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不是春宮
姜遲被楚淩氣走之後沒多久,小桃就來送晚膳了。照例是一碗熬的軟糯的小米粥和幾樣清淡爽口的小菜。
“睡了一整天,殿下的肚子早就餓了吧。”小桃笑嘻嘻地道,她知道姜遲陪了楚淩一整天,以為楚淩終于肯對姜遲服軟,二人的關系得到改善了。
楚淩把領口的衣服扯得緊了一些蓋住身上昨晚才留下來的新的痕跡,坐起身靠在小桃抱來的被子上,道:“是有些餓了,你做得粥很香,少吃一頓都讓人想得慌。”說着接過小桃遞來的碗,垂眸認真吃着粥。
“……”小桃愣了一下,然後看着正在喝粥的楚淩,“噗”一下笑了,道:“殿下是在誇我嗎?”
“實話而已。”楚淩淡淡道,品嘗着粥香。
小桃道:“殿下以前的膳食也都是小桃打點的,殿下可還沒有誇過我呢。”
“哦?”楚淩愣了下,擡眸看着小桃天真的模樣,笑了。他把喝空的碗還給小桃,道:“以前我沒有誇過你麽?我忘了。”
小桃接過碗,皺眉想了想,道:“殿下,奴婢感覺這幾日您跟以前不太一樣了。”
姜遲也說過他變了,可是楚淩并沒有感覺自己與以前不同。也許是他如今是十九歲的身子,二十二歲的心吧,經歷的多了,總是比懵懂幼稚的少年多了幾分滄桑和世故。
算起來,如今的自己,實際上已經與姜遲一般年紀了。
“殿下比前幾日話多了些,脾氣也好了很多。”小桃道:“前幾天您別說誇贊奴婢做的粥好吃了,不都是喊着要絕食麽?有一次,還把滾燙的粥打翻在奴婢手上了。”
楚淩是屬于記仇不記好的人,過去的三年他只記得姜遲是如何折磨他的,卻忘了小桃最開始對他的照顧。自然,他也不記得自己曾因為跟姜遲鬧脾氣而遷怒與小桃,把她燙傷了。
以前是他不懂事,雖然是個太子,卻不知道顧全大局,只想着離開姜國,報複姜遲,卻忘了保護自己和身邊的人不受傷害。想到後來唯一肯幫他的人,對她最好的人是小桃,甚至小桃還因為幫他逃跑而被姜遲活活打死,楚淩心裏一陣難受。
“對不起…小桃。”楚淩歉然,“以後你要好好的,保護好自己,知道嗎?”
“?”小桃不明白楚淩為什麽道歉,而且還讓她保護好自己,還以為是上次楚淩燙傷自己的事,于是笑道:“上次的燙傷早就不痛了。而且小桃是您的奴婢,除了您,誰會欺負我呢?”
楚淩苦笑着搖搖頭,沒有解釋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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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話他不能說,而且說了小桃也不會信的。
用過晚膳後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小桃擔心楚淩還如前幾天一樣睡不着,于是問他要不要繼續點上安神香。
楚淩幾乎是睡了一天一夜,現在沒有多少睡意。
“看我!都忘了殿下是剛起床呢。”小桃一拍腦門道,想到姜遲在楚淩這裏留了一天一天,她的臉紅了紅。十五六歲的小姑娘,正是初懂□□的時候,難免往多了想。
楚淩見小桃不自覺的臉紅,立刻猜到她在想什麽,于是尴尬地輕輕咳嗽了一聲。
“那個…”小桃不好意思起來,她腦子飛快地轉着,找到另一個話題,笑道:“殿下既然還不困,奴婢去給您找些書看吧,那天我打掃書房,看到不知是以前的哪位娘娘留下的,有好多戲本子呢。”
“戲本子?”楚淩自小長在皇宮裏,只是聽說過民間有藝人寫了某種文章叫做“戲本子”,裏面多是些杜撰出來的生動有趣的故事,但卻從來沒有親眼見過,經小桃一說,不由來了興趣,道:“你去拿來些吧。”
“欸!”小桃快活地應了一聲,跑去給楚淩拿了一摞大概五六本書放在床邊的矮桌上,道:“殿下慢慢看吧。”
小桃放下手就走了,楚淩好奇地看着矮桌上厚薄不一的書,封面是普普通通的材質,一看就是民間粗制濫造的草紙,真不知裏面的內容都會是什麽呢。
楚淩拿起最上面的一本書,“原諒我,愛上我”楚淩念出了封面上面的字,不由得挑了下眉毛。這是什麽名字,未免太過直白了些,楚淩還未看書的內容,就已經猜出裏面寫的是什麽了。
