
東方遷也支着頭,跟照鏡子似的看着她,話未出口先有了三分笑意,只是不達眼底:
“沐青,我不喜歡做這種假設。你知道的,我做事不喜歡留退路。”
游沐青怎麽會不知道。
東方遷這個人,有時會與人打成一片,沒有架子,有時也會開些不傷大雅的玩笑,看上去平易近人,溫和可親。但大多數時候,她都是嚴肅認真,近乎苛刻地做好每一件事,骨子裏有一種強勢執拗,不達目的不回頭。
可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游沐青才有些難以言喻的擔心。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
“我知道你在擔心些什麽。”
東方遷也跟着嘆了口氣,開玩笑似的說道:
“你不是要保護我的麽,怎麽可能讓我先死啊。”
游沐青“啧”了聲:“喂,我可沒把保護你定為我人生的追求。”
“知道知道。”東方遷笑,随後又像是想起什麽,從抽屜裏拿了一封信遞給游沐青:“你要求去查的這封信,年代不算久遠,就和你年紀差不多大。不過紙張很稀有,是一種很古老的漿造法,現在已經沒有人會用這種材質了,因為不易保存。”
游沐青坐直身體,接過信封,看上去頗有幾分旁人不曾見過的小心翼翼。看得出那封信本來是白色,可因為時光的流逝,也帶走了它原本的純潔,整體都蒙上了一層有質感的黃色,褶皺破損之處非常少,被保管得很好。
當游沐青翻過面時,才會有人發現信背面左下角有一個小小的飛翼圖案,精致繁複,看上去像是某種身份的标識。
她又問:“上面的标志……”
東方遷搖了搖頭:“查不出來,信息太少了。但筆跡的主人倒是有點眉目,想聽麽?”
游沐青看着好友笑意盈盈的面龐,面無表情盯着她。
東方遷沒怎麽再逗她:“是你認識的人。”
游沐青挑眉:“哦?”
“不過——”東方遷收斂笑意,“她現在正躺在醫院的床上,還沒有醒來呢。”
她這個指向太特殊,令游沐青不得不瞬間聯想出一個人,下一秒倏然站了起來,手指捏緊:“怎麽會……”
這封信是她當年跑出來時候,在皇帝寝宮裏偷的,據說是她生母寫給父親的一封信。
東方遷為找到筆跡主人動用了所有的情報系統,甚至黑了星際網,經過層層篩選,才比對出最後的人選。
帝國前任上将——牧溫言。
一個十分具有傳奇色彩的女Beta,皇族出身,卻不蒙祖蔭,靠着威名赫赫的戰功站在了軍權的巅峰。
後來卻在一次與聯邦的交火中身中重傷,躺進第一帝國醫院,至今昏迷不醒。
她沒有嫁娶,可是誰又能說得準她有沒有與人私通,甚至有了孩子呢?
算一算時間,倒與游沐青出生的時間吻合。
“怎麽會……”
然而游沐青頭疼了。
她有想過自己的父母可能是名門望族子弟,可偏偏來自自己最讨厭的皇室?
開什麽玩笑?
東方遷一直觀察着她的神色,見她臉色不佳,不像是喜悅開心的模樣,不由得頓了頓,才斟酌着出聲:“不想認就不想認吧,左右你也只是求個心安。至于那個标識,保密程度應該很高,你的父親應該也不是什麽簡單的人物。而且。”她思考一下才說,“可能和聯邦高層有關。”
游沐青頹然坐下,冷笑:“怎麽,難道是哈裏斯?”
東方遷瞬間一副吃了不幹淨東西的表情:“你不要瞎說!”
雖然,确實,好像,是對得上號的……
游沐青擺了擺手:“行了,就算真是他,也和我沒有關系。”
她側着臉,目光落在遙遠的天邊,淡薄雲層漂浮着,邊緣一圈金色的光,瞧着很溫暖,讓她聲音都不自覺輕了幾分:
“我只是想知道,自己是從哪兒來的東西。”
沒有人天生就是鐵石心腸,桀骜和不羁都是在一次次跌打受傷中養成的。有時候游沐青看到那些無憂無慮的皇子帝姬們,疑惑着為什麽自己就見不得光,要易姓低調,要改造身體,吃一些奇奇怪怪的藥,而他們就能站在光明下,接受着民衆的仰慕與授予的光環。
現在想來,一個私生女,又沒有人護着,能賞給自己一口飯吃似乎就是他們的恩德了。
游沐青沒有深入回憶,對于她來說,已經過去的傷痛都是幼稚脆弱的産物,她不需要這種可有可無的軟肋。
于是她向東方遷告別,回到家打開終端,又一次對着簡衡星灰掉的頭像發呆。
好想他。
什麽時候才能再見到他呢?
這種念頭生根太久,在她荒蕪死板的心上破開磚石與混凝土,已經生長成了一棵威武傲立的大樹。
游沐青每次沉下思緒,都能看到這棵樹。
作者有話要說:
我搞明白了,其實你們更喜歡看星星,可他這章沒有出場,看文記得看內容提要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