不過他還是打開了書,裏面講了某靠江南販賣私鹽發家的富商家的纨绔公子喜歡上了一位公正不阿的欽差禦史,兩人因為脾氣不和、興趣不一、立場對立而不能走在一起,公子卻憑着超厚的臉皮死纏爛打,終有一天打動了欽差,二人剛要确定關系你侬我侬,結構禦史發現公子的父親就是自己這次要抓得人…經過一次次誤會和恩怨情仇後,禦史辭官與公子隐居山林,富商散盡家財為受災百姓施粥将功補過的故事。
雖然這故事狗血了些,不過寫故事的人文筆甚好,情節也算是跌宕起伏一波三折,楚淩竟然邊吐槽狗血的劇情邊興致勃勃地看完了一陣本。
此時已經過了一個時辰,到了該睡覺的時候,不過他還不困,于是便又在那一堆書中挑揀着,想看本有趣的。書的名字都差不多,與“原諒我,愛上我”一樣直白,反而是最後一本沒有名字的書成功引起了楚淩的注意。
“這是……”楚淩繞有興味兒地拾起那本書,懶懶靠在被子上,翻開了第一頁,“啊!”看到書中的內容後,楚淩沒忍住一下叫出了聲,把書丢出了好遠。
書中沒有一個字,全是畫,有一個人男的,兩個男人的,還有一群男人的裸×體!這不是戲本子,而是一本專門描寫龍陽交合姿勢的春宮!
剛才匆匆一眼,楚淩看到了上面的幾個姿勢,雖然他與姜遲以前都用過,不過第一次這麽直白的被揭露出來,他還是臉頰發燙紅的跟猴屁股似的。心裏直埋怨小桃怎麽也不看看都是些什麽書,就一股腦兒全給他拿來了。
這時門開了。
楚淩正在心裏埋怨小桃,以為進來的是小桃,自然忍不住要說她幾句。
“小桃,你給我的都是…”剛開口,轉頭卻硬生生把話憋了回去。
進來的不是小桃,而是姜遲!
“!”眼神與姜遲不經意撞在一起,楚淩突然有一種心虛的感覺。他以為姜遲生氣離開後這兩天不會再來了,卻沒想到對方去而複返,而且他後面跟着個小太監懷裏抱着一摞折子,看起來姜遲是打算在這裏批閱奏折了。
“……”姜遲只是淡淡掃了楚淩一眼而已,并沒有将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對身後的小太監招招手,道:“把這些折子放到那邊的書案上吧。”
“是,皇上。”小太監抱着一摞折子放到書案上,低着頭退出去了。
楚淩看着姜遲從門邊走到書案後,看着他緩緩坐在椅子上,看着他拿起一本奏折批閱…總覺得姜遲有些不對勁,他不是在生氣嗎?白天他們不是剛争執過嗎?
“……”發覺有一道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身上,姜遲的視線從奏折移向楚淩,淡淡問道:“怎麽還不睡?”
姜遲的聲音聽起來有些低沉,不過并不像是在生氣的樣子。
目光一縮,楚淩快速偏過頭避開姜遲的視線,輕聲道:“我…我白天睡多了…嗯,還不困。”
楚淩有些心虛,床上被他丢得遠了的那本畫冊就像一顆随時會爆炸的炸藥包,楚淩不确定姜遲如果知道自己在看那個東西,他心裏會怎麽想自己。楚淩在床上如坐針氈,急得幾乎出了汗,可他又夠不着那本書,只能盼着姜遲快點兒走。
姜遲顯然沒有要走的意思,說過一句話之後就沒有再和楚淩交談了,認真批閱着奏折。
見姜遲一時半會兒走不了,楚淩只好等着他離開,他拾起手邊的一本戲本子,心不在焉地翻看着,還時不時偷偷瞟一眼姜遲,看他奏折批完了沒有。
雖然在認真批閱奏折,但姜遲還是分出了一些精力在楚淩身上。
從姜遲的角度,餘光正好可以看到床的位置,楚淩只穿了一件米白色的中衣,領口不經意地半敞着,他斜靠在床邊,漆黑的長發沒有束起,散亂中帶着一絲慵懶,捧着書的樣子看起來認真又可愛。
姜遲尚不知自己的目光已經變得柔和,他夠起唇角微笑着重新去看奏折了。
這個戲本子裏的故事比上一個更精彩,楚淩開始還記得觀察姜遲,後來卻是看得投入,竟沒發現姜遲一直在看他。直到故事結尾,楚淩發現是個虐得人死去活來的悲劇,竟然鼻子發酸,紅了眼眶。
主人公的境遇跟他有些相似,而且那人是真的死了,連複活的機會都沒有。楚淩拿袖子抹了抹眼角,不知何時,他已經哭了。
姜遲正看着奏折,餘光不經意看到楚淩在抹眼淚,他皺了下眉,放下了手裏的奏折,道:“怎麽了?”
“啊?”楚淩還沉浸在故事中,突然聽到姜遲說話吓了一跳,才記起自己最初的目的是想辦法讓姜遲快點兒走。平複了下心情,楚淩輕聲道:“沒事…我可能是困了。”
“困了就睡覺,書明日可以看。”姜遲道,他像是在解釋什麽,道:“朕還有幾本折子沒看完。”
“皇上批奏折怎麽不去禦書房了?”楚淩道,裝模作樣地收拾書,然後鋪被子。
姜遲擡眼望着楚淩,一下就看出了他的心虛,姜遲故作漫不經心道:“怎麽,朕在這裏影響你休息了?”
“沒有,沒有。”楚淩否認,拖着殘腿快速躺進被窩,拉過被子蒙住了頭,只露了兩只眼睛在外面,道:“皇…皇上,因為吳國的事,這幾天你肯定忙壞了吧?”
所以趕緊回你的屋睡覺吧。
“還好,已經有些眉目了。”姜遲認真回答着楚淩的問題,心裏卻在琢磨對方是哪根筋搭錯呢,怎麽不僅沒有給他臉色看,還主動聊起了天。
有眉目了?楚淩皺眉,他記得上一世吳國特使遇刺的兇手很早就被捉住,結果最後卻發現幕後黑手一直都被所有人忽略了。最初抓着的只是個替罪羊,真正的兇手卻是姜遲的表叔淮南王姜盛。
後來姜盛逃到衛國,聯合衛國的軍隊攻打姜國,雖然最後是姜國勝了,不過也損失了數萬士兵。
目前來看,姜遲口中的眉目,應該只是那個替罪羊了。
“皇上有沒有懷疑過淮南王?”楚淩脫口而出,道:“也許對于這個案子,他知道的遠比皇上多得多呢。”
“……”姜遲緩緩放下了奏折,緩緩道:“你說什麽?”
“……”楚淩說完後就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後悔的要死。他幹什麽多嘴讓姜遲提早防備姜盛,他們叔侄二人自相殘殺才好!
“那個…”楚淩想不出理由解釋,于是拿被子把頭全蒙住,道:“我累了。”
畢竟是國家大事,想必楚淩也不會信口開河,他一定是知道什麽才說的,姜遲哪裏肯就此罷休,他起身走到床邊去掀楚淩的被子,道:“你沒有什麽要解釋的嗎?”
“我猜的。”楚淩抱緊了被子,誓死捍衛自己的“清白”。
姜遲眯眼,捏住楚淩的下巴,聲線微涼:“子淩,你這樣…朕只好把你當作與那刺客是一夥兒的了。”
“因為…”楚淩搜腸刮肚地想找一個借口。
“因為什麽?”姜遲很有耐心地等着,突然,他瞥見床的內側有一本畫冊,眼神不由得移了過去。
楚淩一看大事不妙,忙一把掀開被子将畫冊蓋上。
見楚淩反應這麽大,姜遲松開了楚淩的下巴,去拿那本畫冊,淡淡道:“子淩,你可知道有個詞叫欲蓋彌彰,還有句話叫做此地無銀三百兩嗎?”說着他拿起那本畫冊,看清上面的內容後,眼角不由得一抽。
楚淩的臉色由白轉青,又由青轉紅,變了幾遍,直到耳根發熱,他忙低下了頭。
姜遲丢了畫冊,輕輕擡起楚淩的下巴,玩味兒笑道:“子淩,你究竟還有多少秘密,是朕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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